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我们的CP才不是邪教》作者：云镜 文案： 大师兄×小师妹是影视剧标配，那么大师兄×小师弟呢？ 李千重这个大师兄初次见到小师弟邵程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亲自上阵，注册小号刷弹幕偷偷爆料，只是为了让他和邵程的“鸿雁”CP从万千CP里脱颖而出。 ——“前面的不要推邪教！” ——“鸿雁CP才不是邪教！” ——“文武CP王道！”“CCCP第一！”“小橙子对亦楚是真爱！” ——“独家消息，小师弟真正喜欢的人是大师兄！”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千重，邵程 ┃ 配角：徐亦楚，吴昃，沈珩，兰若 ┃ 其它：演艺圈，明星，网剧 　　第1章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李千重自己也很难相信，千年冰块脸如他，有朝一日会注册小号，在主演的电视剧网络视频里发出这么一条弹幕——“鸿雁CP王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之而来的上千条弹幕把他跟小师弟同框的画面遮得严严实实。 　　“林知雁是江上云的！邵程是徐亦楚的！” 　　“前面的不要推邪教！” 　　“慕天鸿撩你的妹子去！我们林知雁不约，不约！” 　　“文武CP王道！文武双全，CP最甜！” 　　“CCCP第一！” 　　“小橙子对亦楚是真爱！” 　　“打死前面没眼色的家伙！” 　　…… 　　补充说明：这部武侠巨制电视剧叫《云雪刀》，李千重饰演飞鹰岛岛主之子慕天鸿，同公司的小师弟邵程饰演飞鹰岛的弟子，也就是慕天鸿的小师弟林知雁，徐亦楚也是李千重同门师弟，饰演身份神秘的侠客江上云。而他们三人的出道作品是网剧《公子扶苏》，徐亦楚饰演扶苏的文人门客李泽，邵程饰演扶苏的侍卫武元。当初他们公司宣传《公子扶苏》的时候，徐亦楚和邵程关系很好，公司力推“文武CP”，又因为两个人的名字“程”“楚”都以字母C开头，他们俩也被称作“CCCP”。 　　从他们出道开始，所有的粉丝都了解到这样一个事实——小师弟邵程害怕大师兄，他们俩除了网剧里的对手戏，互动基本为零。 　　所以，胆敢推大师兄和小师弟的CP，注定要被围殴。 　　李千重退出《云雪刀》第五集网络播放界面，瘫倒在沙发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分钟后，他给母亲大人发了条微信——“母后，儿臣爱上了一个人，他是个男孩子。” 　　母亲大人几乎是秒回：“我就知道！娱乐圈最多gay了！” 　　“？！！！” 　　“所以你男朋友是哪个？沈珩？兰若？许之念？总不会是吴昃吧？还是徐亦楚？” 　　“……您把我情敌都搬出来了，还没有猜到我喜欢谁……” 　　“你这么闷骚，心事藏着掖着，我怎么会知道！” 　　“？！！！” 　　“所以到底是谁？真不是兰若？我老喜欢兰若了！” 　　“……是小橙子……” 　　“哦，单恋就单恋，干嘛说成男朋友？” 　　李千重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是亲妈吗？！他辛辛苦苦追不到人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如此插刀！ 　　李妈妈甩了个“奋斗”的表情包给他，发了段语音以示母爱犹在：儿子，邵程这小孩傻乎乎的招人疼，你追不到就算了，可别让人家受到惊吓退出演艺圈。 　　李千重彻底无语。 　　他坦然跟母亲出柜，母亲也坦然接受了他的性向，可为什么连母亲大人都不看好他跟邵程呢？ 　　李千重打开微博，进入邵程的主页，翻到他最新发布的那条微博，是当初他们拍摄《公子扶苏》的时候，邵程的一张片场花絮照。照片里邵程冲着镜头咧嘴笑，双手比了一颗心，配文是“今天我二十二周岁了！感谢橙汁儿们的支持！爱你们！”。 　　非常诚恳的对粉丝的表白。 　　但如果有细心的粉丝把图片放大再放大，就能从邵程的眼瞳里看到徐亦楚拿着手机的身影。因为那张照片是徐亦楚给邵程拍的。 　　而李千重当时就站在旁边。正是从那一刻，李千重意识到小师弟邵程对“文武CP”入戏太深，满眼都是对徐亦楚的爱慕。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李千重意识到他对邵程的关注超出了那条界线。 　　明明第一次见面，他并不喜欢这个小师弟啊…… 　　李千重的思绪回到了2017年夏天，他随Strong哥去艾屿传媒公司会议室跟师弟师妹们见面的那一天…… 　　艾屿传媒，正式名称“艾屿影视传媒有限公司”，刚成立不久，也就半年多。不过公司董事长李屿是业内颇负盛名的投资人，CEO斯敏更是鼎鼎大名的影后，连带着斯敏跟老公王滔的那场轰动整个娱乐圈的离婚案，让艾屿传媒成立之后翻出了小小的浪花，趁机签约了一批小鲜肉。 　　李千重91年生，2017年他26岁，年纪算不上大，可跟那些95、96、97年的师弟师妹们一比，挂着小鲜肉的名号就有些尴尬。 　　斯敏经历老公出轨年轻小女生，前公司师弟师妹们集体背叛，挑选艺人的时候格外注重人品，每个签约艾屿的年轻人都经历了明察暗访，确定从前、现在没有劣迹以及未来也不太可能出现品质问题。 　　李千重本人就曾经被Strong哥，也就是艾屿传媒的副总裁兼商务总监，斯敏的亲弟弟斯壮，亲自潜伏到自己家对面偷窥长达两个月，身边的朋友都被套路了一遍。Strong哥再三跟他强调，公司的艺人都是好相处的年轻人，李千重相信了他的话。 　　至少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前是相信的。 　　“我觉得大师兄太凶了……” 　　会议室的长桌两旁坐满了年轻漂亮的陌生面孔，靠近门口的那个穿着吐舌头狗狗图案的宽松款T恤，露出两节白嫩嫩肉嘟嘟的胳膊，一张脸白白净净还带着婴儿肥，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小嘴巴也肉肉的，笑起来声音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可爱。若不是他个头大约一米八，短发刺一样支棱着，李千重真会把他当成新进公司的师妹。 　　李千重拧动门把手的动作顿在那里，他看了看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的师弟师妹们，心情有点儿微妙——至少现在他知道逮到别人背后说自己坏话该怎么演了。 　　Strong哥挠挠鼻子，也有点儿不自在。 　　李千重有这种反应是有原因的。 　　因为天生一张冰块脸并不是他的错啊！ 　　还有，这个小朋友，之前我们压根儿没见过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很凶？我只是长得凶！再说你也就看过我照片而已吧？真人都没见过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还没正式见面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大师兄，算什么好相处？Strong哥这回怕是看走眼了。 　　李千重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 　　刚成年的小孩子，跟他们计较，不值当。 　　他默不作声，看向会议室里的师弟师妹们，目光落在始作俑者，那个捏着公司艺人名单的小家伙身上，将会议室大门推开，慢慢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的欢笑瞬间消失，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都带着几分尴尬。师弟师妹们不好意思地冲李千重笑了笑。 　　那个疑似未成年手里捏着雪白的A4纸，愣神目视李千重走到对面的座位。桌子上摆放了三角桌牌，透明亚克力板夹着的粉色纸片上写着艺人的名字。那个小家伙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艾屿传媒艺人中的“大师兄”，刚刚被他吐槽过的人。他顿时涨红了脸，慌里慌张把手里的名单放下，局促不安地低头坐着，再也没敢直视李千重的眼睛。 　　这次算是艾屿传媒旗下所有艺人的第一次会面，名义上是见面会，其实是由斯敏，也就是大家统称的“敏姐”对艺人们正式签约之后的内部公开性的工作安排。 　　作为第一个签约也是艺人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大师兄”，李千重早就对师弟师妹们有所了解。这些师弟师妹们基本没有任何演艺经历，他倒还参演过几部电影电视剧，有那么一点儿经验。敏姐在他签约的时候给他了些许优待，但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他需要以“大师兄”的身份，让这批新人尽快融入到工作氛围中，并且相处融洽。 　　简而言之，就是带孩子。 　　谁要进组，进哪个剧组，谁要代言广告，谁要从平面拍摄开始混脸熟，谁要去艺术学校短期培训……这些李千重都很清楚，所以他听Strong哥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很认真。 　　他在打量这些师弟师妹们。 　　他们当中最显眼的，也是反应最冷淡的，一个叫沈珩，一个叫兰若。 　　沈珩，95年生，一双凤眼，模样出挑，放眼如今娱乐圈也难找出几个这般好样貌的。沈珩并非专业出身，也不是星探发掘，更不是网红，而是他主动投递简历到艾屿签了约。Strong哥跟李千重提起沈珩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捡到宝”的得意脸。据Strong哥说，沈珩是个演戏的天才，比科班出身的还要有潜力。 　　兰若，95年生，唇红齿白，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见者难忘，而且纯天然。这孩子用Strong哥的话来说，就是一块毫无瑕疵的初入尘世的美玉。也许还是有一点儿的，那就是他偏瘦，肤色不怎么好，有点儿病恹恹的憔悴模样。但也正因为如此，他长相偏阴柔，正合眼下女粉丝的口味。李千重也知道，其实兰若本该是最先签约艾屿的，但因为他迟疑不定，才让李千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师兄”。 　　还有一个男孩子叫吴昃，93年生，剑眉星目，颇为英俊，一张笑脸格外讨喜。他个头颇高，186，超过了184的李千重，也是他们这些艺人当中最高的。吴昃个性开朗，又是个好动的，据说喜欢体育运动，尤其擅长游泳。 　　这三人，就是艾屿力推的新人，即将挑大梁主演艾屿的第一部作品，网剧《公子扶苏》。 　　而身为大师兄的李千重，算是主演，但实际上戏份并不多。李千重不怎么在意，他签约艾屿做演员，并非出自对演戏的爱好，而是为了那份还算不错的片酬。 　　他曾经也热血过，奋斗过，但经历了演艺生涯中的种种变故，如今已是心灰意冷，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敏姐和Strong不止一次跟他说过，相信他的能力，要他振作起来，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让他厚积薄发。 　　可能吗？李千重对此并不确定。他跟师弟师妹们不一样，26岁看似很年轻，可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也不算年轻了。更何况他本身模样不比沈珩、兰若、吴昃等人，说得上帅气，然而娱乐圈的帅哥大把大把抓，没有任何特色还天生脸部肌肉不发达的他很容易淹没在人群里。 　　李千重的目光落在他这一边另一头的年轻人身上。 　　这个男孩子叫徐亦楚，94年生，李千重有些印象。因为这是拿到师弟师妹们资料之后，他唯一向敏姐提出异议的人。徐亦楚出身据说极好，但个性非常叛逆，喜欢追随潮流，满身的刺青。他个头高，跟李千重差不多，但身材是这些人当中最好的，敏姐从平面杂志模特圈里发掘了他。徐亦楚已经有了一小群粉丝，当然也被记者挖到过□□——在夜店跟人打架。敏姐亲口说徐亦楚品行不坏，李千重自然不会追问别的，况且他也没那个资格。 　　娱乐圈水这么深，人心又那么复杂，当初的好孩子后来被证实其实是坏孩子的新闻太多了，谁也不能真的保证什么。徐亦楚外形条件极好，甚至不输给吴昃，艾屿传媒签下他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几个师弟童河、王周、颜远都是94年生，师弟许之念和双胞胎师妹纪灿灿、纪安安是95年生，还有一个师妹陶幺是93年生。陶幺曾出演过偶像剧，女三都算不上，但她个子高挑，长得漂亮有特色，个性也乖戾，是小有名气的御姐型新人演员。 　　最后一个，也就是坐在李千重对面的，跟在座一众偏瘦的年轻人对比明显要胖一圈的娃娃脸，看似未成年但实际已经成年的男孩子，李千重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怎么写。 　　因为这孩子下午刚正式签约，而且是96年生，21岁，在他们当中年龄最小，名副其实的“小师弟”。 　　李千重看了看他面前的三角桌牌，“邵程”。 　　双眼皮很明显，但也很自然，是张纯天然的脸。敏姐对外貌要求没多么挑剔，唯一强调的是无整容，微整也不行。可惜纯天然没用，这张娃娃脸太稚嫩而且骨骼偏大，做古装造型想必效果不佳，也就现代装还能称得上年轻帅气。 　　艾屿传媒的艺人，要全部参与到网剧《公子扶苏》的拍摄当中，每个人的角色早已分配好，明天就要定妆，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再更改。 　　李千重只知道几个主演的角色。兰若饰演扶苏和少年时期的嬴政，吴昃饰演秦二世胡亥，沈珩饰演少年燕太子丹及其儿子“公子容”。他自己则饰演秦国大将蒙毅。 　　这是敏姐诚邀挚友，业内知名编剧九方原创的剧本，是艾屿传媒正式迈入影视界的第一部作品，导演不是大牌，其他一干工作人员都只能算略有名气，就连剧中担任重要角色的老演员都称不上老戏骨，而挑大梁的都是新人。 　　这部剧定于2018年春节在某家知名网络平台播出，如今已是2017年的8月。 　　他们要在两个月里完成拍摄，辗转于横国影视城、江河湖畔、西北山野和荒漠，要造雪景、下水、淋雨、风吹曝晒，当然还有吊威亚，最痛苦的恐怕是定妆之后为期一周的武术培训。 　　李千重看了看叫做“邵程”的小师弟，恨不能哀嚎一声。 　　真的是被敏姐给骗了。 　　当什么大师兄，看什么孩子？这样白白嫩嫩一看就没吃过苦头的蜜罐里养大的孩子，武术培训时期不掉链子才怪！ 　　Strong哥咳了两嗓子，让助手过来把小黑板推走。李千重瞄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演员和剧中角色名字，还有大致的历史背景和人物背景介绍。收回目光时，他留意到对面的小师弟拿着圆珠笔，正在一张白纸上奋笔疾书，看上去像是在……抄写小黑板上的东西？ 　　倒是很用功。 　　可惜说话不过脑子，不懂得尊重他人，情商低不适合娱乐圈，再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李千重本不是刻薄的人，可他打心眼里对这个小师弟喜欢不起来。 　　事实上，他对所有的师弟师妹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本来就只是同事。 　　普通的办公室职场风云已经足够让人对所谓的情谊失望透顶，更何况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领导让他做保姆，他照做便是，而且会做得很好，但要说付出真心……他没这个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先更新别的文，这个大概两天更新一次……欢迎收藏起来~~~ 　　第2章 一杯酒，泯恩仇 　　“大致就这样了。这些是公司根据你们各自的形象为你们安排的，戏份多戏份少都没有关系，后续发展还要看你们各自的表现。最重要的是，记得保密条款，不管是角色安排还是剧情梗概，都不能透露出去，剧名也不行。你们最好什么都别说，除非公司通知你们什么时候发布什么内容。明天要定妆，所以今晚聚餐之后都早点儿休息。灿灿、安安还有陶陶在本地有住处，你们几个男生暂时不安排酒店，统一搬到员工宿舍去。房间不够，有人可能要合住一间，到时候看情况安排。你们的行李等会儿会有人送过去——程程，你行李放在哪儿了？” 　　满座鸦雀无声，所有人静静地看着Strong哥，Strong哥则看着邵程。慢慢的，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小师弟邵程身上。 　　李千重心中了然，为了大师兄稳重如山的人设不能倒，他很辛苦地忍着不笑。其实就算笑，他也还是一张冰块脸，没什么亲和力。 　　显然会议室里其他人忍不了。吴昃和许之念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冷傲如沈珩，嘴角也弯了起来。 　　“程程？哈哈！”“许文强在哪儿？”“浪奔，浪流~~~” 　　后知后觉的小师弟邵程涨红了脸，嘟着嘴巴看向Strong哥，手掌握成拳头在桌面上连连捶打——“Strong哥！别叫程程啦！我不要叫程程！” 　　Strong哥自己也被逗乐了，拧眉笑着逗他：“那怎么办？直接叫名字多见外。你有小名吗？” 　　大约是觉得撒谎不好，邵程手指抠着桌边，低头不说话。 　　“该不会叫小勺子吧？”双胞胎姐妹中的灿灿问道。 　　一群人又是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李千重暗自无奈摇头——这群孩子到底几岁啊？三岁？五岁？ 　　邵程脑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他长得白，羞恼的时候耳朵红得特别明显，连脖子都透着粉色。 　　李千重看过去的时候，瞧见他很快抬头，似乎在向自己看过来。恐怕，是意识到之前吐槽自己太凶这事儿做得不太地道吧？ 　　李千重有那么一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假装没有看见小师弟眼底的尴尬。 　　眼瞧着几个男生越笑越放肆，邵程抓起桌子上的废纸揉成一团砸向笑得最欢的许之念——“不是小勺子！是小橙子！小橙子！” 　　这下，欢笑声一直持续到酒店包厢，见到制片人敏姐、监制、导演、编剧、造型设计师、动作导演和选角导演才算停止。 　　编剧九方老师四十出头，跟艾屿传媒CEO，《公子扶苏》的制片人斯敏是多年好友。他瞧着一群年轻男女有序走进来，忍不住笑了，对斯敏说道：“你眼光可真毒，挑出了这么一大批俊男靓女！” 　　斯敏挑了挑眉，眼角的细纹因为保养得宜几乎瞧不出来。她笑着招呼一群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来坐。包厢很大，饭桌也是豪华款的，留出了足够的座位，李千重带头一一跟在座的长辈打招呼，安安静静坐下来。 　　他没有坐在敏姐旁边的空位上，而是隔了三个位置。那三个正好留给沈珩、吴昃和兰若。沈珩心知肚明，拉了局促不安的兰若一把，就势坐好。于是敏姐的右手边依次是沈珩、兰若和吴昃，然后是李千重、陶幺、徐亦楚……刚好按照年纪排开。 　　“这就是公子容、扶苏和胡亥，韩哥、尚哥、王哥都见过，九方，孟姐，还有阿威你们是第一次见真人吧？瞧瞧，跟照片上有落差吗？” 　　韩哥是选角导演；尚哥本名黄尚，是《公子扶苏》的导演；王哥王一飞是业内知名导演，算是包厢里的最大咖；九方是编剧；孟姐孟无边专门负责古装影视剧的造型设计；阿威叫赵天威，曾经是武打演员，改行做了动作指导，跟斯敏曾经合作过，也是多年至交。 　　九方老师笑呵呵地给自己倒酒喝。他一惯爱喝酒，不高兴就喝，高兴了更要喝。 　　“没有没有。跟我想象里的他们三个很符合，你的眼光差不了，更何况……”他看了看兰若，没有说下去。 　　孟姐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满脸兴奋，眼睛里都是亮光：“都很好！之前小力跟我汇报过，看着照片我以为兰若有点儿矮，现在想想是那套衣服尺寸做大了，他又太瘦。这几天多吃点儿长些肉——千重我知道，这孩子古装扮相不错。那是阿元？有十八岁吗？哎呀正好，反正武元的设定只有十六岁……” 　　《公子扶苏》剧里饰演武元的，正是小师弟邵程。 　　王哥和黄导演闻言朗声大笑。 　　李千重不失礼貌地冲他们露出得体的笑容。 　　这些人，李千重都认得，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也提前做了功课，知道这些人是业内人品比较靠谱的，渐渐卸下防备顾虑，个个面带微笑，十分乖巧。 　　唯有邵程一脸茫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容不断，可明显地透露出一种“怎么办我全都不认识”的尴尬。被造型老师提到名字的时候慌里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裂开嘴扯出一个短促的笑容，青涩稚嫩的模样把孟老师逗得笑个不停。 　　李千重暗自叹息，心疼即将成为“代课老师”的自己。 　　也难怪，这孩子三天前才被Strong哥发掘，今天上午才定下来参与《公子扶苏》的拍摄，下午签的合约。 　　标准的新鲜出炉艺人。 　　“还是个小孩子呀！”孟老师看向Strong哥，打趣道，“以后你有的操心了。” 　　Strong哥端着红酒杯，鲸吞一大口，叹着气抱怨：“我能怎么办？都怪我姐！非要赶时间把这部戏拍出来，我都没时间跟他们说道说道——幸好千重有点儿经验，以后我想偷懒就把带人的事儿都交给他！反正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师傅不干活，大师兄都包揽！小橙子，记得有事儿找你大师兄啊！来来来，你先敬他一杯酒，叫一声‘大师兄’！” 　　李千重看向邵程，冰块脸配上严肃的神情，完美诠释“凶”的概念。 　　小师弟邵程傻了眼，整整二十秒，气氛都快要僵掉了他才慌里慌张端着杯子站起来，然后发现杯子里是橙汁儿，想冒充酒都冒充不了。旁边的许之念笑嘻嘻地给他拿了个干净的空杯，拎起啤酒瓶哗啦啦倒了满满一杯。邵程目瞪口呆，好大会儿才伸过手把那杯啤酒端起来。 　　他走向李千重的短短几步路，满脸纠结，简直像是慷慨赴死。 　　李千重隐约觉得有个恶意的念头浮出脑海。他想看看这个糊里糊涂闯进娱乐圈的家伙要如何应对饭局上的酒文化。之前在会议室那么活泼爱说笑，在跟食物链上层的人们交流时，如何舌灿莲花？ 　　在前往酒店的车上，他极力躲避自己的目光，这会儿被迫跟自己敬酒，又会说些什么呢？ 　　事实却是，这孩子什么话都没多说。Strong哥叫他喊大师兄，他喊了，然而他只喊了“大师兄”这三个字，喊完舔了舔嘴巴，一口气喝光了啤酒，冲李千重张了张嘴，却忽然抱着杯子一溜烟跑回座位，缩着肩膀不动了。 　　李千重哭笑不得。 　　还真没见过这样不会混酒场的。 　　或许最小的孩子受宠是必然规律，在座的前辈也喜欢逗弄这个小师弟，叫他小橙子，问他来到首都习不习惯，说他这张娃娃脸再过二十年要把一大票男演员羡慕死…… 　　邵程只是傻乎乎地笑。 　　初次跟剧组领导见面，大家都比较拘谨，但该有的应酬礼节都不会忘，李千重熟谙酒场规则，带着师弟敬酒，席间的长辈都是敏姐的朋友，人品酒品都不差，师妹们只管喝可乐雪碧，氛围倒也算融洽欢乐。 　　只有邵程自打给李千重敬了酒，就一直坐着没动，偶尔被碰杯的动作惊到，才会迟疑一步端起饮料杯，小口小口抿着喝。 　　监制王导和黄导演等人在李千重他们到来之前早就跟敏姐喝了一圈，这会儿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一群年轻人站起来恭送前辈们离开的时候，邵程反应依然慢半拍。敏姐也走了，临走嘱咐李千重，叫他多跟师弟师妹们接触。Strong哥留了下来。他名义上是艺人管理部的总监，职位不低，可艾屿传媒规模小，他这个总监跟别人家的艺人助理没什么差别。这群年轻人早就跟他混熟了，其他人一走，最活泼的吴昃就吆喝着开吃开喝。 　　Strong哥拿他们没办法。考察期间他像个特务，干了不少“坏事”，他本人又年轻，胖乎乎的十分有亲和力，艾屿传媒的这些个艺人在他面前放得开。Strong哥自己挑选出的艺人，他自己都信得过，就放任他们借由这次聚会尽快熟络起来。 　　“吃吧吃吧！吴昃你少喝点儿！亦楚辣的不准吃！长痘怎么办？王周你把海鲜放下！明天定妆你顶着过敏的脸像话吗？！陶陶！你别吃肉了！胖三斤了！安安！甜品不能吃！小橙子你也不能吃甜品——小橙子你干嘛呢？！” 　　Strong哥像教训鸡仔的老母鸡，到处蹦跶。一个不留神，邵程就站到了椅子上，咧嘴笑着张开了双臂，挥舞着似乎打算飞起来，把旁边的许之念和颜远逗得哈哈大笑。徐亦楚正站在他椅子旁边跟童河说话，冷不防被他晃动的手臂打到头，痛得龇牙咧嘴。 　　“嘿嘿……”邵程不知道道歉，反而摇晃着脑袋更起劲了。 　　李千重看着他，只觉得心塞。 　　这位是幼儿园没毕业吧？领导一走就原形毕露，疯癫成这副模样，幸亏他们还没红，不会有狗仔偷拍，否则准成黑历史。 　　“小橙子你下来！”Strong哥觉得好气又好笑，“随时随地注意形象你忘啦？” 　　邵程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他嘟着嘴，拉长了音撒娇：“我不——我要——抱抱——” 　　正在喝酒的吴昃一口酒喷出来，被殃及的兰若好脾气，没发火还抽了几张纸巾给他。这边纪灿灿、许之念他们几个嘻嘻哈哈地笑，童河离得稍远些，冲邵程做了个抱抱的手势，笑道：“来吧，小师弟！我们抱抱！” 　　“好呀！好……”邵程嘴里咕哝着，抬臂就要往下跳—— 　　李千重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终于发现，这个小师弟不是在玩乐，他压根儿是喝醉了在发酒疯！ 　　他没冲着饭桌飞扑，可他是冲着旁边的空椅子！这一倒下去，不会摔残，可额头鼻子流血免不了，还有可能摔个脱臼骨折！ 　　李千重下意识站起来推开椅子要跑过去。太远了，他无论如何都接不到。他眼睁睁看着邵程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张脸冲着旁边的椅背……旁边响起Strong哥和双胞胎师妹的尖叫声，还有沈珩在喊“接住他接住他”。 　　邵程到底没摔着。他脚步不稳把自己的椅子踩翻，旁边的徐亦楚闻声转身，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扛在肩膀上，惯性迫使他们后退了两步。邵程那一身重量压得徐亦楚差点儿摔倒，还好他稳住脚步，将扛在肩上的人放回了地面。包厢里铺着地毯，地面很软，邵程没站稳又滚进徐亦楚的怀里。 　　不知方才惊险，兀自傻乐的邵程一把将徐亦楚熊抱住，抬头把嘴巴凑过去，在徐亦楚的脸上烙了一记响亮的亲吻——“亲亲！” 　　他比徐亦楚矮几公分，这个吻落在徐亦楚下巴上，若是再往上些许，那就是个嘴对嘴的实实在在的亲亲了。 　　徐亦楚哭笑不得，把人推开拿手擦下巴。 　　Strong哥把人接过去，一脸的无奈：“你这什么体质啊！一杯就倒！哎，以后可怎么混……” 　　邵程踮着脚，嘴里还咕哝着要亲亲，Strong哥没他高，扶着他十分吃力，只好把他往外推。旁边围着的一圈人早就笑疯了，戳他的脸，拍他的背，捏他的胳膊，把醉酒的邵程逗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抱谁才好，没一会儿撇着嘴巴眼看要哭出来。 　　包厢里只有沈珩、兰若和李千重还坐着。 　　兰若在一旁小声说：“要不……带他回去休息吧？” 　　一群人终于不闹了，有给他拿白水的，有给他拿水果的，陶幺帮他把歪了的T恤领子整好，纪灿灿帮他把乱了的发型扒拉整齐。 　　李千重看着师弟师妹们忙忙碌碌，有点儿后悔当时没有拦住邵程那杯酒。 　　邵程喝了几口水，被按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了些。服务员拿来烫好的毛巾，徐亦楚在手背上试试温度，盖在邵程脸上帮他擦了擦。 　　“……谢谢。”邵程低声说道。 　　他一张白嫩的肉乎乎的脸慢慢变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着脑袋站起来，可惜脑袋还晕乎着，迈出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最终还是得靠徐亦楚半扶半抱才能走路。 　　一行人比初来时热络许多，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包厢。李千重走在最后面，前方是徐亦楚扶着邵程，快要走出包厢的时候，邵程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了李千重。 　　“对不起，大师兄……”邵程怯生生地说道，“之前……” 　　李千重愣了一下，他很快截住了邵程接下来的话：“没事。”他几乎忘了会议室里的小插曲。 　　李千重还想说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明明留意到邵程不情愿喝酒却没有彰显气度阻止对方，害得这个小师弟醉倒还差点儿摔伤。 　　可惜邵程仿佛很怕他，抑或不打算跟他多有交流，很快转过身走了。李千重道歉的话憋回了喉咙。他望着邵程被冷汗打湿的T恤后背，心里有些愧疚。 　　等候在门口的师弟师妹们看到了他们俩的互动，都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轻松不少。之前因为李千重的“不高兴脸”，他们对这个大师兄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畏惧，这场宴会之后师兄弟姐妹之间的疏离隔阂消减大半，李千重能感觉得到他们对自己尊重多过畏惧。 　　第3章 员工宿舍 　　李千重还能感觉到，因为会议室的那个玩笑，因为那杯酒，小师弟邵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至少跟他看过的资料，还有从Strong哥那里了解到的情况不太一样。 　　但若要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 　　加长款商务车开进某个别墅区。三层的西式洋楼，附带草坪和泳池，面积说不上多大，然而在寸土寸金的首都，这个交通便利的地段，没有上亿拿不下来。这幢楼如今在艾屿传媒CEO斯敏的名下，是她和老公王滔历经两年的离婚大战的胜利品。可是她住着心里不舒服，空着心里更不舒服。自打有意向成立艾屿传媒，她就把这里装修成员工宿舍，也算是艾屿传媒艺人管理部的办公室。 　　艾屿传媒的十个男艺人齐聚在楼下的大客厅，他们大多提前收到消息，进组之前要在员工宿舍住几天，或多或少都带了行礼，如今一个个箱子就摆在客厅角落，看起来甚是壮观。 　　其他人都满客厅乱窜，欣赏敏姐收藏的艺术画作，只有李千重不习惯这么喧闹，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休息。另一张沙发上邵程恹恹地趴着，看上酒醒了大半，但是没什么精神。李千重慢慢坐直了身子，想要跟他说几句话，邵程仿佛十分紧张，瞥见李千重往他那边看过去立刻把脸扭到另一边，李千重看不见的方向。 　　罢了，这孩子兴许被自己吓到，可能还有点儿记仇。 　　李千重苦笑一声，重新靠在沙发背上。 　　十个男生，可房间只有八个。如此一来必须有四个人两两合住。值得庆幸的是这两间屋子很大，里面各摆放了两张床。 　　王周和颜远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嬉笑打闹着拎着皮箱去了三楼，李千重本想等着落单的那个跟自己同房，却不想Strong哥直接开了口，让徐亦楚和邵程去住二楼的那间主卧。徐亦楚犹豫片刻，看看满脸期待的邵程，笑着把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邵程扶着楼梯栏杆，跟在徐亦楚后面慢吞吞走上去。他的皮箱很重，徐亦楚一次拎两个上楼的计划宣告失败，吴昃上前帮忙，上了二楼就开始偷偷甩手腕。 　　“看不出来，小橙子你还是个肌肉型正太啊！自己拖着这么重的皮箱上下火车！我以为你身上这都是小肥肉呢！”吴昃哈哈笑着。 　　邵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了笑，难为情地低声道：“没有啦……我只是力气大，没什么肌肉。” 　　“力气再大，还不是一杯酒就放倒了？” 　　徐亦楚抬手在邵程头顶揉了一把。邵程撇嘴抗议，不过满眼都是笑意。 　　Strong哥在楼下看着他们上去，又看着其余几个男孩子相互帮忙搬行李，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连连点头。 　　李千重的箱子在最里面，他是最后一个上去的。Strong哥陪着他往上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话。 　　“我知道你们都不太习惯集体生活，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这部戏对大家来说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们培养出一点儿默契来。公司的发展也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我不祈求你们能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至少你们都还在这个公司的时候，平时相处愉快，工作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矛盾。千重，你是你们这些人当中最大的，也见过世面，你能给他们做一个很好的榜样。你是个有才华有潜力的演员，不要被家里的事弄得毫无生气。有时间跟他们多聊一聊，说不定你能发现踏入这一行吃这碗饭的意义。” 　　“嗯，我知道了。” 　　“其他人倒还好。小珩性子比较冷，阿若太腼腆怕生，平时多带他俩玩。还有小橙子……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签下他确实比较仓促，也是因为他饰演的‘武元’这个角色没有找到合适的，而他外形最符合。他刚大学毕业，没什么社会经历，许多地方都不懂，你教教他就好了。” 　　李千重应了一声。 　　他们已经来到二楼，顺着走廊往里走，经过二楼的主卧。门开着，徐亦楚打开行李箱正整理东西，邵程的箱子丢在床头，而他整个人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Strong哥头伸进去问了句“怎么样”，徐亦楚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 　　“一会儿洗洗脸估计就好了。” 　　邵程闻声扭过脸，撞上李千重的目光，立刻移开视线看向Strong哥，向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自己不要紧。 　　“……我就是有点儿困。” 　　“那赶紧睡吧。” 　　Strong哥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吴昃和许之念都住在三楼，再加上习惯搞怪的童河，还有王周和颜远这两个相熟的，三楼简直跟开party一样。 　　Strong哥训斥了他们几句，用眼神威逼吴昃和童河敷面膜保养他们的脸，又把跑到楼下厨房偷吃蛋糕的许之念抓回来。李千重在二楼休息厅找到了醒酒药，拿到徐亦楚和邵程房间，邵程已经洗过脸刷过牙，澡都没洗就先睡了。 　　李千重把醒酒药放回原处，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灯后关上房门，瞬间的安静让他有点儿不习惯。 　　他向来喜欢安静独处，不知为何忽然就不喜欢了。 　　仿佛房间内是一个世界，房间外是另外一个世界。他想要加入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却茫然毫无头绪。 　　凌晨一点钟，他还没能睡着，索性来到楼下客厅，打算翻出一本书看看。一楼的厨房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谁在蹑手蹑脚地做饭吃。蒸蛋羹的香味儿飘出来，混杂着奶香、葱花、虾干和香油的味道。 　　李千重想起祖母未病逝前的时光。那时候他还小，也喜欢吃嫩嫩滑滑的蒸蛋羹，而且一定要放切碎的虾干……不过这个味道，似乎还有一点点的酸甜。 　　李千重悄悄来到厨房门口，套着围裙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儿眼熟。那人伸出胳膊去拿勺子，T恤袖子里露出的一截胳膊跟莲藕似的。原来是小师弟邵程。 　　邵程捧着小碗打算到客厅去吃，扭头瞧见门口的李千重，吓了一跳，平复情绪后他对李千重笑了一下，却笑得非常不自在。 　　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根本没打算正视李千重。李千重很明白，这个小师弟下意识里排斥跟他说话，对于两个人独处的场合感到万分不自在。 　　“……大师兄要吃吗？” 　　李千重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饿。——吃完早点儿睡。” 　　邵程扭头看了看案板上的蛋壳葱根之类的东西，还有扒出来横七竖八摆放的调料品，张了张嘴，面有难色。 　　“做饭的阿姨明早会收拾。”李千重终究不忍心看他大半夜还要忙碌，提醒道。 　　“哦……” 　　邵程要在客厅吃夜宵，李千重就推开一楼大门，走下台阶，坐在院中花园一角的椅子上。都说城市里污染严重，夏夜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星星好像是童话里才有的。可当他抬起脸，意外地在夜空里发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李千重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一种温和平静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反省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态度。 　　对事业，对人生，对身边的所有人，他笑脸相对，内心总抱有几分冷漠和敌意。但从前他并不这样。从前他热爱表演这份事业，对人生充满了期待，对待身边的人虽做不到全都信任有加但至少是心态平和的。 　　究竟是什么缘故，让他变得世故圆滑却又冷漠如斯？ 　　也许是去年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被走后门的关系户抢走了，也许是同剧组的演员拍戏不认真频频卡戏被导演骂却转身对媒体说是他不配合，也许是家族里的亲人为了那点儿股份没完没了地骚扰他的父母…… 　　可今天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他因为各种遭遇而封闭自己的内心，或许会错过许多美好的东西。 　　瞧瞧那个可怜的小孩，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自己的脸色吓到一整晚都不敢开口，又因为自己的漠视而陷入尴尬的处境当中，还差点儿受了伤。长此以往，自己这个大师兄恐怕就成了师弟师妹们避之不及的对象。 　　幸好，一切来得及。 　　李千重笑了笑，长舒一口气，准备回屋去睡觉。迈上门前台阶的时候察觉到厨房的灯还亮着，他下意识收住脚步，一直等到厨房里灯关闭，客厅也没有了动静才往里走。 　　李千重悄悄走进厨房，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所有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水槽擦得蹭亮，厨余在垃圾桶里，抹布洗好平摊在大理石料理台，就连围裙也抚平了褶皱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第二天的试妆非常顺利，所有的角色没有需要调整的。因为他们是分批进行，李千重只看到兰若和吴昃两个人的古装扮相。跟吴昃一样，兰若穿着古装走出化妆间的那一刻李千重深感惊艳——有些人，譬如兰若，生来就是叫人羡慕那副长相的。 　　兰若真的是个非常容易害羞的人，不但拍戏的经验全无，拍照片也是姿势僵硬。拍定妆照的摄影师拿他没办法，又不忍心骂，已经完成拍摄的李千重只好硬着头皮当老师。可能他留给兰若的第一印象太严肃了，兰若依然十分紧张，最后还是吴昃亲自上阵，提出先一起拍摄双人照。 　　当晚所有人拍摄结束，在员工宿舍的一楼客厅里Strong哥召开了集体会议，给大家看了摄影师提供的定妆照样片，叫他们提意见。 　　其实没什么可提的，孟无边老师也算是多年的老手，她的作品向来备受夸赞。只有吴昃提出他有一套朝服的靴子太小了，挤脚，强烈要求换一双新的。 　　“你上朝一直坐着，又不需要走路，鞋子小了忍忍吧。”Strong哥没好气地说，“剧组服装预算一小半都花在你身上了，你还想咋样？” 　　李千重闻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倒是真的。吴昃扮演的秦二世胡亥不愧是秦始皇的儿子，奢靡豪气大手笔，不像他这个大将军“蒙毅”，一共三套衣服，盔甲战袍、朝服、常服，多数时间都是灰头土脸的。 　　Strong哥又说：“小橙子才两套衣服，还都不合身。最后还死在你手里了。” 　　邵程饰演的“武元”是扶苏的侍卫，全程出场可没几句台词，武戏倒是挺多，有点儿吃力不讨好的感觉。李千重看过他的定妆照，当时就跟Strong哥提出了疑问——“是不是衣服太紧了点儿？” 　　其实他是想说，跟同剧组的其他男孩子相比，这孩子有点儿胖了，尽管他的体重完全在正常范围内。没办法，如今的小鲜肉市场流行偏瘦那一款。 　　估计服装老师也没想到临时找来的武元的扮演者跟衣服尺寸不合，想要修改也来不及了。邵程只能跟吴昃一样，忍着。 　　吴昃大大咧咧，没把Strong哥的吐槽放在心上。而邵程则傻乎乎地笑了一下，道：“哥，我会减肥的。” 　　Strong哥摆了摆手：“不用刻意减肥。明天开始武打训练，保证你们每个人都瘦一圈。对了，小珩和阿若工作餐要另外准备，他俩太瘦，得增肥。” 　　邵程看向沈珩和兰若的细胳膊细腿儿，露出了羡慕无比的眼神。 　　李千重暗中瞧着邵程的表情，忍不住偷乐。 　　为期一周的武打培训相当要命，体质强健如李千重中间也有吃不消的时候。偏偏为了大将军的威武形象，他还得塑造身材，鸡胸肉和西蓝花吃到他看见就想吐。而小师弟邵程，每天累到爬不起来，顿顿蔬菜沙拉，晚上回到员工宿舍还不能跟沈珩和兰若一样吃夜宵。 　　徐亦楚的粉丝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们培训的地址，总是偷偷送一些补给品过来。披萨、蛋糕、炸猪排、奶茶，都是Strong哥明令禁止的东西。徐亦楚为了保持身材不能多吃，难以控制嘴巴的许之念和纪灿灿就开始抢夺，还不敢让Strong哥知道，每天跟打仗一样。许之念和纪灿灿还故意逗弄邵程，把那孩子馋得眼看要流口水。许之念只当他怕Strong哥骂，就想尽办法把吃的偷渡回员工宿舍，半夜敲邵程的房门一起分享。 　　好几次李千重都撞见邵程躲在徐亦楚身后，抵抗美食的诱惑——“不行，我要减肥……”态度很坚决，可惜目光探过徐亦楚的肩膀直勾勾盯着蛋糕披萨，毫无说服力。 　　这回又是如此。 　　“我真的要减肥。我都140斤了……” 　　“140斤又不胖！吃点儿吧，天天吃蔬菜不是虐待人嘛！营养都跟不上！” 　　徐亦楚揽着邵程的肩膀哈哈大笑，把人带回房间，关上房门把罪魁祸首许之念挡在门外。 　　屋子里传出邵程的哀叹声：“我怎么就瘦不下来呢？流了那么多汗……要不我再做一百个俯卧撑？” 　　“运动过度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怕被换下来……” 　　“合同都签了，怎么可能再把人换了？你不用太紧张——我说，你真要一边运动一边读剧本啊？” 　　“嗯，我怕到时候被骂。” 　　“导演听说脾气挺好的，不会随便骂人。” 　　邵程又说了句什么，声音比较低，李千重没有听见。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自加入《公子扶苏》这个项目，李千重第一次产生把“蒙毅”这个角色演好的想法。 　　第4章 同居第一晚（上） 　　七天武打培训很快过去，《公子扶苏》即将在横国影视城秦王宫大殿外举行开机仪式。他们这群年轻演员结束了短暂的集体宿舍生活，乘坐航班浩浩荡荡奔赴南方最大的影视基地。 　　昨天晚上，剧组公布了第一批定妆照，俊男靓女的组合在网络上引起了一番轰动，虽然跟某大牌剪了新发型，某当红艺人晒宠物，某明星约会某明星的新闻热度没法儿比，但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涨了粉丝，这其中以沈珩、兰若和吴昃、徐亦楚的粉丝涨得最快。 　　艾屿传媒为宣传这部剧，不免落了时下流行宣传方式的俗套——组CP。 　　这个从海报的拍摄方式就能看出来。 　　扶苏和胡亥，胡亥和公子容，公子容和李泽，扶苏和公子容，少年嬴政和燕太子丹，男男CP用隐晦的方式推送到网友的视界。当然还有男女CP，吴昃饰演的胡亥和陶幺饰演的侠女红莲。 　　一系列概念海报制作精美，人物角色或俊美或美丽，单在视觉形象上就非常引人注目。 　　所以海报发出的第二天上午，就有好奇的网友来到机场一看究竟。他们一群年轻人坐在一处，活泼如吴昃和许之念等人说说笑笑，半点儿偶像的自觉也没有。不过他们家教颇好，没有哪个大声喧哗引起路人反感的，Strong哥乐得清闲，瘫在椅子上仰脸呼呼大睡。 　　李千重发了条微博，表达一下对新剧的期待，百无聊赖地看向四周。 　　不少人被这群青年男女吸引了目光。其实也难怪，敏姐这个颜控拉拢了一群高颜值的，又通过圈里的朋友找到了服装代言，都是不错的潮流品牌，形象设计部的造型师给他们好好打理了一番，这么一集体亮相，挺能唬住人。 　　当然大多数还是冲着沈珩和兰若看过去的。 　　有路人认出了徐亦楚，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要签名，徐亦楚给她签在了记事本内页，十分绅士地说了声谢谢支持。也有专门跑过来围观的网友认出了陶幺，想要跟她合影，陶幺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以御姐的脸庞做了个卡哇伊的表情，把粉丝哄得开开心心。 　　邵程坐在他们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颇为紧张，只要有粉丝靠近就猛地缩起肩膀，完全不习惯暴露于镜头之下的状态。 　　没有路人认出李千重，李千重心里并不在意。但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不在意。若以之前的心态，他可能还会嘴上自嘲心底觉得不公平，眼下他只觉得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做好本职工作才最要紧。 　　飞机上收不到讯息，落地后坐上公司安排的大巴车，打开手机他们才看到网上传播的关于《公子扶苏》剧组年轻演员亮相机场的高清图，一部分是路人和粉丝拍的，一部分是艾屿传媒自己上传的，真真假假难以分清，但《公子扶苏》线上的宣传总算是有了一个起点。 　　大巴车是艾屿承包的，车里是自家人的地盘，一群年轻人开始放松自我，高歌不断。吴昃唱歌挺好听，王周唱歌就要命了，而纪灿灿和纪安安以后侧重往歌坛发展，歌喉自然绝佳。这几个人不需要话筒也能整得跟演唱会似的。沈珩躲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却没有睡觉，一周的相处让孤僻冷傲的他稍微有些合群，这会儿他嘴角带着微笑呢。 　　李千重放任他们吵闹，反正进了组三三两两地各自开工，只怕短时间内很难聚得这么齐全。他目光扫了一圈，意外发现邵程蜷缩在座位上，眉头紧皱，嘴巴紧紧闭着，好像不太舒服的模样。 　　李千重坐在前排，车子行驶中不好走动，他就示意坐在邵程旁边的徐亦楚问问怎么回事儿。没多大会儿徐亦楚通过微信群发了个信息——“小橙子说他饿了。” 　　飞机上提供的午餐味道不怎么样，李千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才吃完的，而邵程只吃了两三口，还都是素菜，难怪饿得这么快。 　　Strong哥也看到了信息，在群里回复说到了酒店安排好住宿，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就出去吃大餐。 　　微信群里一片嗷嗷声，各种表达喜悦之情的表情包，还都是拿Strong哥的照片制作的，把Strong哥气得找了一堆表情包回击。 　　艾屿传媒投资了这部网剧，可毕竟资金有限，自家艺人也安排不了高级酒店，住的是横国影视城一般标准的酒店标间，基本上要两两一间。快要到地方的时候Strong哥公布了住宿安排。陶幺独住，双胞胎姐妹一间，男生们刚好十人就抽签两两合住。 　　宣传部总监吴雯，众人口中统称的“雯姐”，是业内小有名气的艺人经纪，她除了宣传总监这个职位，还负责带沈珩、兰若和吴昃。因为她脾气火爆，工作态度严谨，艾屿传媒的艺人们跟她接触了几天之后都对她又敬又怕，比起Strong哥更听她的话。 　　“我之所以这么安排，是为了防止你们因为兴趣相投结成小团体，跟其他师兄弟姐妹互动太少，也是希望你们多一些机会了解彼此，毕竟以后你们可能还有别的合作。” 　　大家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乖乖从纸盒里抽出写有数字的号码，抽到相同的就是室友。陶幺等三个女孩子趴在椅背上，兴奋地看着男孩子们抽签，那目光委实怪异。 　　结果很快出来了。沈珩和兰若，吴昃和颜远，徐亦楚和童河，王周和许之念，余下的不用说，自然是李千重和邵程。 　　李千重看过去，不出意料地看到邵程慌张无措的表情。那孩子攥着写有数字的纸条，满脸的沮丧。徐亦楚拍了拍他的头，他立刻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对方。 　　“没办法换，雯姐看着呢。”徐亦楚说，“反正宿舍都挨着，有空再一起打游戏。” 　　麦薇薇和米燕外号“大麦小米”，负责艾屿传媒除了沈珩、兰若和吴昃之外的其他所有艺人，是艺人助理，也是雯姐的助手。小米听了这话立刻嚷嚷：“雯姐说了，拍戏期间限制玩游戏，尤其是半夜不睡觉组团开黑！” 　　大麦举手附和，阐述这个节骨眼玩游戏要不得。 　　男孩子们哀怨连连，李千重本身不怎么玩游戏也就没觉得有啥难过的，瞥见邵程一脸绝望，顿时觉得好笑不已。 　　果然都还年轻。 　　下车等行李的时候，邵程蹲在地上，捧着脑袋低着头，像一尊雕塑。 　　Strong哥瞧见了，跟着蹲下去问他怎么了。 　　“那么饿啊？等不及的话先给你叫外卖？” 　　邵程抬起头，赶紧晃脑袋：“不用不用……我，我就是，紧张。” 　　小米一脸愁容：“怎么就紧张了？这才到酒店，开机仪式还没举行，你的戏份后天才开始呢！” 　　“后天就开始？不是大后天吗？”邵程傻了眼，似乎更加紧张了。 　　Strong哥笑了起来：“差一天有什么分别？” 　　他没解释得很明白。纪灿灿和纪安安要赶在艺术学校开学之前拍完她们的戏份，剧组调整了拍摄顺序。要是放在已经红了的艺人身上，这么做很容易引起矛盾，就算是一个公司的也难免。好在他们都不红，也好在邵程懵懂不知其中厉害。Strong哥也是怕邵程多想影响拍摄时候的情绪，反正这孩子估计要拍完这部戏才知道行内的规矩。 　　李千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艾屿传媒力推沈珩、兰若和吴昃，然后就是三个女孩子，这一点儿他比谁都清楚，也从未觉得不公平，但不知为何，听到这番对话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望着邵程，邵程只是傻乎乎地咧嘴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公子扶苏》剧组入住的酒店不是豪华级别的，但好歹也是三星，酒店房间不算宽敞但很干净，室内除了卫生间还有小厨房，附带阳台可以晾晒衣服，跟小公寓差不多。 　　女孩子们在楼下，一群男生就奔到楼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没有谁表示不满意。房间是间隔相错对门的，分布在走廊尽头。李千重和邵程在最里面的那间。 　　邵程拖着行李箱，脑袋低垂，默默地跟在李千重身后，进了房间后冲他点了点头，便开始安静地整理东西。李千重知道他满心不乐意，本想劝慰几句，表示自己会跟他好好相处，想想又觉得矫情，便没有开口。 　　天气炎热，下了大巴车等行李的时候就热出一身汗来。李千重很快收拾好，把洗漱用品放到卫生间，顺便洗了个澡。他出来的时候穿着背心大裤衩，邵程还在整理东西，瞥见他这副装扮瞪大了眼睛，有点儿不自在。 　　李千重也有点儿不自在起来，毕竟他很少跟人合住，习惯了随意的室内打扮。 　　“你要洗吗？” 　　“……唔。” 　　邵程抱着毛巾、牙刷牙膏、杯子、洗面奶之类的东西，点了点头，勉强笑笑，走向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门被打开，邵程又开始翻行李箱找拖鞋，找到拖鞋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脸颊和耳朵都红了，抿着嘴巴蹲在行李箱旁开始翻找内裤。拿着换洗内裤准备站起来，想起什么又从衣服里翻出T恤和裤子，抱着一溜烟跑到了卫生间里。 　　李千重昨晚看剧本看到很晚，这个时候有点儿累，帮着邵程把掉了一地的书、本子、数据线、充电器、鞋袜等东西归置整齐，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钟，走廊里隐隐传来喧哗。邵程不在屋里，他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床铺整整齐齐没有躺过的痕迹，手机充电宝正在床头充电。李千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从酒店衣柜里取出换洗衣服，刚刚换好，邵程就走进来。 　　四目相对，邵程向李千重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大师兄”。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要出去吃饭吗？” 　　“……嗯。Strong哥说等会儿要出发了。” 　　邵程拿起背包，把充电宝取下来放进去，想了想又从衣柜里翻出帽子，呆在玄关处迟疑不定。门外徐亦楚问了句“好了没”，邵程像是遇到了救星，朗声回应着“好了好了”，立刻飞一般窜了出去。 　　李千重无奈微笑，换好鞋子，带好随身物品，顺手把邵程落在床头柜的房卡带上，走出了房间。 　　一群人聚在走廊里，李千重出去之后就剩下沈珩还没有出来。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楼下的女孩子们等不及，雯姐亲自上来催。 　　“小珩不在吗？”雯姐问兰若。 　　兰若摇头又点头：“他在！他——太困了……”看面色，就知道兰若费尽力气也没能成功把沈珩叫醒。 　　吴昃忽然凑到兰若跟前，瞅了瞅他眼角的细微划痕，诧异道：“这该不会是你叫他起床的时候被打的吧？” 　　兰若窘迫万分，正想摆手否认，雯姐叹了口气。 　　“阿若别生气，小珩这孩子赖床，他跟我说过，我忘了跟你提。以后你多费点儿心，提前叫他起床，叫他的时候别离他太近。” 　　兰若点了点头，拿房卡打开门，还想再去叫，吴昃闪身冲进去，张嘴就是一通狼嚎，震得人耳膜疼，成功把沈珩从睡梦中惊醒。 　　王周告状说颜远也赖床，还打呼、磨牙，俩老同学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徐亦楚笑嘻嘻地看向了邵程。 　　“我也打呼磨牙吗？”邵程纳闷地问道，“我大学同学没说过呀！” 　　徐亦楚挑了挑眉：“你更严重好不好？半夜梦游，把我吓个半死……” 　　邵程慌了：“没有吧？我大学同学也没说过……” 　　“啊？那你是最近才梦游？” 　　“……我真的梦游吗？” 　　这两个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跟周围其他人形成了明显的结界，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很好。到了楼下，纪灿灿盯着说说笑笑的他们俩一直看，嘴角噙笑，还跟陶幺窃窃私语。李千重在她们俩旁边，听到“温柔攻、呆萌受”之类的词语，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徐亦楚潇洒帅气，邵程憨厚可爱，站在一块儿确实挺养眼。 　　第5章 同居第一晚（下） 　　接人去酒店的车分成了三辆，李千重习惯排在最后。他看着邵程和徐亦楚先后上了车，之后又下来，徐亦楚先坐了进去。车门口吴昃问他们俩折腾什么劲儿。 　　徐亦楚道：“小师弟想靠窗户坐。” 　　纪灿灿捧着脸花痴笑：“吼吼！好有爱！”转头看向李千重，冲他吐了吐舌头，“听说小橙子收拾完东西就跑到徐亦楚房间一块儿看电视，大师兄有没有换室友的冲动啊？” 　　李千重笑了笑：“雯姐同意我就换。” 　　雯姐在旁边摆了摆手：“那不行！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得让你多带带，培养培养感情。” 　　Strong哥也在一旁嘀咕：“邵程是怎么回事儿？我之前跟他接触，他对谁都能说得上话，挺活泼一孩子，怎么这几天话那么少？” 　　“还是太紧张。”小米说，“他最小，又是临时入组的。” 　　李千重没有太把这番谈话放在心上。毕竟娱乐圈复杂，剧组人多嘈杂，被许多双眼睛盯着，镜头逼近，新人难免心中忐忑，变得不爱说话也很常见。更何况，少说话不是坏事，在谨言慎行的行业里，不熟悉规则的人少说就不会多错。 　　横国这片地方找吃的不难。艾屿传媒的艺人们跟自家领导、艺人助理一起吃了顿火锅，很早就回来休息。这也是为了明早的开机仪式。因为开拍第一天参与的艺人很多，大部分都要早起化妆。 　　李千重走在后面，来到房门口的时候邵程正站在那儿，在背包里扒拉，一脸无奈。 　　“找房卡？”李千重想起房卡还在自己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拿着自己的刷开了房门。 　　聚餐时他们俩座位离得远，邵程只顾着跟徐亦楚他们抢肉吃，没有往他这边看几眼，李千重又被Strong哥拉着讲道理，到后来吃完了饭，房卡就忘记拿给邵程了。 　　邵程尴尬地看着李千重。 　　李千重笑了笑：“你忘在床头柜上，我帮你拿出来，然后忘记给你了。” 　　“嗯……谢谢。”邵程嗫嚅道。 　　推开房门，他们在剧组同居的第一晚正式开始。 　　隔壁房间很闹腾，吴昃他们聚在一个屋子，大概在组团刷boss。他们这间房就安静得可怕，空调开启后轻微的呜呜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纸张翻动的声响好像放大了几十倍。 　　李千重不打算外出，就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上睡衣，靠在床头看剧本。 　　洗手间让给了邵程，邵程抱着一堆东西进去，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长T恤大裤衩，头发略长从脑袋顶上扎了个小辫子，看起来就好像动漫里的运动系少年。 　　邵程手里捏着换下来的衣服，探头看了看李千重，欲言又止。 　　李千重猜出了他的意思：“洗衣服？走廊另一头有自助洗衣机。” 　　“……谢谢大师兄。”邵程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脑袋上顶着一个小揪揪，立刻拽下皮筋，低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李千重想想邵程头顶小揪揪的模样，跟人参娃娃似的，不由得笑出了声。 　　太白了，连脚背都是白的，也不知180的大个头怎么就养成了这副皮囊。Strong哥估计恨不得能有移花接木的本领，把邵程这身白皮肤换给兰若，那兰若可就是真正的美颜盛世了。 　　李千重读了十几页剧本，邵程才慢吞吞地走进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阳台上。他磨磨蹭蹭来到床铺边坐下，拿着手机玩，全程背对李千重，过了几分钟终于坚持不下去，偷偷地把床头的剧本抓在手里，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李千重本想叫住他，因为那孩子又把房卡落在床头柜上了，而且他想对对戏。 　　他饰演的蒙毅跟邵程饰演的侍卫武元有不少对手戏，台词不长，但秦朝时期的语言晦涩拗口，十分难记。九方老师为了让这部戏的对白贴近历史背景，引经据典，遣词造句十分考究，若事先不对戏，只怕开拍的时候要一次次cut、笑场。 　　可惜邵程跑得太快，跟逃命似的。 　　我这张脸有那么可怕？李千重觉得自己要跟他打好关系，任重道远。 　　李千重听到敲门声时，放下剧本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差十分钟就到零点。这个小师弟，还真会掐时间。 　　起身下床给他打开房门，邵程站在门口怯怯地说了声对不起。 　　“没事，我还没睡。” 　　人没回来，他也不敢睡。 　　李千重把剧本收起来，第二天可能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出来放在自己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掀开被子打算躺下去，想了想回过头看向轻手轻脚收拾东西的邵程。 　　“是去跟亦楚对戏吗？” 　　邵程吃了一惊，抬头看向李千重，下意识地点头：“唔……” 　　“第一场戏的台词都记住了？”李千重尽量放低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 　　小师弟邵程的第一场戏非常重要，是他以侍卫的身份勇闯秦宫解救被胡亥所囚的扶苏，反而陷入天罗地网，大将军蒙毅从天而降将他与扶苏一同救走的重头戏。这场戏不但诠释了扶苏的不甘和愤懑，胡亥的偏执和色厉内荏，更多的侧重于彰显侍卫武元对公子扶苏的忠诚，还有蒙毅大彻大悟之后的决然。 　　这场戏对他们俩来说都十分重要。 　　李千重认真地看着邵程，等待他的答案。 　　邵程舔了舔嘴巴，有些紧张，但目光是非常坚定的：“嗯！我都背熟了！” 　　李千重露出了笑容：“好。”他顿了顿，补了句“晚安”。 　　等他躺下去，背对着邵程的床，半晌后邵程的声音才响起——“大师兄晚安。” 　　前几日的辛苦导致他们都养成了倒头就睡的习惯。李千重听着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之中。 　　梦里又是刀光剑影，不过与他对战的并非秦朝士兵，而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姑姑、伯伯、叔叔、舅舅、堂哥表哥……一个个凶神恶煞。 　　不知道谁手中的利刃扎进了他的胸口，没有痛楚，却有沉重物体落地的闷响。打雷？李千重惊醒，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带有陌生花纹的天花板。扭过头，饶是沉稳如李千重也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邵程抱着被子，呆愣愣地站在两张床之间，睡眼惺忪地左右看看，然后找到自己的床铺，一头砸了上去。他是趴着睡的，片刻后嘴里咕哝了几句话。 　　李千重只听清了其中一句——“公子，阿元来救你……” 　　真是魔怔了。 　　戏还未开拍，这孩子已经入戏这么深，都到了梦游的程度。 　　被这么一搅和，李千重没了睡意，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五点二十分。早起化妆分批开始，他们的起床时间也不同。李千重六点半就得准备好跟车赶到片场。他索性起床，洗漱刮胡子。 　　打理好自己，还不到六点钟，李千重来到阳台抽了一支烟。晾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有他的，也有邵程的。除了内裤都很好区分。小师弟喜欢夸张的图案，牛仔裤都是大破洞，裤边卷着。李千重抬手摸了摸，已经干了。抽完烟，顺手把阳台上的衣服都收起来，拿到屋子里叠好，将邵程的那几件放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出门的时候，李千重看了看邵程。他的T恤衫卷起来，露出了一截白嫩的后腰。屋里温度很低，他的被子勉强盖住大腿，小腿却垂在半空。这么别扭的姿势，竟然也能睡得着。李千重暗中吐槽，把邵程往床上抬了抬，抽出被他压在肚子下的被子，展开替他盖好。 　　邵程是第三批化妆的，八点钟再出发也不迟。昨晚临睡前李千重有瞥见他定闹钟，就放心离开了。 　　出门碰上顶着一张不高兴脸的沈珩，还有腼腆微笑的兰若。沈珩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没有打理，他晃悠悠地贴着墙边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睡好？”李千重问道。 　　兰若迟疑片刻，摇摇头。 　　沈珩闷声闷气地嘀咕：“外面街道太吵。” 　　李千重笑了一声，安慰道：“条件有限，以后就好了。化妆快点儿的话还能补补觉。” 　　兰若应了一声，沈珩拧着眉不说话，看脸色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几个人到酒店餐厅简单吃过早饭，车子正好要出发了。陶幺今天没有戏份不需要穿古装，所以给自己化了淡妆，倒也挺好看。双胞胎姐妹到了片场还需要化妆，所以这会儿素颜，一模一样的面容俱是青春靓丽。 　　“大师兄早！”纪灿灿嬉笑着打招呼，“小橙子还在睡？” 　　“早。——他晚点儿再去片场，这会儿还没醒。” 　　纪安安好奇地挤过来插嘴道：“小橙子真的梦游啊？什么样子的？总不会是跑到阳台坐在栏杆上……” 　　李千重被逗乐了：“电视里才那么演。他应该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半夜醒来站着发呆。” 　　纪灿灿和纪安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盯着李千重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视一眼，嘿嘿哈哈地笑了起来。 　　“之前没敢仔细看，现在才发现大师兄你挺帅的嘛！” 　　“我觉得大师兄笑起来比不笑要好看！——哎哎哎，你看看大师兄，邻家帅哥，跟陶陶这样的御姐是不是挺搭配的？” 　　双胞胎姐妹俩个性活泼，喜欢胡侃，他不会介意。 　　陶幺长着一张看上去霸气十足的御姐脸，实际上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她闻言拿下墨镜，凑到李千重跟前调皮地挤眉弄眼，随后揽着沈珩和兰若的肩膀把人拖走了。她跟敏姐一样，超级颜控，对沈珩和兰若宠到没边儿，不但个人微博账号关注他们俩，还注册了小号窥探。 　　前往片场的车上，陶幺跟双胞胎姐妹拿着手机刷微博，用小号给沈珩和兰若刷评论点赞，玩得忘乎所以。 　　李千重嘴角的微笑没断过。 　　他觉得这样的热闹挺好的。炎炎酷暑也挡不住他对那份温暖的向往。 　　想了想，他也拿出手机，把艾屿传媒的其他艺人们的微博账号都关注了。小师弟邵程排在关注列表的最上面，头像是嘟着嘴做亲亲表情的他自己。略带婴儿肥的脸庞上满是笑意，跟日常面对他时判若两人。 　　点进去看了看，满屏都是他的自拍照，配着一段段明朗有趣的文字—— 　　“人生中的重大决定，我来北漂啦！下午要去公司，早上来到□□广场！我爱我的祖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背对着□□城楼的自拍，两排雪白的牙齿，双眼皮大眼睛，活脱脱一个兴奋过度的外来客。 　　“这家的麻辣烫太好吃了！推荐推荐！老板娘说我长得可爱多送我一份青菜！我不好意思跟她说我喜欢吃肉！”，和一碗冒尖的麻辣烫的自拍，桌面上还有汽水瓶和冰淇淋。 　　“一不小心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站，东西南北分不清，只好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说我自己能找回家就给我做炖排骨……”，配图是他冲着镜头无辜可怜地吐舌头。 　　…… 　　李千重点开页面上的“全部微博”，微微一愣。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邵程和徐亦楚搂着彼此肩膀的合影，看背景是在徐亦楚的房间里，照片是旁人拍的。这两个人欢快地笑着冲镜头比出剪刀手，算不上高清的图片却清清楚楚地显示出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条微博是昨晚十点半发出的，配文很简单——“遇到你是我的幸运。@徐亦楚” 　　下面没有几条评论和点赞，看ID大多是徐亦楚的粉丝。几个人欢呼雀跃，“哇！阿楚的新伙伴！”“可爱~~~~一百分~~~~”“新剧里的CP吗？般配般配！举脚支持！” 　　举脚支持的那个，被米燕点赞转发。 　　半晌后，李千重按返回键，然后退出了微博。 　　第6章 片场发飙 　　开机仪式很顺利，只是算不上很热闹。艾屿传媒的总裁敏姐盛装出席，可惜她的粉丝大多是已经成家的，不能跟十几岁二十出头的追星族相比，微博上点赞的不少，真正到现场的没几个。 　　最可气的是《来战吧》这个综艺节目的官方微博，故意跟敏姐作对似的，选在这一天宣布请到了娱乐圈里几个当红小生和花旦，节目下周开播，还配了一段特别嚣张的文字，知情人明显能看出这是讽刺敏姐创立的艾屿传媒不能跟实力雄厚的新亿传媒相媲美。 　　《来战吧》是新亿传媒投资的，新亿传媒的头头是王滔，敏姐的前夫。 　　开机仪式结束后，敏姐送走了为数不多的几家媒体，满面微笑变成了冷若冰霜。在拍摄场地的化妆间，敏姐把李千重、兰若、吴昃和沈珩叫过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说真的，被人欺负到头上的感觉很不好。但是没办法，艾屿资历浅，没后台，跟别家没法比。这部戏是我所有的赌注，赢了，艾屿就能站稳脚跟，你们几个也是。我选中你们，是相信你们的能力，在这儿尽管认真演戏，别的事情我来搞定，不会叫你们受委屈。” 　　敏姐忙得脚不沾地，跟导演等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Strong哥留下来稳定军心，顺便监督剧组后勤工作。艾屿传媒给《公子扶苏》的投资有限，但花在群众演员上的钱不少，跟其他剧组相比待遇足以媲美那些大制作。而且眼下是夏季酷暑，艾屿的艺人大多没吃过盒饭，Strong哥生怕他们不习惯。 　　好在这些个年轻人比较能忍。中午开始拍摄一直到大半夜，中间没人叫过苦。而黄导也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尤其是沈珩，深得剧组工作人员赞叹，入戏快，情绪到位。《公子扶苏》这部以男性权谋为主的网剧里，双胞胎姐妹花一个饰演随波逐流的皇后，一个饰演不甘于命运的侍女，个性分明装扮又美丽，也没辜负Strong哥的期待。 　　李千重是带着满心的兴奋回去的。和师弟师妹们的合作超出预料地顺利，让他找回了初次拍戏时的感觉。 　　照这样的进度，导演两个月之内拍完这部戏，抢在寒假开播的计划说不定真能实现。而且，《公子扶苏》很有可能成为网播剧里的一匹黑马。 　　因为又热又累，晚饭大伙儿吃得很随意，各自回去休息。 　　李千重回到房间，邵程不在。属于他的那张床铺得很平整，椅子也摆在角落里，床头柜上的书、本子和笔跟用尺子量过一样放在那儿。李千重打开衣柜寻找换洗衣服，发现邵程的衣服要么整齐地挂着，要么叠起来跟专卖店的展示台一般。 　　来到洗手间，邵程的洗漱用品放在左手边，前低后高，排列规整。 　　想到之前那孩子随手乱放东西，丢三落四的，被自己帮忙收拾了之后就变得跟军人似的，李千重不由得暗自感叹——会不会是自己帮忙的举动让小师弟误会自己嫌弃他了？要是这么说，小师弟还真是个内心敏感的娃娃呀！ 　　可李千重真的没有办法了。 　　都是男生，总不能让他放下身段低三下气地求小师弟跟他讲话吧？ 　　勉强不来的，李千重也不会强求，让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为难。 　　他洗过澡，坐在床头刷了一会儿微博，几乎所有的师弟师妹都发了微博，要么是打了码的剧照，要么就是青春靓丽的自拍。 　　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 　　《公子扶苏》的官博也更新了好几条，有场景剧透，主角剧照，也有现场花絮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也就是时下流行的网络直播。 　　直播这个事儿前几天Strong哥就提过，排班表就贴在每间房的门后，从大后天晚上八点钟开始，每次半个小时，一个或者多个主要角色面对广大网友进行直播宣传。该注意的事项大麦小米不但打印出来发到大家手里，还当面一一考核过。 　　起初是全员集体直播，然后沈珩第一个单独开始，再然后是徐亦楚和邵程，吴昃，李千重和兰若，陶幺，徐亦楚……几乎没有间断。 　　手机来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李千重打开，信息分别来自他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父皇：儿子！你们公司的女演员好漂亮！要不你追追看？咱家该添丁啦！ 　　母后：沈珩和兰若咋这么好看？！比你好看多了！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你人不能回来就用他俩的签名照代替孝心吧！ 　　李千重讶然失笑。这样开朗的父母，被家族中的亲戚各种刁难逼迫，还有疯狂追星的心态，也算他李千重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千重翻了一遍师弟师妹们的微博，顺手点赞。 　　邵程的微博没有更新，不过他回复了一个粉丝的提问。那个大概是徐亦楚的粉丝，在邵程的上一条微博下问亦楚哥哥怎么没有发微博，邵程回复说徐亦楚在片场拍戏，很快就会发的。 　　李千重看看时间，是晚上七点多钟。他忽然想起在片场的时候小米哭笑不得地哀嚎，说小橙子真是个实诚人，想也不想就把艺人的行程给暴露了，还说要在微信群里发一个消息，禁止艺人随便回复粉丝的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李千重打开微信，公司微信群里消息爆炸，大麦小米抛出表情包，恳求自家艺人可以把粉丝当成朋友，但不能当成无话不谈的朋友，以后回复粉丝提问尽量谨慎再谨慎，而且规定，等他们成了黄v，就不能在微博上跟网友随意互动。可以酌情转发、点赞，但不可直接回复……吧啦吧啦说了几十条。没戏份的陶幺他们几个回赠表情包表示“已阅”，慢慢地变成了斗图，雯姐出来说了句“本群禁止表情包”，一群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邵程没有在微信群里发言。 　　艾屿这几天正着手给旗下艺人统一认证，弄成黄V，没准儿明天一觉醒来就成了。以往李千重还会针对热门事件发表看法，转发一些时政消息。想到以后在网络上的各种限制，他不免有点儿郁闷。 　　毕竟他不像邵程，吃个冰淇淋都能配一堆自拍照，且嗨且乐。 　　当天晚上邵程很晚才回来，掐着点似的。李千重躺好准备睡觉的时候，瞥见他从背包里翻出东西归置好，剧本卷成圆筒，这会儿纸张皱巴巴地翘起来，能看得出上头用粉色荧光笔划出的条条框框，还有许多手写的字。 　　倒是挺努力。 　　想来跟小师弟的第一场对手戏不难拍。 　　然而第二天秦王宫大殿的重头戏开拍，李千重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吴昃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表演，可他脑子灵活，现学现用，倒也把胡亥的疯狂阴狠表现出了七八分；兰若则有些放不开，但这一场景里他饰演的扶苏刚刚遭受重刑，虚弱乏力，台词也就那么一两句，能够展现扶苏对胡亥的失望、痛恨就行。兰若NG两三次最终得到了导演认可。 　　很快轮到邵程出场，破门而入的姿势很帅，一剑逼退胡亥的气势也很足，可他开口说台词就完全乱了套。 　　剧本台词是这样的—— 　　【武元：公子！阿元来救你！】 　　【扶苏：傻孩子，如今我连站起来都难以做到，你如何救啊……】 　　【武元：救不得，阿元陪公子一起死！】 　　可邵程不知怎么的，说成了“救不得，阿元，阿元陪，陪公子……” 　　自然是NG重来。 　　一共才说到第二句台词，邵程自己NG了六次。大热天的，几十号人围在大殿里，渐渐地都有些不耐烦。黄导停了三分钟让邵程跟兰若对台词，再开机终于过了。然后磕磕绊绊的，后面一段对话还有打戏也通过。场景从大殿内转移到大殿门口，这时候殿内有秦兵，殿外还有秦兵，武元搀扶着扶苏，没能逃走不说自己也受了伤，眼看主仆二人就要在胡亥一声令下死于乱箭之中，李千重饰演的蒙毅从天而降，格挡开羽箭，将扶苏捞到自己背上。 　　这时候，侍卫武元和蒙毅将军有一段对话。大意是武元怕拖累扶苏，叫蒙毅带扶苏逃走。 　　【蒙毅：你此番前来，不就是想亲自将公子救走吗！】 　　【武元：蒙将军已然到此，何愁公子不能平安离去？将军，阿元一介草民，死何足惜！公子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万望将军护他离开咸阳，而后重整旗鼓，讨伐暴君佞臣，登御座而为明君！】 　　这段话之后武元要提剑拼杀，大有与秦兵玉石俱焚之意。 　　然而邵程这段台词又NG了六次…… 　　如果仅仅是李千重陪着他念台词还好说，可里里外外上百个群众演员拿着沉重的道具不能动呢！明晃晃的日头晒着，都快烤成咸肉干了！群众演员擦汗的擦汗，晃腿脚的晃腿脚，执行导演不得不再三叮嘱他们注意表情，然后来到邵程跟前，想骂又不忍心，只得说不要急不要慌。 　　李千重其实心里头是想发火的。 　　就冲邵程这结结巴巴念台词的模样，他认为之前邵程所谓的读熟了剧本完全就是谎话！ 　　就算是小学生，这么几段话看两天也该记熟了吧！导演已经尽量避开多避开正面镜头，不计较他的演技，台词总该要通顺啊！ 　　兰若还在李千重的背上。他脸上的血浆颜料混着汗水滴下来，噼啪噼啪好几滴，李千重手臂上都是汗水，滑腻腻的，一只胳膊有些托不稳兰若。这时候不知道哪个群众演员惊呼，说兰若好像中暑了。 　　李千重顾不得对面涨红着脸吭哧吭哧说台词的邵程，赶紧把兰若背到大殿里去。哗啦啦的，工作人员，群众演员，纷纷涌回大殿乘凉擦汗。 　　好在兰若没晕过去，喝了点水擦擦脸好了许多。那边黄导在话机里问情况，执行导演说没什么大碍，建议休息十分钟。 　　李千重确认兰若情况尚可，问工作人员要了两张湿纸巾，一边擦脸一边往大殿外走。方才他看过了，邵程并没有跟着进屋，想必是连累大家觉得难为情，而工作人员谁也没有留意到他还在外头。 　　李千重出了大殿门，一眼就看见邵程站在大日头下发呆，顶着满头满脸热汗，脸颊晒得通红，嘴唇却是发白的。他没有听到李千重的喊声，直到被李千重拽了一把才醒过神。 　　“大师兄……”邵程讷讷地低喊，“我……对不起……” 　　“你怎么回事儿啊？之前不是说都记熟了？难道睡一觉就能忘？”李千重发火道，“你知不知道大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大热天的场景戏NG！还有兰若，他要是真晒中暑了，回头粉丝怎么说你？！” 　　邵程张了张嘴，汗水好像眼泪一样从眼角滚下来，怪可怜见的。 　　几个群众演员听到外头的动静，趴在门口看热闹。 　　李千重忍下怒气，压低声音，又说：“你先跟我对一遍。” 　　邵程却垂着眼帘不说话。他一动不动跟木头桩子似的，李千重等了整整一分钟他都没开口，李千重强忍着，把武元的那段台词重复一遍，示意邵程再背。可邵程还是没什么反应。又一分钟过去了，李千重的怒火终于迸发出来，比之前的还要旺盛。他可以理解邵程作为一个新人演员会紧张怯场，可他不能接受邵程这样不配合！ 　　这要是放在有过演艺经历的人身上，那就是妥妥的不敬业！ 　　“你到底要怎样？十分钟，十分钟马上就要过去了！这么多人午饭都吃不上，就因为这场戏完不成！你记不住，好，我给你提示，帮你记，你总该有点儿反应吧！邵程，这是工作，你做得不好没关系，至少你要有个认真的态度！” 　　李千重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儿太凶。可是他也怕若是邵程还不配合，等会儿仍旧演不好，导演亲自来骂那就严重了。黄尚是个脾气很好的导演，可他对演戏要求也很苛刻，剧组的演员如果真的达不到他的底线，他会毫不客气地赶人，不管那人是谁塞进来的。这只是武元的第一场戏，要换人，并非来不及。 　　邵程总算肯抬头了，他注视着李千重的脸，红着眼睛嗫嚅了一句“对不起”。 　　大约是嗓音里带着点儿哭腔，刚刚走过来的黄导看着也有些不忍心。他拍了拍邵程的肩膀，呵呵呵地笑起来：“没事儿，第一次演戏都这样，紧张！你还算好的，有的小年轻连看镜头都不会！来来来，去屋里歇会儿，喝口水！” 　　邵程到底没进去。他在大殿门槛上坐了几分钟。水是兰若拿过来的，兰若不会安慰人，扯了扯李千重的衣袖，示意他去说几句。李千重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过去——刚才他好像把人给骂哭了……哎，都怪自己把事情说得太严重，那孩子说不定心里多惭愧难过呢。 　　第7章 真相 　　大殿里的这场戏推迟到午后拍摄。Strong哥听说了上午邵程拍戏不顺的事，午饭时自掏腰包给所有人买冷饮。剧组的盒饭再丰盛，大热天谁也没有多好的胃口。李千重本着不浪费才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他看到Strong哥手捧一盒肥腻腻的红烧肉追着兰若走，不停地说“再吃两口，再吃两口”，而兰若愁眉苦脸，这边接过去，转头就偷偷夹给了吴昃。几个主演向来是围坐在一块儿吃饭的，李千重找了一圈，才在大殿的圆柱后面发现邵程缩成一团的身影。 　　剧组发的躺椅不是很宽大，他们这些男孩子个个大长腿，坐上去舒展不开，自然也睡不好。邵程歪在扶手上，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地面，神思恍惚。他的椅子旁边放着半瓶矿泉水，还有满满一透明塑料盒的水果。 　　旁边是几个年轻的群众演员，凑在一块儿说话。有人看看那盒水果，吞了吞口水。分给他们的那一份已经吃完了，显然这些半大小伙儿食量大，没吃饱。 　　李千重快到跟前的时候邵程慢腾腾从躺椅里坐起来，拿起那盒水果递过去，叫那几个群众演员分着吃。 　　“这不太好吧……”一个小伙子挠了挠头。 　　这个饰演武元的男孩子大概心情不好，饭都没吃，要是水果也让出去，那就是空着肚子干活。 　　邵程笑了笑，说：“没事，我吃不下。” 　　“呃……其实没啥，好多明星第一次拍戏都这样！我是说，凡事开头难，对吧！” 　　“谢谢。” 　　最终邵程把水果放下，去找化妆师补妆，那几个群众演员高高兴兴分吃了饭后水果。 　　李千重靠着高大的圆柱，凝视乖巧蹲在化妆师跟前的邵程的背影。跟小狗狗似的。李千重在心里嘀咕，然后不由得笑起来。 　　“Action！” 　　吊臂摄像机缓缓移动，镜头推近再推近，聚焦在侍卫武元沾染血迹的脸庞上。执剑的少年单膝跪下，以剑支地，手扶剑柄，眸中噙泪。 　　【……将军，阿元一介草民，死何足惜！公子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万望将军护他离开咸阳，而后重整旗鼓，讨伐暴君佞臣，登御座而为明君！】 　　说罢，拎剑顺势转身并跃起，将背后秦兵逼退数步。 　　这个动作潇洒利落，令武术指导威哥眼前一亮，恨不能立刻鼓掌称赞。 　　扶苏瞧见他拼命扑向胡亥，半是感动半是焦虑，挣扎着要从蒙毅后背下来，探手指向武元，悲号了一声“阿元——”。 　　武元猛然回头，含泪而笑，随后横挥手中长剑，鲜血喷溅，一抹红洒在他脸颊上。少年眸中冷光四射，逼向大殿中被重重围护的胡亥，仿佛想起了故园破亲人亡的凄惨画面，满目都是对暴君的怨恨，对杀死胡亥的势在必得！ 　　吊臂移开，切换远镜头，秦王宫大殿门口厮杀如战场。大将蒙毅以一敌百，势如破竹，面前的秦兵渐渐心生畏惧，踟蹰不前。趁着秦兵犹豫之际，蒙毅转身来到殿门口，一把抓住左脚迈过门槛的武元，大喊了一声“走！”，与此同时抬脚踹飞一个秦兵，用他的身体撞飞前方围拥过来的一排人，右手托着扶苏，左手拽着武元，做了个踏地起飞的姿势…… 　　“Cut！很好！” 　　黄导的声音透过扩音器远远传来，带着喜悦。 　　这段长达几十秒的镜头一气呵成，十分连贯，不但黄导很满意，武术指导威哥也很骄傲。下一个镜头需要吊威亚，而且是一次吊起三个人，中途还有羽箭齐发，武元折身为扶苏挡箭，受伤坠地后斩杀十多人，然后凭借意志力跃上城墙，跟扶苏、蒙毅成功逃脱的戏份。 　　穿戴吊威亚设备的时候，助理麦薇薇兴奋地跑过来，拿了三瓶水给他们喝，说她觉得那一幕拍出来肯定特精彩。 　　他们拍完基本上就是纪灿灿饰演的皇后和纪安安饰演的侍女、大臣赵高，还有徐亦楚饰演的李泽跟颜远饰演的大将王离等人的戏份，到时候要换到别的宫殿拍摄。麦薇薇带着双胞胎他们几个提前过来化妆，正好瞧见这一幕。 　　“小橙子，刚才你太厉害了！台词和动作非常流畅！”麦薇薇拍着邵程的肩膀，喜形于色。 　　邵程有点儿不好意思，抿嘴低头笑起来。 　　李千重转头看看他，弯了弯嘴角。是很厉害。上午NG好几次，下午开机居然一次过，而且状态极好。 　　威压戏不好拍，更何况除了他们仨，下头的群众演员还得配合。等他们拍完这一场，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徐亦楚他妆都快要弄好了。 　　“很好！大家辛苦了！” 　　黄导宣布这一拨人可以休息，当然许多群众演员还要换衣服，出现在别的场景里。现场人声嘈杂忙忙碌碌，李千重和邵程、兰若他们三个解掉威压设备，有气无力地去临时化妆间卸妆换衣服。 　　吴昃今日的戏份拍完了，况且他从早上开始，要么在龙椅上坐着，要么在大殿里站着，不出力不流汗，清闲自在。李千重他们回去的时候他正双手捧手机打游戏打得痴迷，被麦薇薇抓包，拎着耳朵叫他没事儿赶紧回酒店背剧本。吴昃殷勤地帮师兄弟拿小风扇吹风，叫他们赶快换衣服，好一块儿走。 　　剧组再热闹，大热天谁也待不住，当然还是回酒店吹空调比较好。 　　李千重在小隔间里换下戏服，听到隔壁响起邵程和徐亦楚的对话。邵程大概是被威压勒到肩膀，脱衣服的时候痛得喊出来，徐亦楚就掀开了帘子看个究竟。 　　“还好，没有破皮。回头找大麦姐拿瓶云南白药喷一喷。——今天拍戏怎么样？有没有NG？王周他们要比一比谁第一场戏NG得多，输的要请客吃饭。” 　　“……那一定是我……” 　　“是吗？你NG多少条？” 　　“六七次。” 　　“挨骂啦？” 　　“……没有。” 　　“怎么会一直NG？你记不住台词？” 　　“我记住了，可是我太紧张。一开口就说错，然后越来越紧张……” 　　“有那么紧张吗？你平时看起来不像是容易紧张的人啊！” 　　这回邵程没有立即回话。过了几秒钟，他无奈地说：“……我早上不太舒服。” 　　“怪不得。”徐亦楚唏嘘，随后又说，“最近没好好吃饭，把肠胃弄坏了吧？” 　　邵程嘻嘻笑了一会儿，把徐亦楚推了出去。 　　“哟呵，你这身上可真白！这么热的天你都晒不黑呀！” 　　“喂！你别乱……摸……” 　　李千重听着他们俩在隔壁打打闹闹，羡慕且无奈地叹息。年轻就是好，可以一起说笑玩闹，再多的烦恼几句话说完就能释怀。 　　他换好衣服走出隔间，徐亦楚已经被叫走拍戏去了。下了戏的几个主演等着剧组安排回酒店的车，都守在化妆间的大风扇前面吹凉风。 　　邵程比李千重先换好衣服，这会儿刚拆掉头套在梳头发，瞧见李千重从旁边的隔间出来，意识到自己跟徐亦楚的对话还有打闹都被李千重听到了，顿时有点儿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 　　上了车，李千重坐在后排，本来还有很大的空位，邵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李千重知道他在躲着自己，十分无奈。 　　商务车从秦王宫开向剧组所在的酒店。车里有空调，倒也不热，可是夏天汽车里经曝晒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剧组的车并不全是载人用，有时候也会塞一些道具。一来二去的，味道更怪异。 　　李千重倒还好，中间一排的兰若有气无力地歪着，脑袋不时撞上吴昃的肩膀，最后被吴昃揽着肩膀才好受些。秦王宫到酒店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路途不是那么平坦，车子开出几公里后他们都被晃得晕晕乎乎想要睡着。 　　司机师傅忽然喊了一声：“哎哎哎你没事儿吧！” 　　李千重闻声睁开眼，看向前方。司机师傅正把车子往路边停。汽车靠着绿化带停稳，坐在副驾驶的邵程立刻推开车门跳下去，捂着嘴跑两步，蹲在灌木丛旁吐了个昏天暗地。 　　他午饭没吃，早饭估计也没吃，这会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最后像是连胆汁儿都吐出来了。李千重弯腰给他拍背，兰若和吴昃急急忙忙拿水拿纸巾。马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几个帅哥，起初还很惊喜地窃窃私语，走近了闻见呕吐物的味道，立刻十分嫌弃地拿手遮鼻子。 　　“你……晕车啊？” 　　李千重震惊无比。 　　邵程被扶到路边坐着。他漱过口，喝了点水，虚弱地点了点头。 　　回头想想，之前每一次坐车，邵程都很少说话，下了车不是找东西扶着就是蹲着，回到屋子里也都要趴一会儿才变得活蹦乱跳…… 　　李千重又想起初次见面那天，邵程好像提到过他是坐火车来的，而且是普快列车。他原本以为邵程没买到飞机票，现在想想从帝都飞到大横国，落地之后邵程在洗手间呆了好大会儿，估计也是因为晕机的缘故。 　　太可怜了这娃……要做明星的人，以后不知道要坐车跑多少公告，还得变“空中飞人”，他竟然晕车晕机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难怪今天上午开拍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进不了状态，原来是因为晕车严重，发挥不佳，之后越发紧张，形成了恶性循环。 　　“还能坐车吗？”李千重问。 　　邵程的肩膀一瞬间绷紧。李千重无奈而笑。看来再坐车回去又得吐。平日还好，今天又是曝晒又是挨饿，一直吐下去大概晚上的直播都没办法现身了。 　　想了想，横竖这儿离酒店也就一公里路，不如走回去。 　　李千重让司机载吴昃和兰若先回酒店。他从车里找出一把伞，撑开来，一手扶着邵程往酒店走。这会儿下午四点多，日头不再那么毒，就是马路上尘土飞扬的，不大好受。 　　邵程不坐车就不晕，比之前好许多。两个人并肩默默走着，都是一言不发。 　　李千重能感觉到邵程跟他独处会格外紧张。没办法，谁叫他们俩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儿呢？上一次，邵程失言得罪了他，这一回，他失言吓到了邵程。 　　途径路边水果摊时，李千重停下来，想要买点儿橘子给邵程。他听说过吃橘子对晕车很有效。不过橘子买好，邵程拿在手里剥开一个，吃了一瓣就捏在掌心里再也没开口。李千重略有些尴尬，拎着一塑料袋橘子尝也不是，不尝也不是。 　　果然还是太酸了吧…… 　　回到酒店房间，趁着邵程去洗澡，李千重剥了一个橘子。挺甜的嘛，就是有籽儿。难道他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还是不喜欢吃带籽儿的橘子？忽然间他想起来——邵程说过他是因为自幼喜欢吃橙子，所以小名儿才叫“小橙子”的。 　　李千重起身带上钱包，准备出去买几个橙子回来。橙子略酸，应该也能防晕车吧？刚走到玄关处，外头就想起了敲门声，打开门，吴昃举着一塑料袋的橙子站在门口，笑嘻嘻的。 　　“小橙子~我给你买了橙子哟~”吴昃炫耀着，把橙子塞进李千重的怀里，“你家亦楚哥听说你晕车，特意叫我帮你买的！” 　　邵程从洗手间听到这话，澡都顾不上洗，顶着一头泡沫拉开洗手间的门，往抬头看。瞧见那几个大橙子，立刻焕发了活力，满脸都是笑意：“那你帮我谢谢——还是我回头跟他说吧！” 　　吴昃打了个响指转身要回房，邵程赶紧把他叫住。 　　“吴哥，亦楚哥……他们什么时候拍完？不是说晚上还有集体直播吗？” 　　“应该很快。黄导知道今晚有直播，今天没给他们安排多少戏份。” 　　“那我等亦楚哥他们回来再一起吃饭。” 　　“傻呀你！他们肯定吃完盒饭才回来。你都一天没吃了，不饿吗？” 　　邵程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第8章 全员直播 　　晚饭是没有戏的几个主演一块儿去吃的。 　　吴昃喜欢吃日料，提议说找一找附近好吃的日料店。李千重笑说他们一行人，一个兰若肠胃不好不能吃生冷，一个邵程刚晕车吐过，还有一个沈珩不喜欢吃日料，不如找家干净的饭馆儿吃中餐。吴昃很好说话，立刻拿手机开始搜索导航。 　　一行人最后吃的中西结合式自助餐。 　　邵程晕车的劲儿过去，本该大快朵颐的，可他挑来挑去，拿回来的都是素菜。蔬菜沙拉，凉拌菜，连水果都没拿，饮料也只喝白开水。 　　对比雯姐塞到沈珩和兰若跟前的大鱼大肉，十分寒酸凄凉。 　　雯姐瞧着邵程吃了几小盘蔬菜就没再动筷子，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前菜，是当主餐吃呀！小橙子，这回是公司买单，不要舍不得吃好吗！再说这是自助餐，吃多少都是那个价！” 　　邵程不好意思地咕哝：“……我要减肥。” 　　雯姐嚷嚷道：“还减什么呀！你都瘦那么多了！咱们公司可不要骨瘦如柴的小鲜肉！” 　　邵程双眼冒出亮光：“真的？我真的瘦了吗？” 　　李千重抬头打量了他一番，跟其他人一样忍着笑。说真的，但看脸，婴儿肥怎么都像是故意欺负他这个已成年。若要看身材……李千重想到这几天跟邵程同住一屋，看到他洗澡后露在T恤和大裤衩之外的手脚，的确要比初见那一天细上那么一点点。 　　“你们家有磅秤没？”雯姐拦住一个服务员问道。 　　后来他们凑到这家饭店的出餐口，在垫了纸板的磅秤上一一称过体重。李千重和吴昃自然是标准体重，其他人也都偏瘦但在适当的范围，轮到沈珩和兰若，一群男生叹为观止。一个110斤不到，一个112斤，把陶幺气得高跟鞋都脱了再称一遍，也就比兰若轻那么五六斤，但也上百了。 　　“雯姐，以后看到我吃零食，记得夺走塞他们俩嘴里！” 　　一群人哄堂大笑，轮到邵程时，他紧张万分，站到磅秤上都不敢睁眼看数字。 　　“你上回称体重是多少斤啊？”雯姐饶有兴致地问。 　　“……去北京的前一天称的，142。” 　　雯姐她们几个女生立刻惊呼起来：“你确定没记错？”“这不科学！”“小师弟，求减肥神药！” 　　李千重探过头看了一眼，也甚是诧异。 　　他知道邵程这些日子都在控制饮食，每天还要运动，立志减肥，也看得出来他确实瘦了，但没想到不到十天他竟瘦了这么多。 　　“哇！我128！我瘦了14斤！” 　　几个女孩子恨不得按着他打：“凭什么我们减肥这么难！”“你还敢吃草？去吃肉啦！”“男孩子太瘦不好看！” 　　邵程吐了吐舌头，喜滋滋地跑回座位，把盘子里的蔬菜沙拉吃完，立刻弄了一堆肉，大口大口吃得痛快。沈珩和兰若对着荤菜欲哭无泪，食不下咽。只要雯姐去拿吃的，他俩立刻把盘子里的肉夹给邵程，邵程也不嫌弃，还建议他们不喜欢吃肉就去吃甜品，吃甜品最容易增肥，把端着蛋糕的陶幺气得不行。 　　李千重已经吃饱了，闲得无聊就拿出手机玩。跟父母聊了几句，得知这些天亲戚们消停不少，心中自然畅快。打开微博后有许多新消息，一个个刷过去，有老同学的私信，粉丝的私信，网友的转发和评论，倒也忙活了一阵子。 　　《公子扶苏》官方微博发布了今晚全员直播的消息，转发、评论、点赞都达到了空前最高。下面的留言里呼唤声最高的是兰若、沈珩、吴昃和徐亦楚，偶尔也能看到一些粉丝提起李千重和陶幺，只有很少人提起邵程他们。 　　艾屿传媒的官方账号转发这则消息是晚上六点钟，还额外补充直播在拍摄期间每天都有。 　　李千重想想直接转发了剧组的那条微博。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成了黄V用户。 　　没多大会儿，一群主演先后转发直播的消息，李千重再刷新的时候网络上已经有不少原创微博提到《公子扶苏》的最新消息。 　　邵程不但转发了那条微博，还PO上一条新的，表示减肥效果太好而忍不住大吃一顿奖赏自己。徐亦楚大约在休息，评论了他的微博。 　　“恭喜恭喜！以后不用吃草了！” 　　“还是要吃的，至少再瘦8斤。” 　　“男人何苦为难自己。” 　　“那没办法，明明一样的身高，胖的人就显矮。” 　　“你明明比我低好吗！” 　　“谁说的，回来比一比！” 　　他们俩在微博上版聊起来。 　　下面粉丝开始看热闹——“亦楚跟小师弟关系很好啊！”“比一比？是我想的那个画面吗？”“嫉妒一万遍！怎么你们减肥那么容易！”“女人何苦为难自己！”“无图无真相！”“高矮定那个啥？”“楼上的你说的那个啥是啥？”“吃草……呵呵呵莫名好萌！”…… 　　李千重抬头看向邵程，他正捧着手机傻笑。 　　晚上七点半，他们回到酒店，下午有戏的也都回来了，如今都在洗澡。雯姐再三嘱咐说今晚是《公子扶苏》剧组第一次网络直播，叫他们好歹收拾一番，不要穿得太随意。大裤衩绝对不行，女生也不能穿着睡衣出来晃。大麦和小米都是造型出身，平时也负责他们的造型打理，这会儿忙得跟蜜蜂一样，抓着这个梳头发，拉着那个画眉毛。 　　直播在剧组专门腾出来的空房间举行，这会儿那里已经摆好了十几把椅子。 　　李千重独自在房间里等到点儿。邵程不在。不过走廊里很热闹，隔着房门都能听到邵程跟徐亦楚、许之念、童河他们的打闹声。 　　“我去！小橙子你这是什么体力，连童河都抱得起来！” 　　“从小吃菠菜长大的吧！” 　　“徐亦楚你不要挠我腰！哈哈哈哈……” 　　“原来小师弟怕痒！嘿嘿嘿以后玩游戏可就有窍门了！” 　　“你们……哈哈哈哈你们……太坏了……快走开哈哈哈哈……” 　　李千重一时怅然。 　　原来他并不是敏感怕生，他也并非不爱说话。 　　他只是在我面前，跟在其他人面前不同。 　　李千重想，大概有些人之间，天生就没法热络起来吧。 　　直播八点整正式开始。七点五十五分，他们悉数到场，雯姐又强调了一次：不可以说脏话、敏感词以及对某些网友不友善的弹幕翻脸，不可以透露太多个人隐私，剧组的工作进程会由官微来宣布，重要剧情绝不能透露…… 　　转眼就到了七点五十九分，雯姐把安装好自拍杆的手机交到坐在最中间的吴昃手上，然后打开了直播账号。 　　他们基本都没有做过直播，这会儿全冲着小小的屏幕伸着脑袋看，围成一团倒也热闹。 　　起初只有几十个粉丝，吴昃热情地说了几句开场词，介绍这是《公子扶苏》剧组第一次直播，弹幕开始刷起来，没多久便涨了一千多观众。 　　雯姐在画外拿着自己的手机看弹幕，冲他们伸出大拇指，意思是还不错。 　　毕竟《公子扶苏》的官方微博才一万多粉丝。 　　吴昃说完随意地把手机往一边挪，让三个师妹先做自我介绍。弹幕明显多了起来。李千重在陶幺的后面，他视力好，一眼就能看到弹幕，闪过的有好几个熟悉的微博账号。 　　<寡人秦始皇：我两个儿子好帅！我儿媳妇好漂亮！> 　　陶幺念了这个ID的话，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吴昃很会搭话，立刻做了个鬼脸：“咋办？莫名多了个背景如此彪悍的爹，回去我家老头会不会用拖鞋丢我？” 　　纪灿灿说：“父皇，全世界都在找您的墓在哪儿，您真的不打算托梦告诉儿臣？” 　　<公子万福：前面的叫你占人家便宜！哈哈哈哈！> 　　<我是赵嵩不是赵高：我知道！我亲手埋的！跟一堆咸鱼埋在一块儿！> 　　<在下荆轲：太子，我好想你！> 　　<亦楚的尾巴：荆轲你够了！> 　　手机挪到了徐亦楚和邵程跟前。他俩是一前一后坐着的，为了看到弹幕邵程趴在徐亦楚的肩膀上，下面的弹幕刷新速度明显变快了。 　　邵程指着手机，笑道：“徐亦楚你有尾巴哎！” 　　徐亦楚无奈地说：“不知道她们谁想出来的，还有尾巴2号，3号……不过我觉得你才像我的尾巴，天天挂在我身上！” 　　邵程在他后面做了个鬼脸，笑弯了眼睛。 　　<亦楚的尾巴15号：徐老大你秀恩爱！嘤嘤嘤单身狗抱紧自己！> 　　<狮子shiziSZ：我要看兰若！膜拜公子风采！> 　　<丹心一片又一片：燕太子丹！！！> 　　徐亦楚念着弹幕，把手机挪到了兰若和沈珩那边。他们俩一个局促一个高冷，说了句你们好就没音了。坐在他们后面的许之念和颜远、王周帮忙念弹幕。大多都是问什么时候开播的，还有剧情到底怎样开展，雯姐在旁边解释说这些暂时不方便透露，叫大家留意官微动态。 　　雯姐：“不如这样吧？你们来问问题，叫他们回答。” 　　网友开始刷弹幕。 　　这会儿观看直播的有两千人，弹幕倒也不是非常快，雯姐就选了一些能够回答的念出来。 　　前几个都是关于吴昃、沈珩、兰若和徐亦楚的，大多关于拍戏的感想，喜欢吃什么，老家哪里的，也有粉丝密切关注兰若和沈珩的体重，得知目前110左右都心疼不已，叫他们多吃肉。 　　童河、王周、颜远和许之念也都回答过了。网友得知王周和颜远是大学同学还调侃了一番，说好基友一起走。陶幺和双胞胎也答过问题，一个网友突然奇想，问纪灿灿和纪安安会不会故意扮成对方在戏里的角色，或者偷懒的时候找对方代替去拍戏，似乎被戳穿的双胞胎发出悲叹声，Strong哥在旁边气急败坏地说下次再这么做就罚她们俩打扫艾屿传媒的会议室。 　　时间差不多已经过了十分钟，直播间有将近三千网友。 　　这时有个网友问到李千重：“大师兄为什么不说话呀？” 　　吴昃立刻把手机镜头对准了李千重。李千重哑然失笑，不过可悲的是在镜头里，他也就是弯了弯嘴角，看上去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严肃。 　　李千重看了看下面一水儿的“大师兄为了震慑师弟师妹故意的”“大师兄霸道总裁范儿”“大师兄跟他们这些熊孩子有代沟”，颇有些哭笑不得。 　　“没办法呀，这群孩子太能折腾了，我身为大师兄得有大师兄的威严，不然没有震慑力。”李千重看着手机，叹道。 　　弹幕开始刷“大师兄的带娃日常”“不听话就打屁屁”“快说谁最皮！” 　　“谁最皮呀？吴昃和许之念吧，所到之处狼烟滚滚的那种。” 　　李千重说完，一群人开始嘘吴昃和许之念。他们俩谁都不肯承认，开始揭发诸位兄弟姐妹在剧组里的恶作剧和日常疯癫。 　　“明明就是王周和颜远，大半夜玩斗地主还不关音乐！”“斗地主的精髓就是背景音乐好嘛！”“昨天晚上纪安安把剧组里的衣服穿回来，黑漆漆的走廊里扮女鬼，把看监控的酒店员工吓个半死跑来投诉……”“我觉得陶陶人如其名，是最大的淘气包！”“胡说！问问我的粉丝，我是高冷女神！”“为什么就咱们几个自相残杀啊！” 　　<我爱扶苏扶苏爱我：这真的是一部正剧不是喜剧嘛！> 　　<楚楚动人X号：那谁最乖？> 　　许之念读完这条弹幕，开始向李千重发难：“来来来，大师兄，你说谁最乖嘛！”烫手山芋跑过来，一群人嗷嗷叫等着看热闹。他们闹腾起来完全忘了此前会议室碰面，对大师兄“好严肃”“好吓人”的认知。 　　李千重扫视一圈，最后把手指头对准了自己：“当然我最乖啊！我可是受过二十六年教导的，他们最多也就二十四年！” 　　<哎哟你要干嘛啦：大师兄66666……> 　　<风萧萧兮好冷：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李千重把手机推到吴昃那边，无意中瞥见邵程搂着徐亦楚的脖子在偷笑，但是意识到李千重看向那边，立刻收敛了笑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徐亦楚背后。 　　半个小时到了，最终观看人数达到三千五。虽然跟明星大腕、当红小鲜肉的直播人数没法比，但对于《公子扶苏》这部投资较少、宣传力度不算大的网剧来说，这点儿人数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哪位喜欢文中角色，想要起一个小号，让我把你的小号放进文中的……想名字想到吐血……欢迎参与《公子扶苏》直播互动…… 　　第9章 文武CP上线 　　直播结束时间还早，Strong哥把他们留下来总结前几天的拍摄，表扬为主，批评为辅。最后把徐亦楚和邵程留下来，说是有点儿事。其余人陆陆续续走出临时会议室，李千重习惯了走在最后面。 　　这时他听到前面的童河问，是不是因为之前邵程频频NG，公司要安抚一下，又说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王周冲贴墙根儿要溜跑的许之念的背影笑：“小橙子心理素质没那么差——我猜是为了组CP的事儿，Strong要给他俩打预防针，免得他们有抵抗情绪。” 　　童河恍然大悟：“他们能玩到一块儿去，应该不会反感。哎，许之念已经被约谈过了啊？小念念，怎么样，能跟师姐组CP开心嘛？” 　　几个男孩子促狭地笑起来。 　　许之念哪敢说不开心？陶幺比他矮，可搂着他的脖子愣是把他压得缩成一团。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少年在御姐面前气势为零。 　　李千重渐渐放慢脚步。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跟雯姐申请，把宿舍和童河换一下，让徐亦楚、邵程同住。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想着配合他们俩炒CP，让他们快点儿被更多人认识。 　　然而回到房间，瞥见邵程干干净净的床铺，叠得跟豆腐块儿一样的被子，床头柜上摆放整齐的物件，忽的就不大情愿换室友。 　　另一侧电视柜的桌面上同样非常整洁，一兜橙子放在角落，剥下来的橙子皮没有扔掉，而是放在纸巾上等晾干。李千重明白这是邵程准备放到小布袋里，随身携带以防晕车用的。 　　李千重不晕车，可是李妈妈晕车状况相当严重，为了不坐车，李妈妈尽可能少出远门，李爸爸一个喜欢大自然的人宁可陪老婆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逛几百遍也绝不独自外出旅游。 　　小师弟这样容易喝醉又晕车的体质，别说混娱乐圈，日常出门都有问题，为什么他一定要签约艾屿，要做艺人，要拍戏？ 　　因为喜欢这一行？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邵程从外面回来，嘴角噙笑，看上去挺开心。 　　李千重垫着枕头歪在床上看剧本。邵程趴在床尾，像是在给谁发微信。 　　想了想，李千重放下剧本，坐直身子，打算跟邵程道歉。 　　“白天在片场……我态度太凶了，对不起。” 　　邵程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随后局促地坐起来，双手垂在身侧，规规矩矩宛如班主任面前听训话的学生。他一点儿没晒黑，白皙的脸略涨红都格外明显。李千重能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脸上升起。 　　太尴尬了，我在道歉，可为什么听我道歉的人似乎比我还要紧张？难道我这张脸真的一点儿亲和力都没有？ 　　“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对你乱发脾气，希望你能……” 　　“没有没有！大师兄，你没说错！”邵程连连摆手，抬眼看过来，有点儿急了。当他意识到李千重在努力微笑的时候，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 　　邵程手指头抠了抠牛仔裤上面的破洞，轻声道：“我确实没有做好准备……从小到大，老师叫我上台演示我都会紧张得冒汗。”想到少年时的囧事，邵程难为情地笑了笑。 　　这之后房间又陷入了莫名的寂静。好在快到睡觉时间，两个人相处不至于太难堪。李千重收拾好东西，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准备听会儿音乐就睡。邵程的手机铃声响了，他躲到洗手间去接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出来。李千重假装睡着了，听到隔壁床上邵程慢吞吞地铺开被子，躺好后抱着手机设置闹钟。 　　夜里李千重又被巨响惊醒。这回不必打开床头灯他就知道，准是邵程睡着睡着翻身掉到床下了。扭过头，果不其然。那家伙迷迷糊糊地站在两张床之间，大概半分钟后终于分清没有人的那张才是自己的，扑通一下砸到床上，继续睡死过去。 　　李千重无可奈何地笑，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下来把邵程往床中央挪了挪，被子给他盖好。 　　易醉，晕车，掉床，小毛病还真多。 　　《公子扶苏》拍摄的第三天还算顺利，因为基本是按照场景来拍的，演员的戏份并不按照剧情的时间线走。昨天蒙毅还挺身而出将扶苏和武元，今天就为了江山稳固，不得不协同李斯赵高把胡亥推上了皇位。邵程饰演的武元这天又是打戏，跟陶幺饰演的侠女红莲在互不知情的状况下一通刺杀胡亥，胡亥对红莲一见钟情，红莲却跟胡亥的侍卫，许之念饰演的阿隐因为交手而彼此留下深刻印象…… 　　晚上沈珩独自直播，等夜戏的李千重几个人在片场用手机看了一会儿。沈珩完美诠释高冷二字，对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熬时间。不过长得俊俏就是好，许多路人因为他的封面图误入，意外被圈粉，直播的时候人数也有一千多。 　　邵程下戏早，李千重十一点多回到酒店房间他已经睡着了。站在床尾的李千重俯视睡在两张床之间的地毯上，被子只裹住下半身，被空调冷风冻得双臂抱肩的邵程，哭笑不得。 　　他小心翼翼踩过去，把邵程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在床中央。因为被子一角拖到了床下，李千重没留神踩住，起身的时候摔了个踉踉跄跄，幸亏反应快才没有砸到邵程，只不过胸膛在邵程脸上擦了一下。 　　大约是靠近热源，邵程微微仰头，不自觉地抬起胳膊要搂住，李千重眼疾手快拽起被子隔在两个人之间。 　　退后少许坐回自己床上，李千重按着心口。邵程抬起胳膊，闭着眼睛的模样仿佛要一个抱抱。沉睡之际的天真懵懂，那副白皙面庞上微微扇动的长睫毛，殷红的嘴巴里呼出的热气，让李千重在瞬间心跳加快。 　　半晌后，李千重放下手，起身又去洗了一遍脸。 　　一定是太累才会心跳异常。 　　拍摄进入第四天，夜晚下了戏，人人身上跟洗过澡未擦干似的。兰若跟吴昃等人还要拍大夜，李千重、邵程和徐亦楚几个人就先回来了。 　　剧组除非有聚会或谁要请客，一般都是自己出去觅食的。快到酒店的时候徐亦楚叫司机师傅停车，李千重以为邵程晕车又要吐，推开车门才发现外面是一条美食街。 　　邵程蹲在路边，等徐亦楚下了车，慢慢站起身要往美食街走。徐亦楚往这边看了一眼，李千重收回快要挨着地面的脚，冲徐亦楚摆了摆手。 　　“你们去吧，我现在还不饿。”他关上车门，叫司机送他回酒店。 　　其实他很饿，那会儿他本来要跟着一起去吃饭的，只是忽然想起来眼下他们俩是一对CP，自己跟过去简直多余。更何况，邵程强忍着反胃也要先陪徐亦楚去吃饭，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师兄，偏偏自己呢，怕他回头反应过来又觉得尴尬……还是叫外卖吧。 　　外卖送到酒店房间，刚好徐亦楚和邵程两个人的直播开始。李千重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过了开场白，这会儿两个人正凑在一处看弹幕。 　　白天《公子扶苏》放了几张花絮照，其中有两张是徐亦楚饰演的文臣李泽跟邵程饰演的侍卫武元一左一右坐在扶苏的身旁，官博配文是“公子有一文一武，是以绝不会输”，还配加了话题“文武CP上线”。有一张图片是李泽和武元相视而笑，殿内光线调得正好，两张俊秀的脸庞格外赏心悦目。这条微博下徐亦楚的粉丝纷纷欢呼，表达了对邵程这个小师弟作为他们家徐少CP的支持。 　　<亦楚的尾巴：我发现你们俩现代装也很配！> 　　手机镜头里，邵程回头打量自己和徐亦楚的装扮。也是巧了，两个人的T恤是同一家品牌的，图案类似，很有情侣款的味道。邵程有点儿不好意思，转头冲手机吐了吐舌尖，又有那么几分得意。 　　“我先看中的，他觉得好看非要买一件，结果还买错了！” 　　“对对对，你审美很好，走在潮流前沿！” 　　徐亦楚无比宠溺地说，揽着邵程的肩膀，说起那一日在服装店，他本来要买跟邵程同款，但邵程觉得自己比较胖，怕跟徐亦楚穿同款被衬托得更胖，死活不让他买一样的。 　　两个人谈论起买衣服的时候被销售员夸得天花乱坠的情形，哈哈大笑，眉眼间都是年轻人的青春活力。 　　弹幕里哗啦啦地开始刷“有猫腻”。 　　<亦楚的尾巴22号：你俩拍戏一起，吃饭一起，直播一起，买东西还一起！出入成双成对！> 　　<呜呜呜WWW：毕竟一文一武。> 　　<小杰同学：以后我要改名叫文武双全zzz！> 　　<水中兰：恭喜剧组既兄弟CP、胡姬CP、复仇者CP大乱斗之外开启新的CP模式！撒花撒花撒花！> 　　李千重看着滚过去的弹幕，一口汤呛在鼻孔里。 　　水中兰是陶幺的小号。想必徐亦楚和邵程也看到了她的弹幕，立刻怼回去——“这位同学，我们剧组还有一个CP哦，红莲和阿隐，想知道他们的CP名叫什么吗？”“红啊CP？太直白啦！不是！”“阿莲CP？什么鬼？你们要有点儿创意啊！” 　　徐亦楚和邵程让网友猜了半天，终于给出正确答案。 　　邵程笑嘻嘻地说：“是‘调戏’CP！好玩吧！陶幺的T，许之念的X，合起来就是调戏！反正在片场，陶幺师姐总是调戏许之念……” 　　这边他话刚落音，走廊里有扇门被突然打开，紧接着便是许之念的咆哮：“烂橙子！你说谁被调戏？！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邵程他们俩也听到了许之念的咆哮，异口同声地冲门外喊：“你不是说不看我们直播嘛！” 　　许之念有小号，还用小号看徐亦楚和邵程直播，这个意外爆料让网友们兴奋起来，纷纷刷弹幕猜测究竟哪个才是许之念的小号，被怀疑的网友开始自证清白，一时间直播里弹幕刷的飞快。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徐亦楚和邵程跟大家说再见。邵程这个傻小子以为随手一点关掉了直播，嚷嚷说刚才没吃饱，饿得没力气。徐亦楚也没留意，开玩笑说要抱他回房间。 　　直播里网友发了疯，弹幕跟雪花似的。 　　<水中兰：两个秀恩爱的大傻子！关直播啊！> 　　<在下荆轲：求不要！人家要听甜甜蜜蜜的日常！> 　　<哎哟你要干嘛啦：哎哟你们俩要干嘛啦！羞羞羞！> 　　<亦楚的尾巴3号：这绝壁是爱情啊同胞们！> 　　Strong哥就在隔壁房间，不得不飞快跑出来叫他俩把直播给关了。几秒钟后邵程跑过来，一手捂脸一手关直播的呆萌模样被两千多网友彻底记住。 　　李千重冲着手机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听到走廊里邵程追着徐亦楚打闹，怪他不确认一下就把手机丢在那儿，让网友面对着直播间的吊顶听着他俩的说话浮想联翩了整整一分钟！ 　　邵程推开房门的时候，李千重眼疾手快把手机丢到一旁，假装在认真吃饭。邵程以为他没在看直播，不知道刚才发生的囧事，仿佛轻松许多。他哼着一首最新流行的歌曲，找出剧本，步伐欢快地又跑了出去。 　　很快，徐亦楚和童河的房间里响起邵程爽朗的笑声。 　　李千重筷子扒着米饭，忽然觉得没了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期外出，更新会慢一点。 　　第10章 弄假成真 　　演员之间的男男CP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它不但让腐向的粉丝沉醉其中不可自拔，还让剧组的工作人员找到了打趣演员的契机。 　　前几天十多个主演和工作人员还不太熟的时候，转场之际的空闲时间面面相觑而无语，这几天熟络起来，工作人员纷纷拿CP开起这些个年轻演员的玩笑，借此拉近了关系。 　　兰若不必说，化妆师姐姐们分为两派，容苏党和兄弟党，没事儿就追着兰若问，到底是公子容好，还是胡亥更好。摄像大哥每次吐槽许之念太淘气，就会说“再闹我把你老婆喊过来了”，许之念怕陶幺，立马乖巧如幼儿班小娃娃。至于徐亦楚和邵程，就连导演都忍不住给他俩加戏——“李泽受伤要人背这场戏哪儿还需要什么群众演员？小橙子上啊！小橙子你背着他！正好能体现扶苏的手下齐心协力嘛！” 　　李千重看到邵程颤颤悠悠把徐亦楚背起来，绷紧的脸颊上堆满笑容，内心不由得替他捏一把汗。 　　《公子扶苏》已经拍摄半个月了，昨晚徐亦楚和邵程第二次合体直播，观看直播的粉丝有四千多人，只比吴昃和兰若合体直播的人数少那么几百个。窥屏的李千重发现，不少粉丝都改了名字，比如“文武双全zzz”“一文一武如火如荼”“我爱喝CC”“徐少变徐邵”。徐亦楚和邵程在半个小时里分享了这些日子的剧组趣事，也非常默契地互相吐槽，让粉丝挖掘到许多糖，同时也十分配合地比心，满足了粉丝的恶趣味。 　　直播结束后官微趁机发出邵程饰演的武元背着徐亦楚饰演的李泽的花絮视频，不到两分钟的视频里他们俩摔了N次，终于被黄导宣布此条过关。 　　微博评论里众人纷纷刷“踢翻这碗狗粮”“为啥小师弟背着徐少？逆CP啊！”“亦楚每次掉下来小师弟都紧张兮兮地伸胳膊要去捞”“这糖太好磕了！”…… 　　这会儿拍摄的戏份是武元潜入大牢营救蒙恬，只是为时已晚蒙恬已遇害，他自己差点儿被识破身份，李泽巧遇武元替他解围的戏份。 　　【武元：多谢公子相救，待我一偿夙愿，必来寻公子，为仆为奴以报救命之恩！】 　　“CUT！”黄导在一旁喊，冲邵程挥了挥手，“那个，小橙子，眼神收一收！是为仆为奴不是以身相许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顿时哄堂大笑。 　　徐亦楚坏笑着在邵程脸颊上捏一把：“我府上奴仆足够多了，你还是以身相许吧！” 　　邵程涨红了脸追着他打。 　　“呸！扶苏公子对我的恩情更大，要许也许给他！” 　　“昨晚上直播里你怎么说的，你要是个女孩子就选李泽当老公！” 　　“我说的是李泽又不是你！”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口是心非吧！哈哈，又脸红！我就喜欢容易害羞的，你要是女孩子我就追你……” 　　邵程没再吭声，扭脸躲到了兰若的背后。徐亦楚没留意，跑去问助理麦薇薇找小风扇吹风。 　　李千重就坐在兰若的旁边，把邵程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当徐亦楚说出“你要是女孩子我就追你”那句话之后，邵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看向徐亦楚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喜悦、激动、慌张，又有那么几分怀疑，就好像一个人突然被心上人表白后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邵程在兰若背后躲了一会儿，才平复情绪，慢吞吞地走回原位继续那场戏。 　　他收敛了眼神，这一条顺利通过。接下来是李斯和赵高的戏份，他们几个年轻演员可以抽空休息。 　　酷热的影视城因为清晨下过雨，温度稍微降了些许。他们闲着无聊，在片场相互拍照玩。虽然雯姐三令五申不要随便发上网，但存在手机里作为纪念还是可以的。 　　吴昃此前买了一个单反，经常带到片场炫耀拍照技术。他拉着李千重和兰若当模特，咔咔咔拍十几张后本想找徐亦楚和邵程，转头瞧见邵程蹦跶到庭院里的树下，把手机塞给徐亦楚叫他给自己拍照。 　　吴昃笑说：“小橙子眼里真是除了徐少再没别的人。” 　　兰若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李千重心中忽然像是砸进去一块儿石头，沉甸甸的。他转身望过去，五六米开外，邵程站在绿树下，冲对面的徐亦楚露出了笑脸。 　　“你比个心，不要傻站着！”徐亦楚无奈地喊。 　　邵程看看左右，有些难为情：“那样好傻啊……” 　　“现在都这样拍照。”徐亦楚冲他挑了挑眉。他长得俊俏，因为化妆的关系眉眼间有那么一股风流倜傥的韵味儿，再加上身为世家公子，锦衣玉带的，格外引人注目。 　　邵程看看他，忽然笑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羞赧，抬手合在一处，在胸前比了一颗心。 　　徐亦楚随手拍下这个画面，把手机丢给邵程，转身去喝水了。邵程拿着手机，傻乎乎地咧嘴笑，笑了一会儿神色怅然，抬头寻找徐亦楚的背影。 　　李千重默默注视这一切，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他看到了邵程比心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无法掩藏的爱慕，看到了邵程凝视徐亦楚的背影时满目的柔情。 　　小师弟怕是真的喜欢上了徐亦楚。 　　这个想法让李千重感到焦虑。 　　男演员和男演员组CP是一回事儿，谈恋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前者让少数人如痴如醉，让演员名气能更进一步，后者让大多数人反感忌讳，而演员或许从此再也不能翻身。 　　也许小师弟只是因为组CP这件事，太过于投入，一旦这部戏结束，他跟徐亦楚的CP拆解，他对徐亦楚的这种感情就会自动消失呢？ 　　李千重这么安慰自己。他希望是自己想太多。 　　可接下来的种种，又让李千重不得不相信，小师弟对徐亦楚是“弄假成真”，彻彻底底陷进去了。 　　因为邵程目光停留在徐亦楚身上的时间更长，却有意无意地拒绝和徐亦楚身体触碰。 　　男孩子打打闹闹，勾肩搭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邵程人缘很好，从前除了李千重，他和任何同事都能玩到一处，这几天莫名其妙地开始躲着徐亦楚。跟其他人还能一如往常，偏偏徐亦楚搂着他肩膀的时候，他会忽然绷直身体，浑身僵硬，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夜里下了戏，邵程往常都要跑到徐亦楚他们房间一起背剧本的，这几天他都要在房间里磨磨蹭蹭，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再站起来，犹豫好大会儿才去敲徐亦楚他们的房门。回来之后他也是常常犯傻，呆呆地靠在床头一语不发。 　　早些日子微博上他总喜欢跑去徐亦楚那儿转发评论抢沙发，接连几日没动静，文武CP粉有点儿慌神，追问他们俩是不是闹别扭了，不等徐亦楚解释，邵程就立刻明里暗里透露，他跟徐亦楚没有吵架，他们还是好兄弟。 　　李千重看着邵程从起初的焦虑不安，到后来渐渐恢复如初，不，是对徐亦楚黏得更紧，像是确定了心意一般，借着CP的名头对徐亦楚表达自己的爱慕。 　　邵程已经有了自己的铁粉，这些粉丝对徐亦楚并不怎么喜欢，有一个粉丝在他的微博下面提起徐亦楚曾经在酒吧打人的旧事，说徐亦楚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值得与之交朋友。从来没有跟网友起过争执的邵程罕见地对那个粉丝回复了很长一段话，详细解释徐亦楚当时是见义勇为，还特别说明徐亦楚很有正义感，他的行为才是值得推崇的公众人物应有的正能量。 　　“看人不能太片面。有些粉丝总以为亦楚哥长得风流倜傥，就以为他玩世不恭、花心又任性。其实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细心又有责任感的人。请你们多了解他，我想你们会知道他值得你们喜欢的。还有之前的事儿他一点儿错都没有，但碍于艺人这个身份总免不了招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提了，如果有人提，也麻烦你们帮忙解释一下。” 　　徐亦楚没有在微博上回复邵程，但是去片场的车上，他搂着邵程的肩膀，笑嘻嘻地在邵程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了声谢谢。 　　徐亦楚只是表达感谢之情，但邵程一整天都沉浸在晕乎乎的状态。晚上回到房间，洗漱收拾东西，他一直都在哼歌。去隔壁日常串门回来后脸上笑容还是那么灿烂，甚至临睡前第一次在微信里特别跟徐亦楚道晚安。 　　他是真的很开心。 　　凌晨一点钟，李千重依然辗转难眠。 　　他满脑袋都是邵程捧着手机，红着脸小声跟徐亦楚发语音说晚安的情景。 　　“亦楚哥，晚安~” 　　他说得那么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撒娇，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可这样是不对的。李千重心想，再这样下去对他们俩都不好……而且，小师弟会受伤，没准儿会伤得很深。 　　毕竟，徐亦楚看小师弟的眼神完全没有任何暧昧，他只是按照公司有意无意的引导，配合邵程组一个随时可能会拆掉的CP而已。 　　床头灯亮着，李千重睁开眼，转身看向邵程。 　　他的睡姿一如既往的难看，这会儿又快要掉床了。可是他在睡梦中那么乖巧，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迎着灯光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熟睡的模样就像一个天使。这个天使没有惊人的美貌，可是他可爱，单纯，有那么几分迷糊，也非常地勇敢仗义。 　　李千重往床边挪了挪，想要伸手捏捏他的脸颊。 　　徐亦楚上次在直播里说，小师弟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又滑又嫩，手感很好。自此之后其他师兄师姐没事儿就爱捏捏邵程的脸。 　　唯独李千重没有那么做过。 　　在这个寂静的，只能听到邵程浅浅呼吸声的夜晚，李千重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在即将触碰到邵程脸颊的那一刻，李千重猛然清醒，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第11章 心事 　　李千重坐起来，心跳如雷，许久才平复下去。 　　他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模模糊糊地成型，然后越来越清晰，在他快要想明白的那一刻，邵程翻了个身，扑通一下摔到两张床之间，打断了李千重的思路。他没有时间去想明白，因为邵程这次摔得有点儿惨。 　　邵程滚下床时额头磕在床头柜上，李千重赶紧下床把他捞起来。大概是太疼了，往常完全没有意识的邵程这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秒钟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掉床然后把脑袋撞了一下。 　　“你……还好吗？”李千重轻声问道。 　　邵程摸摸额头，龇牙咧嘴，半晌后低声咕哝：“……疼。” 　　李千重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掰过邵程的脑袋仔细看。右眼眉骨上头磕破了一点儿皮，没有流血但是沁出了红血丝。刺痛感让邵程有点儿慌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跑去洗手间照镜子，然后在洗手间紧张兮兮地嘀咕个不停。 　　“惨了怎么办明天早上还要拍戏啊！化妆能遮住吗导演会怎么说啊！雯姐肯定要骂我！完了完了……明天能不能恢复破皮了会肿吧！难道要去医院吗……” 　　他想要用水冲洗伤口，被赶过来的李千重抓住手腕拦住。 　　“先别乱动，伤口不能乱沾水——用药水消消毒吧。” 　　“哦哦，我，我这就去医院……” 　　“没事儿，不用慌，雯姐之前给了个医药箱，在我这儿放着呢。” 　　李千重把他拉回房间，让他坐在床头，在衣柜下面翻找。医药箱其实也就放了些消□□水、棉签和绷带、创口贴之类的。因为吴昃他们几个喜欢到附近球场里踢球，难免会磕磕碰碰，雯姐才弄了这么个东西让李千重放着。 　　伤口很小，抹过药水贴上创口贴，为以防万一李千重翻出消炎药让邵程吃了两片。邵程全程乖巧地任凭他摆布，等一切忙完他帮着李千重收拾东西，不停地跟李千重道谢。 　　这大概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邵程跟李千重说话最多的一次。快一个月了，他终于抬头直视李千重的眼睛跟李千重说话，尽管他只是在道谢，李千重还是恍惚了许久。 　　邵程再次陷入梦乡，而李千重依旧失眠。 　　凌晨三点钟，李千重背对邵程，望着窗帘未拉紧而露出的玻璃窗外的夜空，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 　　爷爷的病逝让李氏企业乱成一团，家族中的长辈对爷爷把集团大部分股份留给李爸爸的遗嘱非常不满，逼着奶奶和李爸爸让出董事长的位置。奶奶被气到中风瘫痪，身边只有李爸爸和李妈妈照顾。姑姑和伯父、叔叔他们还不死心常常来骚扰，为了让奶奶安心养病，李爸爸妥协，让出许多股份，勉强换来安稳日子，撑到奶奶去世，此后李家再次陷入内讧之中…… 　　那时刚进入大学的李千重亲眼见识了亲情的冷漠，亲人们的嘴脸，为保护自己的父母他原本一个爱说爱笑的人养出满身的戾气，充满攻击性。后来进入演艺圈，更是看尽世态炎凉，不免有些悲观消极，幸亏还有开朗的李爸爸和李妈妈时常开导，他才不至于走向极端。 　　但自从认识这些师弟师妹，尤其是邵程之后，那些令人憎恶的亲戚，让他反感的之前合作过的艺人，似乎都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生活和工作中仿佛再也没有不顺心的事儿，眼前豁然开朗，人生都有了新的开始似的。 　　大概是小师弟不知忧愁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又或者是他不知世间丑态的纯真让人羡慕……李千重不知不觉就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这也是不对的。李千重在心中叹息。我太在意小橙子了。之前被小橙子说自己太凶，他向自己道过歉，自己也凶过小橙子也跟他道过歉，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亏欠对方的。我为什么还要在意小橙子呢？ 　　也许，我只是羡慕他的单纯，想要守护他这份难得的孩子般的淳朴罢了。 　　李千重冲着窗外的月色无可奈何地笑。 　　背后，邵程又在翻腾。 　　大概是额头受伤让他有些紧张，睡梦里也无法安心。这会儿他嘴里咕哝了几句话，听上去慌张又害怕—— 　　“妈妈……我不喝……” 　　“……害怕……” 　　“我会乖的……不要哭，不要哭……” 　　李千重听到邵程在睡梦中抽泣了几声，随后彻底沉睡过去。他再一次转过身，看向邵程的面庞。 　　窗户一角投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那张犹带几分婴儿肥的脸庞显得苍白如雪。他那两道长睫毛被眼泪打湿了，一滴泪珠还挂在眼角。 　　是我理解错了吗？ 　　小橙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幸福美满家庭出身的孩子，他内心并非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那般开朗快乐？ 　　一夜未眠的李千重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们这些个师兄弟姐妹很少打听对方家庭的消息，毕竟大家都很注重隐私，再则彼此之前的感情还没有深厚到可以彻底敞开心扉的地步。 　　第二天醒来之后，邵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仅对额头的伤表示了苦恼。他揭开创口贴给徐亦楚看，对方表示他太大惊小怪，只不过略有红痕，多涂一层粉就能盖住，完全没必要吓得跟毁容了一般。 　　“那我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邵程盯着徐亦楚，非常认真地问。 　　徐亦楚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依然在担忧伤口，哈哈大笑：“这么点儿伤能毁什么容啊，你也太臭美了！” 　　邵程失落无比地收回目光。 　　李千重看着他那副失望的表情，不免有些心疼。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徐亦楚吧。因为喜欢，所以在意自己的容貌，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会因为他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而沮丧万分。 　　吃早饭的时候，邵程被雯姐发现额头上的伤，追问怎么搞的，邵程不好意思开口说掉床摔的，又不会撒谎，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来。 　　李千重说，昨晚他伸胳膊运动的时候不小心打在了邵程额头上。雯姐没有骂李千重，但是很严肃地说了句以后小心些。邵程起初非常诧异，后来明白这是李千重替自己解围，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邵程被雯姐抓去再抹一遍药水，李千重看着他们离开，悄悄走到Strong哥的餐桌前，问了他几句话。 　　“你问他家庭情况做什么？” Strong哥甚是不解。 　　李千重想了想还是说实话：“昨天晚上小橙子说梦话，哭了起来……” 　　Strong哥放下筷子，表情有点儿沉重。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小橙子自己不大希望别人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可能他以为我也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他其实是个挺命苦的孩子，单亲家庭，自幼跟他妈妈一起生活。他进这一行我猜也是为了他妈妈。” 　　过几秒钟，Strong哥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李千重，非常认真地说：“我安排他跟你住，也是希望你能多照顾着他一点儿，谁知道他竟跟亦楚关系那么好，对你好像很生疏。大概还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没能给你留下好印象，这孩子心里有点儿害怕你吧。他很敏感的，以前我跟他接触，他比现在活泼多了。可能他是怕再说错话，以至于都不怎么说话了，现在也就和亦楚相处时开朗一些。你多辛苦辛苦，也借此机会治一治自己的面瘫脸，笑起来没那么难嘛！多跟吴昃还有许之念学学！” 　　李千重扯出一个笑容，把Strong哥气得不行，吐槽他完全是因为这张脸，导致演技被同行小觑。 　　李千重没有太在意。如今他满心都是邵程来自单亲家庭的事儿。 　　难怪邵程每次打电话，都只喊妈妈，从来没有提过爸爸。 　　在片场，休息的时候李千重又想起了Strong哥的话，各种猜测浮上心头——小橙子的爸爸呢？去世，还是跟他妈妈离婚了？他从小是怎么跟妈妈相依为命的？Strong哥说之前跟小橙子接触，他还是很活泼的，难道真是因为初次见面小橙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些日子才变得话少了很多吗？他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变得那么小心翼翼，甚至不愿多开口说话？ 　　“……大师兄？大师兄！” 　　李千重醒过神，瞧见童河他们凑在自己跟前，晃手的晃手，做鬼脸的做鬼脸。 　　童河纳闷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发呆呀！” 　　李千重笑笑。当然他也清楚自己的笑容不那么灿烂就是了：“有事吗？”目光不经意间看向右侧，邵程正歪在躺椅上，无精打采地看剧本。他一双眼睛盯着剧本的某一处，压根儿没换过地方，可以预料他丝毫没有看进去。 　　想必童河说的在发呆的另外一个，就是邵程了。 　　“我们想去游乐园玩，明天你没有戏份吧？好像就她们几个女孩子还有吴昃、兰若要拍戏，咱们都闲着。” 　　“……行，去吧。” 　　来到大横国将近一个月，几个景点跑来跑去，都是为工作，要不就待在酒店房间吹空调，还真没好好玩过。年轻的半大小伙儿哪儿忍得住？一个个早就跟关在笼里的小鸟儿似的，迫不及待要飞出去。 　　李千重随口问了句都有谁要去，得知沈珩没多大兴趣，小师弟好像也不大乐意去游乐场玩。 　　“小橙子估计是怕坐云霄飞车之类的，到时候你们别起哄，让他下不来台。沈珩……总不带他玩也不好，我会劝他一起去的。” 　　沈珩倒也给李千重面子，听他说了两句便同意一块儿去玩。只是来到邵程跟前，李千重口舌忽然有些不听使唤，迟疑好半天才能组织流畅的语言。 　　“小师弟你也去吧，大家约好散散心，晚上聚餐，休息一下再去游泳馆。你不是喜欢游泳吗？” 　　邵程看看他，转头在人群里张望，几秒钟后收回视线，问道：“亦楚哥去吗？” 　　李千重愣住。半晌后他点点头。 　　邵程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我也去。” 　　第12章 游乐场 　　大横国影视城历来假期游客剧增，游乐场也不例外。这里的设备其实并不算先进，但对于许久未曾疯玩过的年轻人来说，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好在他们都不是特别红，不必担心被认出来造成交通堵塞。一向名牌加身的徐亦楚这天也格外低调，穿着普通的T恤牛子裤。他们一行人只有邵程穿着宽松的大裤衩，白皙的胳臂腿露在外面，丝毫不怕晒黑。 　　从出租车下来，邵程就跑到游乐园门口的垃圾筒旁蹲着，所有人都到齐了他才慢悠悠站起身。 　　许之念忘了他晕车这回事儿，扑过去就要搂着他脖子往门口走，邵程死命拖着他不肯起身。 　　“念念，你再不松手他就吐你身上了。”李千重低声警告。 　　许之念立刻退回几米开外。 　　邵程挂在徐亦楚胳臂上，缓了五六分钟才好转些。 　　游乐园许多项目都要排队，水上项目排队的人尤其多。他们一行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去玩跳楼机、摇滚排座之类的刺激设施。邵程只能看不能玩，就成了那个负责看东西的。 　　李千重本来已经坐好，转头瞥见邵程孤单单地拎着几个包，怀里还抱着七八个手机，顿时有点儿不忍心。 　　“我不玩这个了。”他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叫对方帮忙解开安全扣。 　　许之念和童河他们在旁边嚷嚷：“大师兄你别怂啊！”“就是！你瞧着就不像胆小鬼！快来加入我们！” 　　李千重扭过头笑笑：“中午吃了火锅又吃冰淇淋，肚子不大舒服。” 　　许之念他们遗憾万分，纷纷说大师兄和小师弟这体质，只能看两个表演节目实在浪费门票钱。 　　邵程瞧着李千重下来，甚是诧异，听他解释说肚子不舒服，关切地问他要不要先回去歇着。 　　得，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来圆。李千重内心叹息，只好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就是觉得以防万一还是玩些安静的项目比较好。邵程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赞同，还望着二十多米的跳楼机表达了自己的“不屑”——“这些东西有什么刺激的？瞧他们吓得脸都变形了，一个个鬼哭狼嚎……” 　　其实你也想玩吧……李千重识相地没有戳穿邵程的小心思，替他分担了几个背包。 　　接下来的好几个项目，李千重都用肚子不舒服的借口，在旁边陪着邵程。两个人相伴总比一个人傻站着要正常得多，邵程也显得自在一些。他一会儿冲惨叫的徐亦楚等人哈哈大笑，一会儿转头叫李千重也来欣赏他们几个的“英勇之姿”。 　　“大师兄，你帮忙拿一下！”邵程把几个手机塞到李千重怀里，兴冲冲掏出自己的，打开相机冲海盗船上扶着船舷，一脸紧张的徐亦楚他们咔擦咔擦拍了好多张。 　　李千重微弯嘴角，注视着他跑来跑去换角度。 　　邵程一边拍，一边大笑着吐槽：“哎呀！徐亦楚这张真搞笑！……他还说自己蹦极都不会皱眉头！哈哈哈哈……坐个海盗船都快要吓傻了……” 　　李千重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望着邵程快活的模样，心中怅然。 　　徐亦楚他们几个连续玩了四五个项目，终于来到水上项目区。水上漂流不会产生特别大的失重感，邵程还是能参与的。李千重本来没什么兴致，被跃跃欲试的邵程劝了两句，就也跟着加入了。 　　李千重凑巧跟徐亦楚和邵程同一条船，在他们后面那排，跟他一起坐的是王周。 　　徐亦楚为耍帅，雨披随意地往身上一套，大半个肩膀露在外头。邵程瞧见了，非要他站起来，把雨披给他整理好。 　　“夏天沾点儿水怕什么？”徐亦楚不甚在意。 　　邵程却非常严肃地解释：“这里的水谁知道多久换一次？万一弄到眼睛里感染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 　　“反正我不想看到你生病。” 　　徐亦楚只好让他帮忙，前前后后，雨披弄得整整齐齐。只是他们个子高，雨披的兜帽无法完全盖住脑袋，下面小腿又露出一大截。邵程就伸手问工作人员另外要了一件，抖开来伸着胳臂，将那件雨披挡在他们俩头顶。 　　王周看着啧啧称叹不已：“小橙子这也太贴心了。她要是个女孩子，我肯定撮合他俩在一块儿。” 　　李千重勉强笑笑。 　　充气船陆续下水，全程大约五分钟。水道很长，曲曲折折，高低错落，有不少旋涡暗流，前前后后的人纷纷惊呼或大笑，伴随着水花的响声，倒也热闹。 　　李千重完全无心感受这种氛围，他紧紧盯着邵程的身影。 　　因为船身不稳，他们大多手扶着船舷以稳定身子，只有邵程一直双臂张开，用雨披挡去溅到他跟徐亦楚身上的水花。事实上，他自己右边湿了大半，而坐在他左边的徐亦楚丁点儿水都没沾到。 　　又一个拐弯处，水流湍急，他们的船颠簸了两下，张着胳膊的邵程一个踉跄眼看要掉到水里。他大概也没料到，吓得惊叫一声。 　　李千重下意识要站起来去捞，只是在船上难以站稳。他这边还未起身，邵程就一头砸进了徐亦楚的怀里，被徐亦楚拿胳膊圈住。 　　“哈哈！吓死我了！”邵程歪在徐亦楚怀里，笑嘻嘻地说。 　　徐亦楚非常无奈：“早叫你不要忙活。” 　　徐亦楚没被水溅到，邵程却被劈头盖脸打了个浑身湿透。下了船之后邵程拎着大裤衩的边缘，略有些尴尬。因为棉质的衣服弄湿后贴在身上，隐私部位能隐约看出形状。 　　许之念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拿手机要拍邵程，把他吓得躲在徐亦楚背后，嚷嚷着再拍就打人。过往游客不明状况，误以为邵程被欺负，纷纷驻足围观。邵程明显有点儿慌了，抬眼看向徐亦楚，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围，偏偏徐亦楚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拽着他叫他不要害羞。 　　李千重实在不忍心，就把防晒外套脱下来，丢给邵程，邵程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把外套系在腰间。他弄好衣服，开始追着许之念等人打。之前晕车的劲头已经过去，他手脚灵活，麻利得堪比花果山的小猴子，把许之念等人追得到处乱窜。 　　夜色很快降临，游乐园的氛围愈发热闹，游客渐渐往表演区汇集。他们顺着人潮找到座位，在中间一排的位置，视野还不错。 　　游乐园里两个小剧场式的实景演出十分震撼，几个大男孩卖力鼓掌，邵程格外兴奋，全程都没怎么移开视线。直到谢幕李千重才惊觉自己的心思竟然没有放在表演上，脑海里一片慌乱。 　　接连看下来已经晚上九点半，他们又饿又累，撤场时都低着头，出了表演区才发现，邵程不见了。 　　这会儿几千个人都在走动，乌压压的要找出邵程实在困难。徐亦楚喊了几声没人回应，许之念自告奋勇要回去找，才走两步就差点儿被人潮挤丢。 　　李千重说：“都别乱跑了，他可能是从那一排座位的另一个方向出来，我们等一等，反正出口就这么一个。” 　　好在几分钟后，邵程的身影总算出现。他一脸慌张，咬着下唇左看右看，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李千重往他那边紧走了两步，徐亦楚在后头喊了一声“小橙子”，邵程抬头看到他们，顿时眉开眼笑，抬脚冲他们跑过来。 　　邵程像一只兔子，蹦跶到徐亦楚身边，扑到他怀里，搂着徐亦楚的脖子蹭了两下。 　　他松开手，仿佛刚才的小意外没发生过似的，故作轻松地嚷嚷着说饿坏了，赶紧离开这儿去找饭店。 　　李千重跟在后头，盯着邵程垂在身侧的右手。他的手指犹在发颤，可想而知方才他有多害怕。可他的笑容那么自然，旁人并不会想到他扑到徐亦楚怀里时是什么心情。 　　人在遭遇恐惧之后都会下意识向信赖的人寻求安慰。徐亦楚对邵程来说，真的跟其他人意义不同吧……看来，邵程是确确实实喜欢徐亦楚，这份喜欢单纯，温和，但无所畏惧。 　　游乐场大门口等待出租车的人排成了长龙，轮到他们时邵程正沉浸在对即将坐车的恐惧中，蹲在地上没发觉，醒过神徐亦楚已经跟许之念他们挤满了一辆车，另外一辆也只剩下后座挨着的两个座位。 　　邵程看看李千重，就剩他俩还没上车了。邵程脚步迟疑，几秒钟没有动静，司机师傅被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促，有点儿不耐烦地问他们到底上不上车。 　　李千重想了想，走到许之念他们那辆车前，叫坐在副驾驶的徐亦楚下来，到后面那辆车里去：“我坐这辆吧，那家饭店不好找，我给师傅指路。” 　　徐亦楚不疑有他。邵程很快上了车，挨着徐亦楚坐。两辆车起初是一前一后开出去，几分钟后在宽阔的马路上并行，李千重透过那辆车敞开的窗口看到邵程恹恹地歪头靠在车窗上，被撞到脑袋后徐亦楚笑起来，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结果下车时，邵程睡得昏天暗地。一行人知道他晕车的毛病，纷纷说睡着这招比较好，以后想办法让小橙子在车上睡过去，再也不必担心他随时可能吐到车上。 　　他饭是吃不成了，徐亦楚只好先把他送回酒店。 　　李千重食如嚼蜡地吃着日料，徐亦楚发来微信，问邵程的包是不是他们谁拿着。李千重问了一句，才知道许之念本来替邵程背着包的，下车分开的时候忘记还回去了。 　　李千重想起来，徐亦楚大概是在找酒店的房卡。邵程的房卡在包里，许之念拿着，没有房卡他们要怎么进去？李千重正要发微信，让徐亦楚跟酒店前台说一下，徐亦楚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小橙子今晚睡我们房间了，大师兄你跟童河说一声，让他睡小橙子的床。” 　　李千重久久没有动作，直到童河举着酒杯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他才醒过神，勉强一笑。 　　第13章 疯狂的粉丝 　　李千重是在第二天清晨，去片场的车上才知道一大早微博和微信群都炸翻了天。 　　起因是徐亦楚在微博上po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邵程眯着眼睛刷牙，呆毛翘起，长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浴室的灯光打得正好，迷迷糊糊的少年有一种青涩稚嫩的天然美。 　　文字却让人哭笑不得——“这家伙睡迷糊了，拿着童河的牙刷就往自己嘴里塞。 @童河你可以换新牙刷了。” 　　下面第一条热评是童河的狗带表情：“小橙子！快点儿给我清醒过来！” 　　第二条热评是徐亦楚的忠实粉丝。 　　亦楚的尾巴：徐少，这是认证了徐少奶奶？你不是跟童河一个房间嘛！啥时候跟小师弟一个屋了？！ 　　楚楚动人X号：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看热闹表情包】 　　YC和我：快说，昨晚发生了什么！【跪求真相表情包】 　　文武CP粉宛如打了鸡血，纷纷表示早饭没吃就吃糖实在受不了，也抗议这碗狗粮太大份吃不下。 　　几分钟后徐亦楚在下面评论，说了邵程昨天计划游乐场嗨完再去吃饭然后还要去游泳，结果只完成三分之一就歇菜的囧事儿，顺便交代邵程跟童河换房间的来龙去脉，最后又补充——“我觉得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跟小橙子做室友了，加上之前一共跟他住了8晚，结果他梦游8次，吓到我快有心理阴影。同情大师兄，大师兄你加油。” 　　文武CP粉又纷纷表示徐亦楚这是欲擒故纵，口是心非。 　　文武双全ZZZ：其实你还是盼着能跟小师弟同居的吧？ 　　亦楚的尾巴38号：同居哈哈哈！ZZZ你这是搞事啊！【干得好表情包】 　　恩泽天下：话说你俩关系这么好，公司不让你俩住一间，棒打鸳鸯嘛！ 　　接下来话题就朝着艾屿传媒棒打鸳鸯跑了。 　　午饭时间李千重打开手机，刷了会儿微博，发现邵程更新了。他上传了一张在车里的照片，照片里他双手捧着一支牙刷，态度十分恭敬——“@童河童大哥，我错了。您的新牙刷奉上。” 　　网友的关注点却在于照片是谁给拍的。很快有眼尖的粉丝扒出来，早上徐亦楚po的自拍照里，他的座位是跟邵程挨着的，看邵程这张照片里的姿势，对面的人只可能是徐亦楚。 　　这俩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黏在一块儿啊！文武CP粉嫌弃糖太甜还是磕得非常愉快。 　　邵程和徐亦楚就在不远处坐着休息，大概也在看微博，不时凑到一处大笑。如今的网友个个火眼金睛，神通广大，脑补能力尤其强悍，蛛丝马迹被他们说成实锤，没影儿的事被他们脑补成真相，还一个个非常自信地在微博里炫耀自己的发现。 　　“你们有没有意识到，小师弟发的所有双人合影，只有他跟徐亦楚的？其他要么是自拍，要么是集体大合照。” 　　“快来看快来看，亦楚前年的微博，居然带着跟小师弟同款的项链！你们说他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亦楚居然有纹身，两个字母CC！我的天！不敢多想了！” 　　“你们谁还记得在直播里说过，他在学摄影。学摄影啊姑娘们！咱们徐少不就是摄影高手嘛！这是夫唱妇随，呸，夫唱夫随啊！” 　　李千重越刷，越觉得心塞。 　　那边徐亦楚和邵程不怎么说话了，大概是看多了粉丝的脑补，有点儿不好意思。邵程拿了一瓶水递给徐亦楚，咕哝道：“她们太会瞎想……那个项链明明是经典款，很多人都戴过。” 　　这时候童河跟许之念他们凑在一起，对着手机狂笑不止，还不时用诡异的眼神看向徐亦楚和邵程。徐亦楚被他们看得实在忍不下好奇心，偷偷潜过去把手机抢走，因为手指头按到音量键，休息区顿时回荡着他和邵程直播时的对话，不过很明显是剪辑过的。 　　“那亦楚哥喜欢吃什么？” 　　“吃……小橙子！” 　　后面一段是吴昃和沈珩的部分，除了直播里的几句话，还有片场花絮里部分对台词的镜头，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竟能从几句话里剪出吴昃和沈珩的糖。 　　于是午间休息区变成了徐亦楚、邵程、吴昃和沈珩集体“殴打”童河和许之念的修罗场，几个人逼着他俩发誓，以后再也不看粉丝放到B站的这些视频，不然就号召他们自己的粉丝，给童河饰演的白羽，许之念饰演的阿隐，还有陶幺饰演的红莲，也就是白羽的妹妹剪一个狗血三角恋。 　　陶幺挑眉笑道：“我不介意啊。你们可以带上吴昃。胡亥爱红莲，红莲爱阿隐，阿隐爱白羽，白羽爱胡亥，大循环，啧啧！” 　　黄导在一旁翻白眼：“我拍的是正剧，正剧，不是狗血言情剧！” 　　几个女孩子暗地里挤眉弄眼，小声吐槽说“谁信呐！”，把被YY的几个男孩子气到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是直男。 　　李千重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晚上他跟邵程的双人直播证明，粉丝的疯狂是他们难以预料的。 　　直播是在他俩的房间里，起初他们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你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冷场好几分钟，气氛十分尴尬。后来直播里人多起来，弹幕刷得勤快，李千重就直接念弹幕打发时间。 　　“亦楚去哪儿了……他今天拍大夜，要明天早上才能收工。” 　　“小师弟坐姿真端正……呵呵，毕竟是直播，不能太随意，会被投诉的。” 　　下面的弹幕李千重不大想念出来了，因为要么是问徐亦楚为什么不跟邵程一块儿直播，要么是问小师弟今晚为什么话特别少。他不念，邵程为避免尴尬就要凑近镜头看弹幕，跟网友互动。看到网友们的提问，邵程小心翼翼偷窥李千重的脸色，试图笑着转移话题。 　　邵程说：“过几天我们要去沙漠拍戏啦！我这辈子都没去过沙漠，你们有谁去过吗？” 　　文武CP粉并不打算放过他：“求文武合照！”“求发糖！”“那你们要换回原来的室友嘛？”“还有合体直播不？” 　　李千重心想，这群CP粉真可恶啊，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你们居然怂恿小橙子换室友，到底有多嫌弃我！ 　　邵程尴尬地哈哈笑：“应该不会再跟亦楚哥一起直播来吧……沙漠里信号不好，直播估计要断几天，然后再拍几场外景，我的戏份就要杀青了。” 　　邵程饰演的武元毕竟不是第一第二主演，网友们也懂得，没有嚷嚷着要求给他加戏份什么的，开始嘱咐邵程进入沙漠后好好照顾自己跟徐亦楚。 　　邵程连连点头，十分严肃地向粉丝们保证，他会好好照顾徐亦楚的。于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他几乎全程都在跟徐亦楚的粉丝们讨论徐亦楚的喜好。 　　还有三分钟直播就要结束了，邵程猛然想起李千重好久没说过话，把手机转过去镜头对着他，在旁边小声说对不起。 　　李千重还没说什么，弹幕里就一片打趣声——“小师弟化身徐亦楚迷弟，大师兄默默吃下这份狗粮。”“同情经常看着他俩秀恩爱的大师兄。”“大师兄，请发表你的看法。” 　　李千重还能说什么？唯有微笑以对。 　　直播结束后，邵程收起手机，磨磨蹭蹭不肯站起来，时不时打量喝水的李千重，欲言又止。 　　李千重没办法忽视他那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他，尽量让自己笑得明显一些：“怎么了？” 　　“大师兄，我……我不是故意不让你讲话的。”邵程手指头抠着手机壳的边缘，目光怯怯。 　　“啊，这个……没事儿，我那是累了，正好不太想说话。”李千重怕他不信，赶紧转移话题，“看你平时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在直播里还挺能聊的。不过下回你可以说说自己的喜好啊，让网友多了解了解你。” 　　邵程神情不大自在：“我什么都不会，也没特别喜好的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千重沉默地注视他瘦了一圈，连婴儿肥都快要消失的脸庞，心中叹气。 　　可是提起徐亦楚，你滔滔不绝，从他的穿衣风格到摄影作品，从他念过的学校到他拍过的杂志，你比资深粉丝还要资深……相识不到一个月，你对他的用心似乎打算延续到后半生。 　　《公子扶苏》室内的场景快要拍完了，他们过两天就要辗转各地拍外景。为赶时间剧组每天的戏份拍得很紧。好在他们历经三个礼拜的拍摄，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 　　唯一不习惯的大概是部分粉丝的跟组。艾屿经费有限，在大横国拍摄的戏份并没有完全隔离游客。有些粉丝从早到晚埋伏在各个宫殿，偷拍，跟艺人搭话，求签名求合影。他们这些个年轻演员并不算红，三十六线没有跟粉丝翻脸的资本，只好耐着性子叫她们不要把拍到的照片外传，叫她们配合现场拍摄保持安静。 　　李千重在别的剧组呆过，跟当红小生花旦合作时粉丝们更疯狂的举动他也见识到了，所以还算心平气和。 　　只是他没办法接受粉丝叫他帮忙捎带礼物给吴昃、沈珩、兰若的行为。他是没有他们几个名气大，他的粉丝还没有壮大到组团来送礼物的情形，不过他从来没有嫉妒过。可他并不能保证接收了礼物之后还能保证礼物完好无损地带给他们的偶像。毕竟片场人来人往，各种转场挪动，东西很容易散乱丢失。 　　这天出工，他刚化好妆，一个粉丝就从角落里窜出来，挡在他前面，求他把一对玩偶交给徐亦楚和邵程。这个粉丝没有在片场找到徐亦楚和邵程，又被剧组工作人员往外赶，情绪有点儿激动。 　　导演在不远处拿着大喇叭催促李千重过去，李千重实在没有时间帮粉丝收礼物，就把玩偶还给了她：“抱歉，我这儿赶时间去拍戏，你的礼物我也不知道该放哪儿。要不你下回见了他们亲自送给他们吧。” 　　那个粉丝又被工作人员催促，又急又气，一把夺过玩偶，边走边嚷嚷：“什么呀！不就是几分钟时间嘛！这点儿忙都不帮，亏你还是大师兄，徐少和小师弟总说什么你很照顾大家……切！就是嫉妒呗！” 　　李千重闻言无奈地笑，脚步不知不觉慢了少许。走了没几步，在拐弯处碰上发呆的邵程。邵程盯着李千重，唯唯诺诺好半晌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李千重看看他，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的话想必邵程无意中听到了，想替粉丝说句抱歉却又词穷。 　　“早知道你在附近，我就直接喊你过去拿礼物了。粉丝们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没送到你俩手上怪难受的——对了，那对玩偶挺可爱的，你想要的话追几步，她应该还没走远。” 　　李千重说着，在邵程头顶呼噜了一把。邵程还没有戴头套，短发支棱着配一身古装，看起来怪可笑的。 　　“算了。”邵程摇摇头，之后认真地看向李千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邵程对李千重说过好几次对不起，很多时候都是不必要的，所以李千重每一次听到，都会有一种他跟邵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感觉。 　　这三个字，仿佛已经预见了他跟邵程的结局。 　　李千重望着邵程匆忙跑去化妆的背影，莫名心酸，同时还有点儿不甘心。 　　他不想再跟邵程这么生疏客气下去。 　　第14章 受伤 　　接连几日暴雨，剧组拍摄进度受阻，他们前往沙漠取景的计划往后延迟数日。内景戏还差一点儿就全部结束了，可大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他们也只能停停拍拍。纪灿灿、纪安安、童河的戏份杀青了，雯姐带着他们吃大餐庆贺，天气预报又说明早大雨，黄导发通知说明天下午再开工，于是一群年轻人在饭店喝嗨了。 　　雯姐对女孩子看管比较严，双胞胎姐妹喝了几杯就被禁酒，童河惦记着早些回家也没有多喝，倒是沈珩大约心情不好，一杯接一杯，许之念和吴昃向来玩得疯，抓着徐亦楚一起拼酒，结果都挂了。 　　李千重和王周颜远他们将几个喝醉的拖回酒店，把人安置好本想赶快洗漱，想起来邵程一个人照顾徐亦楚，不知道是否忙得过来，就去了徐亦楚的房间。 　　徐亦楚还在说醉话，要跟吴昃他们拼酒，要一举成名让曾经克扣他拍摄酬劳的杂志社主编好看，要让那些为自家偶像而攻击他的脑残粉付出代价。他嗓门很大，以至于屋里头的人没听见李千重的脚步声。 　　李千重刚刚进屋就立刻收回了脑袋，脚步停顿数秒之后悄悄转身离开。 　　他带上房门，却站在门口迟疑不决，想着要不要敲门，让邵程意识到随时可能会有人过来。 　　毕竟，他们俩眼下的动作任谁瞧了都会误会。 　　大概是邵程把徐亦楚放到床上时被他拽倒，两个人以拥抱的姿势一上一下躺着。徐亦楚醉醺醺的毫无意识，一颗脑袋在邵程肩窝里蹭来蹭去，而邵程滴酒未沾，却好像比徐亦楚醉得还要厉害，不但脸颊通红，目光也有些迷离…… 　　李千重想到邵程颤抖着手拢住徐亦楚后背的神情，顿时感到心慌意乱。 　　他怕这两个人因酒生事，最终闹得不可收拾。 　　他尤其怕邵程□□，做出这辈子无法挽回的决定，然后被徐亦楚讨厌，让这份难得的情谊蒙上污点。 　　想到此，李千重狠下心来，用力敲门。 　　很快，邵程慌里慌张地应答，请敲门的人进去。 　　李千重并没有进屋，他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徐亦楚怎么样了。 　　“哦哦……他，他——哎亦楚哥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了？”邵程忽然变得焦急的嗓音让李千重不得不赶快进去看个究竟。 　　徐亦楚有轻微的胃病，喝多了酒自然难受。他跑到洗手间吐了大半天，邵程一直陪着，给他拍背，帮他打湿毛巾擦脸，为他烧水找药，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做惯了这种事。 　　之前徐亦楚也有喝醉过，那时邵程在他房间里玩，向来也是邵程照顾的吧。 　　李千重毫无用武之地，帮着邵程把徐亦楚外套脱掉把人塞到被褥下，就回了自己房间。 　　邵程没有跟着回来。李千重明白，他这是打算睡在隔壁彻夜照顾徐亦楚。正好童河回家了，他的床空出来。 　　凌晨一点钟，李千重刚刚进入梦乡，就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看。 　　多个夜晚的共处，他已经能从脚步声判断出这是邵程在找换洗衣服。没几分钟后他听到房门被关上。转过头去看，邵程的床还是空的。 　　他去徐亦楚房里洗漱了。 　　李千重睡意瞬间消失。他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望着若明若暗的天花板发呆。聚餐时他没喝多少酒，他本身也没有胃病，可这会儿肚子里，胃里，肠子里都难受起来，火烧火燎的，又仿佛钻进去一只小怪兽，抓心挠肺的，又痛又痒。 　　这会儿小橙子在做什么呢？ 　　洗澡。 　　洗过澡呢？ 　　睡觉。 　　他躺在童河的床上，还是徐亦楚的床上？ 　　他是不是难以入眠，沉默地看着徐亦楚的睡颜想一些心事？ 　　李千重不知道自己几点钟睡着的。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醒来时，隐约想起凌晨两点半的时候他刷了一遍微博。昨晚聚餐时徐亦楚搂着邵程拍了一张照片，背景是满桌子的菜。徐亦楚说小师弟痴迷于减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叫粉丝们劝劝他。邵程转发了这条微博，还说“我是大人了，拒绝婴儿肥”。可粉丝们的评论显然歪得一塌糊涂，这个说长大了就可以做羞羞的事情，那个说婴儿肥咬起来才带感，一个赛一个“未成年不宜”。李千重梦里便是凑到某人跟前，轻轻咬对方脸颊上那点儿小肥肉的旖旎画面。 　　他没留意对方的脸，只记得躺在身下的人个头不低，很白，头顶上扎着小揪揪。 　　慢慢坐起来，晃晃脑袋，让自己从荒唐的梦境中抽离，李千重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邵程的微博主页上。李千重怔了几秒钟，才留意到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分。 　　怎么突然就醒了呢？李千重费神想了想，惊觉自己是被隔壁的动静给吵醒的。 　　这会儿走廊上还有人走动说话。李千重凝神去听，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走廊里的是沈珩和兰若，他们站在徐亦楚的房门口，说的是邵程的伤势。 　　“你这里都肿起来了，真的不要紧吗？”这是沈珩的声音。 　　“伤着骨头怎么办？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是兰若的声音。 　　走廊里安静片刻，徐亦楚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邵程，穿好衣服，去医院。” 　　李千重立刻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疾步往门口走。他拉开房门的时候徐亦楚正揽着邵程的肩膀，而邵程非常抗拒地往后退，右手还捧着左胳膊，眉头紧皱。 　　邵程焦急又不敢大声，使劲儿往后缩：“真的没事！别麻烦了……大半夜的……亦楚哥！亦楚哥！哎呀！就是稍微疼了点儿，真没伤到骨头……” 　　门被打开，李千重的出现让他们几个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邵程像是得到了救星，不住拿眼神示意李千重帮自己说话。 　　“怎么了？”李千重盯着邵程的胳膊，强装镇定。 　　徐亦楚有点儿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没说话。沈珩和兰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还是邵程笑嘻嘻地简单说明了情况——事实就是他睡着睡着又掉床，夹在两张床之间，半夜要上厕所的徐亦楚没有留意，一脚踩在邵程的胳臂上，邵程吃痛惨叫，徐亦楚彻底清醒，沈珩和兰若被吵起来，然后李千重也醒了。 　　邵程甩着手臂，再三解释说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疼，徐亦楚感觉到脚下不对劲及时抬起来，所以他伤势很轻，抹点儿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李千重没有说话，回房间找出医药箱，翻出药酒。 　　沈珩和兰若困得厉害，回去接着睡。走廊里灯光略暗，徐亦楚把邵程胳膊拉紧一些放到眼前看。他本身有点儿近视，要凑近些才看得清。 　　但李千重视力极好，老大远就瞥见邵程胳臂上一大块红肿，微微泛出青紫色。 　　他默不作声，把药酒递给徐亦楚，看着他俩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邵程原本不打算叫Strong哥跟雯姐知道他受伤的事儿，可吃早饭的时候沈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说吃完继续补眠，雯姐问了一句怎么没睡好，沈珩说漏嘴，结果很快Strong哥也知道了。他俩非要瞧瞧邵程的胳膊，邵程没办法只好给他们看。 　　李千重坐在不远处，瞥见邵程胳臂上只有轻微的红痕，略略放了心。 　　可是他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下午开拍，邵程的还是武戏。他的佩剑很重，又要跟几十号人对打，动作指导威哥为了打戏动作流畅自然，这一段拍了好几遍。一个多小时过去，同在打斗的李千重忽然想起邵程的伤，趁着休息喘气的功夫，抓过他胳膊，撸起袖子看了一眼。 　　果然，又肿起来了。 　　邵程急忙放下袖子，小声对李千重说：“大师兄，你不要对别人说。” 　　李千重本想问为什么，转念明白过来。他这是怕徐亦楚内疚。 　　李千重心底忽然冒出一簇无名火。他板着脸，注视着邵程满是祈求的眼睛，沉声道：“你要是放任伤势不管，回头它加重了，亦楚会更内疚。” 　　邵程愣住，张了张嘴，脸上浮起几分惭愧。他讷讷地点头，说知道了。 　　邵程下戏比较早，李千重晚上十点多回到酒店房间，邵程不在。他的充电器、剧本也都消失了。李千重打开衣柜，邵程的睡衣少了一套。 　　邵程更喜欢跟徐亦楚做室友这个事实让李千重很受伤。但他无可奈何。他就是这么一个面部表情极少，不会逗人笑，平时生活也很无趣的人。 　　可他不受控制地想要走进邵程的世界。 　　哪怕邵程规划的那个世界并没有给他留下立足之地。 　　思路渐渐清晰，曾经冒出头又被无意中打压下去的那个想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李千重意识到，他对邵程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师兄对师弟的照拂。他想要邵程看见自己的存在，所以有关邵程的一切他都特别留意，所以他会对徐亦楚有些许的嫉妒和排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李千重也说不清楚。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抗拒“跟男人谈恋爱”。不，其实他还是抵触的，但只要那个人是邵程，他便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李千重趴在床尾，使劲扒拉头发，苦恼万分。 　　可是邵程怕他啊！他甚至不敢正眼跟自己说话！ 　　最可恨的是，邵程他喜欢徐亦楚。 　　那又有什么关系？李千重脑海里蹦跶出这么几个字。 　　徐亦楚并不喜欢邵程。只要他们不是两情相悦，我就还有机会。 　　这个想法让李千重多了几分底气。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尾，死死盯着房门口。他觉得自己不能放任小橙子这么缠着徐亦楚。他要把小橙子对徐亦楚的不会有结果的爱慕掐灭在小小的火花状态。 　　李千重思绪飞快运转，想出了好几种让小橙子跟徐亦楚保持距离的委婉说辞。 　　这时候房间门被轻轻推开，邵程穿着睡衣拖鞋，抱着充电器、手机、剧本，头顶小揪揪，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邵程被踩伤的胳膊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绷带，也不知道谁给弄的，红肿的伤痕搞得像是断了骨头。 　　第15章 合床 　　“怎么绑成这个样子？”李千重好笑地问道。 　　邵程难为情地看过来：“是亦楚哥……他说我睡觉老翻身，容易压到伤口，裹得厚一点儿不怕再弄伤。” 　　好像很有道理。 　　李千重忽视了邵程想要他帮忙解开绷带的眼神。 　　邵程用右手艰难地完成刷牙、上厕所的大工程，疲惫地躺回自己的床上。 　　李千重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今晚不去徐亦楚房间睡？” 　　邵程没有回答他，几秒钟后却反问李千重：“大师兄，我真的梦游吗？”他没有看过来，而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听上去十分憔悴。 　　李千重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算吧……你就是睡觉不老实，容易掉床，摔醒了要发一会儿呆才能躺回去。” 　　邵程大概在想事情，许久没有说话。李千重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把床头灯悄悄按灭。邵程忽然轻声说了句“晚安”。 　　“晚安。”李千重在黑暗里弯了弯嘴角，心中无限雀跃。 　　徐亦楚害怕你梦游，但是我不怕，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可爱的。李千重为自己磨炼出来的夜半睡功感到骄傲。并不是谁夜里被惊醒之后都能淡定自如地把室友抱回床上，然后一秒入睡，波澜不惊。 　　凌晨一点钟三十五分，李千重被越来越响亮的说话声吵醒，睁开眼后非常自然地摸过手机，打开后借着屏幕的微弱亮光看向邵程那边。 　　这回邵程没有掉床，不过他在说梦话。 　　“……不喝！妈妈……难受，我难受……亦楚哥……妈妈不要哭……” 　　片片断断的，没有完整的句子，李千重听着揪心，却听不出他到底因为什么事儿而如此悲伤，以至于二十多岁的年纪还能在梦里哭出来。 　　手机屏幕亮光灭了。 　　李千重按下床头灯的按钮，把空调温度调高少许，然后探过身子将邵程踢掉的毯子给他盖好。邵程的胳膊上绷带打了死结，这会儿倒没有散开。李千重低下头看了看邵程的手掌，发现他两只手颜色不大一样，受伤的那只要偏红一些。 　　难道是因为绷带绑太紧，血液流通不畅导致的？ 　　真是那样，后果可能更严重。 　　可是他们房间并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李千重拿指甲剪试了试，费了半天功夫也没能剪开。他琢磨着干脆用打火机。可他好些日子没抽过烟了，在片场不大方便，回到酒店因为邵程不抽烟他也不好在房间里吞云吐雾。打火机找了好几分钟，回到床畔的时候邵程睡觉的姿势又换了一种，人也从床这一侧滚到了另一侧。 　　李千重捏着打火机爬到他床上，俯身靠近他受伤的胳膊，火苗靠近的时候李千重纠正姿势，发现无论如何都有可能因为温度过烫而把邵程惊醒。 　　他又想起刮胡子的刀片，立刻起身去洗手间。这次倒还算顺利。绷带解开，足足有两米长。李千重哭笑不得。再去看邵程被踩到的地方，红肿还未消除。 　　药酒就在他们房间的电视柜上，李千重转身把刀片装回去，又去拿药酒，也就两分钟的功夫，邵程又咕哝着梦话开始翻身，这一翻没有掉床，倒是把受伤的胳膊撞在了两张床之间的矮柜上！ 　　“啊~疼……”邵程坐起来，泪花都蹦出了眼角。 　　好巧不巧，撞的位置正是先前被踩伤的地方。伤上加伤，可怜兮兮的，李千重看在眼里心疼又觉得好笑。 　　这位大概是娱乐圈睡姿最差的。 　　“没伤着骨头吧？”李千重轻声问道。 　　邵程摇了摇头，有些诧异李千重这个点儿还没睡。他没有留意到李千重悄悄把握在手里的药酒瓶放到了背后的桌面上。 　　邵程意识到胳臂上的绷带不见了，纳闷不已，在被褥间翻找。 　　李千重说：“找绷带吗？掉地上了，我怕早上起床踩到，扔洗手间垃圾桶了。” 　　“哦。”邵程还是有点儿困，可他胳膊也疼得厉害，龇牙咧嘴的，也不知是打呵欠还是疼得受不了。 　　李千重再一次拿起药酒，向他走过去。他坐在邵程床边上，示意邵程靠着枕头，把手臂抬起少许。 　　邵程窘迫万分：“我自己来，大师兄……药水很难闻的，弄手上不好洗。” 　　“没事儿。”李千重看看他，柔声说。 　　邵程犹犹豫豫伸出胳膊，被李千重捏住手腕揉药酒的时候咬着嘴唇，看来是撞太狠了。 　　李千重手掌很大，按说一个男生的胳膊在他手里也不至于显得这么细，可近来邵程瘦得太快。初见时，他穿着短袖，胳臂腿不显胖但要比他们几个男生稍微粗一点点，如今从140多斤到128斤，眼下估计也只有120斤，已经算是偏瘦了。邵程手腕细了一圈，脸颊更是瘦得有了棱角，婴儿肥看不大出来，反倒衬得两只眼睛更大了。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睫毛的确比旁人要长……加上嘴唇天生肉肉的，有点儿像洋娃娃。 　　多亏他是180以上的身高，不然走到哪儿都被人当成未成年。 　　李千重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邵程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盯着李千重的脸，颇有兴致地说：“大师兄，你真的很适合演林梓焕哎！” 　　林梓焕是当红作家玉色的青春爱情小说《青梅恋竹马》里的男二，成熟稳重，温柔深情，因为不善交际所以有些不苟言笑。这本小说据传要改编成电视剧，星灿经纪拿到了版权，正在招募演员。敏姐前几天有跟李千重透露过，打算推荐他去试镜，这两天又没消息了，李千重估计男二已经内定，也就没太在意。 　　林梓焕这个角色好演又比较讨喜，但凡有点儿演技的拿到它都能红到二线。 　　邵程这个不知情的居然也认为他合适，这让李千重觉得很高兴。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因为邵程说——“那天我听亦楚哥他们讨论，他们都说你适合林梓焕这个角色，我就去看了原著。我觉得亦楚哥他们说得对，大师兄你真该去试试。” 　　说话间，药酒揉好了。李千重一边收拾瓶子一边说：“我也希望有这样的好机会。不过这部剧是星灿投资的，星灿肯定要优先考虑自家艺人。咱们还是等这部戏拍完了，公司给安排新的戏吧。” 　　邵程闻言乖巧点头：“对，咱们是艾屿的艺人，要先拍自己家的戏。” 　　李千重看他这么乖，忍不住逗一逗：“可是公司下一部戏不能把咱们所有人安排进去，怎么办呢？” 　　邵程愣了片刻，认真回答道：“那要看谁合适吧。这个没什么可争的，机会总会有，适合自己的戏才能达到最佳效果。Strong哥说过，会保证我们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戏份。” 　　李千重恨不能揉揉他的脑袋。傻孩子，这么天真，要是人人都等着公司安排戏份，演艺圈哪儿还会有这么多纷争？也幸亏艾屿传媒比较厚道，Strong哥为人靠谱，不然邵程这样的小绵羊早晚被压到演艺圈的最底层。 　　邵程重新躺好，准备睡觉。这次他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两只胳膊都裹进去，生怕自己翻身动作太大又伤到胳膊。 　　李千重看得跟蚕蛹一样动弹不得，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问道：“我们把床拼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邵程还没能理解过来，李千重就开始动手了。酒店的床和柜子不是全实木的，倒不算沉。他先把地毯和中间的柜子撤走，然后到自己的床另一边，使劲推了几下，咔嗤咔嗤响过，两张床合并到了一处。 　　标间的床是一米二宽，对于成年男性来说确实有点儿窄，不怪邵程总是掉下去。两张合在一块儿有两米四，足够宽敞了。而且邵程睡在里侧，那边贴着洗手间的墙，不用担心掉下去。 　　李千重把两张床之间的缝隙按平，抓过自己的毯子，躺在大床的边缘，占了大约半米宽。 　　邵程全程看着，目瞪口呆。李千重动作很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张床已经合在一处了。邵程急忙坐起来，摆着手示意李千重不要太靠边。 　　“大师兄，这……这多不好意思！你都没办法睡觉了……” 　　“没关系，我睡觉从不翻身。再说，你身上有伤，又爱掉床，三更半夜我还得爬起来……我还得看看怎么回事儿，那才叫没办法睡觉。” 　　“那你往里头……” 　　“睡吧，不用担心我。” 　　李千重冲邵程笑了笑，看着他慢慢躺下去，把床头灯给关了。 　　黑暗里，他听到邵程轻手轻脚往里边挪动，躺好之后对他说了声晚安。 　　床变大了，外头又有李千重挡着，邵程不再担心掉下去，睡得很安稳。他一夜好睡，李千重却很久才陷入梦乡。 　　两张床和一张床的感觉千差万别。 　　李千重感受着背后邵程翻身的动作带动床铺轻微的晃动，有些激动，也有些惭愧。 　　他利用了邵程对自己这个大师兄的信任。邵程以为他这般举动是纯真的同事情谊，可他自己知道，他这是在撒网，他要趁着邵程松懈的时候一点一点把他拖到自己的网里。 　　他迈出了将邵程绑在自己身边的第一步，想要回头已经难了。 　　因为旁人都不知道，他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大师兄其实非常自私，而且果断。一旦下定了决心，他会义无反顾地把想要的一切标上自己的印记。 　　他喜欢上男生的消息早晚藏不住，事业可能遭遇滑铁卢，人生也可能颠覆，但他不会为将来的困扰而停止眼下的行动。因为他不怕流言蜚语、恶语攻击，他更不会让所爱的人遭受这些世俗眼光带来的伤害。 　　他会一点点强大起来，为所爱的人，他的小橙子挡风遮雨。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下一章~ 　　第16章 初吻 　　合床的第一晚小橙子没有掉床，也没有梦游，只是多说了些梦话。他第二天醒来精神抖擞，李千重却偷偷揉腰。 　　小橙子没有梦游，可是他睡觉的时候腿脚太闹腾，李千重的腰被踹了三次，最后一次李千重整个人被踹到地上。 　　不过邵程完全没有察觉，而李千重也不会让他察觉就是了。 　　《公子扶苏》在大横国的拍摄已是最后一天。将近四周的忙碌，最炎热的月份总算过去。这天难得天气舒爽，一行人从早上拍到下午五点半收工。黄导做东在酒店办了个聚会，庆祝这里的戏份顺利完工。 　　晚上八点还有集体直播，这顿饭吃得时间并不长。第二天收拾下东西晚上才出发去西北，定好了到西北再来顿丰盛大餐，不醉不归，所以他们吃完就回了酒店。 　　经历这些时日的互动，剧组官方微博粉丝涨到10万，他们在网络上也多少有了些名气。Strong哥和雯姐透露出来的消息里，有拍摄结束后几家杂志的邀约，还有网络娱乐平台的节目互动。敏姐没有再来探班，据说她正跟星灿经纪谈合作，因为她想让星灿旗下的当红乐队“安（AN）”来演唱《公子扶苏》的主题曲和片尾曲。据传还有一部青春偶像网剧和一部武侠剧等着他们。 　　直播的时候一些个得到风声的粉丝试图撬开他们的嘴来确定消息真实性，已经学乖了的他们躲避开粉丝们的套路，轮到邵程的时候他习惯性紧张，对于粉丝的提问总要回头看看徐亦楚，得到他的示意才敢给出答案。文武CP粉吃了一嘴狗粮，惹得其他CP粉各种羡慕嫉妒恨，因为他们的偶像太不配合了。 　　“在片场都玩些什么游戏……”陶幺念着弹幕，转头看看这群男生们，开始叹气，“他们要不就是玩手游，要不就是各种幼稚中二的打闹，我想玩的他们都不配合呀！” 　　【桃之夭夭：小哥哥们！要珍惜你们剧组唯三的女孩子之一呀！】 　　【123走起：来来来小姐姐你说喜欢什么游戏？】 　　陶幺不怀好意地笑，所有的男生纷纷往后躲，试图离开直播镜头。 　　陶幺说：“真心话大冒险！鉴于时间来不及，我来做主持人，采访采访他们，大家觉得怎么样？” 　　爱搞事的粉丝自然狂刷弹幕表示支持。 　　陶幺很有做娱乐主持的本领，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吸引眼球。比如吴昃到底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沈珩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兰若对于别人说他气势不足不够格演嬴政的态度，徐亦楚初次见到邵程是什么感觉……问到李千重时，陶幺叫他做鬼脸，李千重非常配合地做了，把一群人逗得哈哈大笑，粉丝们也乐得不行，纷纷吐槽大师兄万年冰山脸卖萌不合适。 　　最后轮到邵程。 　　陶幺用矿泉水瓶当话筒，一本正经地说：“小师弟你在剧组很少提起自己的经历啊，不如今天谈一谈成年人可以聊的话题吧。” 　　邵程顿时傻了眼，第一时间看向徐亦楚，却被徐亦楚嬉笑着轻轻推一把，推到了镜头前。 　　陶幺故意拉长音调，问道：“请问邵程邵先生，你多大年纪的时候开始的初恋？” 　　男孩子们纷纷看向邵程，开始哧哧偷笑。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陶幺问的又不是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谁还没有个初恋啊！粉丝们才不会介意这个。 　　李千重倒是很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庞，等他慢慢去回想然后给出答案。 　　谁料邵程想也不想就傻乎乎地说：“……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哈？”陶幺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你该不会连初吻都还在吧？” 　　邵程红了脸，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李千重顿时觉得心头小鹿乱撞。 　　粉丝们又开始一波刷屏——“哈哈哈哈老娘十七岁就没有初吻了！”“二十一岁还没献出初吻！”“国宝啊！”“我要我要小橙子的初吻！”“徐少你行动太慢了！”“亦楚肯定在窃喜。”“谁还记得他们说过的小师弟喝醉了会要亲亲？”“这样都没送出初吻，悲剧啊！” 　　邵程捧着手机看弹幕，面红耳赤，咕哝道：“初吻要跟喜欢的人……我很少喝醉的……就那么一两次……你们不要再说了……” 　　眼看他羞愤欲死，陶幺总算拿回手机拯救了邵程，却添油加火地补了一句：“这样吧，我们让小师弟跟你们来个飞吻，就当练胆，怎么样？” 　　弹幕一片叫好。许之念他们更是推着邵程再次来到手机屏幕前。邵程拼命往后躲，最后躲到了徐亦楚的肩膀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窥前面的动静。 　　李千重不动声色，坐在旁边看着。 　　最终邵程也没能拗过粉丝们的盛情，笨拙地跟徐亦楚学手势，冲镜头抛飞吻。大概是有徐亦楚陪伴，他动作自然许多，神情有些许羞涩，更多的是认真。 　　李千重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他想，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小橙子跟我同时做这个动作，我要让我们俩的粉丝觉得，小橙子跟我一起抛飞吻的时候更快乐。 　　直播结束后邵程照例去徐亦楚房间里玩。往常有童河在，他们几个能玩到睡觉时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邵程才去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邵程坐在床头看剧本，看了几分钟就开始走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千重习惯出门前提前收拾东西，这会儿忙着整理行李箱。他不时瞥向邵程，这孩子神情一下子紧张一下子悲伤的，大概跟徐亦楚有关。邵程陷入喜欢一个人的盲目状态，对徐亦楚的心情最为留意，徐亦楚本人又有点儿艺术家的神经质，情绪波动比较大，也难怪邵程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爱胡思乱想。 　　趁着去衣柜取衣服的空隙，李千重悄悄打开手机，翻看徐亦楚的微博主页。这下李千重有些明白邵程为何又发呆了。 　　徐亦楚的超级话题里，一个粉丝从他之前的微博里扒出徐亦楚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并且至今还跟前女友保持互相关注的状态。粉丝洋洋洒洒力证徐亦楚喜欢的是女生，对于文武CP粉很是看不顺眼，各种嫌弃邵程，引得双方掐架。 　　徐亦楚评论了这条微博：“我也没说过我喜欢男生啊。我跟小橙子是好兄弟，你不喜欢我们互动没关系，但请不要人身攻击我的兄弟。他是个很好的小孩。”他维护邵程，但也明确道出他跟小橙子是兄弟，大有澄清某个公众号暗指他有同性倾向的意思。 　　邵程大约是怕自己对徐亦楚的亲近影响到了旁人对徐亦楚的评价，又难过于徐亦楚只把他当做兄弟，对他没有任何特殊情感。 　　李千重收起手机，暗自思忖，一定要设法把徐亦楚从邵程的脑海里赶走。 　　他抱起一堆衣服丢在床上，转头冲邵程说道：“小橙子，明天晚上要赶飞机，白天还得出去聚餐，你不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吗？” 　　邵程可能是买给他妈妈，柜子里一堆纪念品，零零碎碎的。 　　闻言邵程惊醒，立刻慌里慌张地爬下床，蹲在柜子前翻腾。他胳膊还未痊愈，李千重趁机献殷勤，帮他拿箱子，收拾衣服，能邮寄的打包到纸箱子里……忙忙碌碌到睡觉时间，先后洗漱过后上床休息。 　　李千重点了安神的熏香，邵程起初还在玩手机发信息，十几分钟后歪倒在枕头上睡着了。李千重将他挪到两张床的中央。因为早上李千重特意把底下的被褥摊平，两张床之间的缝隙感觉不出来，邵程躺在那儿睡得很安稳。 　　当然到半夜邵程又会不停翻身。 　　李千重脑袋被邵程的手砸一次，惊醒，腰被踹一次，疼醒，毯子被卷走，冻醒……折腾到清晨五点多，李千重感觉到背后暖乎乎的有一团东西靠近，神志未清，下意识转身去看。睡得迷迷糊糊的邵程就这么滚进了他怀里。 　　起初李千重清醒了一分钟，心里很是高兴，本想把手伸出去搂着邵程的腰，怕他突然醒来尴尬，就没有那么做。他双手扭到背后，以古怪的姿势侧躺着，打算眯一会儿就起床。或许是昨晚几次醒来，李千重还有困意，闭上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邵程忽然扭动得厉害，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一双手搂住李千重的脖子，整个人歪过来，从头到脚跟李千重贴在一块儿。他一颗脑袋在李千重脸颊旁磨蹭，炽热的气息让李千重猛然醒来，睁开眼之际却被忽然抬头的邵程撞到鼻子。 　　李千重还在为鼻子的疼痛皱眉，睡梦中的邵程将嘴巴凑过来，唇齿间还咕哝着亦楚哥亦楚哥。邵程喊了两声，嘴唇擦过李千重的脸颊，然后亲到了李千重嘴巴上。 　　他只会轻轻磨蹭，动作生疏而笨拙，却在李千重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两秒钟后，李千重一把抓住邵程肩膀，自己往后推开少许。 　　吃痛而从梦中醒来的邵程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李千重还沾着他丁点儿口水的双唇。 　　邵程彻底傻了眼。 　　他还记得梦中的情景，明白自己把李千重当成了梦中要亲吻的徐亦楚。而且显然李千重知道，他究竟做的是怎样荒唐的春梦。 　　邵程迅速爬起来往后退，整个人几乎撞到洗手间的墙壁。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憋得一张脸通红。 　　李千重缓缓坐起来，直视邵程，表情有点儿不大好看。一时间，李千重很难对邵程露出笑脸，毕竟这个人亲吻他的时候，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邵程眼看快要哭出来了。他到现在浑身还在发抖。他望着李千重，发现李千重紧挨床边，一小半身子都要掉下去了。再想想睁开眼的时候，李千重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着……事实证明，是他非礼了大师兄，还弄丢了自己的初吻。 　　“……对不起！”邵程嗓音发哑，隐约有了想哭的迹象，“我，我不是……”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 　　可他喜欢徐亦楚，已经明明确确以难堪的方式告诉了李千重。 　　 　　第17章 酒后告白 　　“我知道。”李千重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跟邵程说话，“我知道你喜欢亦楚……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邵程紧张兮兮地喘气，直勾勾盯着李千重的脸庞。他当然信得过李千重的为人，可他还是觉得害怕、难堪。 　　房间里一片沉寂。 　　半晌后，李千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凑过去抓着邵程的胳膊，察看他的伤痕，确定红肿基本消失了才放心些。他让邵程跪坐在床上，把他扭乱的睡衣弄整齐，然后在他头顶拍了两下。 　　“傻瓜……怎么会喜欢上他呢？踏入这一行，性取向异于常人会很难走的。” 　　邵程哽咽两声，眼圈顿时红了：“我不知道……就是喜欢。”他颤抖着声音，努力抬头看向李千重，嘴唇被咬得快要破皮，“大师兄……我这样，这样是不是很……恶心？我梦到他亲我……” 　　他羞愧万分，试图解释自己的无礼只是因为做梦，可是梦里的内容显然对徐亦楚来说也是无礼的。被人发现做春梦的事实更是让内向的他觉得崩溃。 　　邵程到底还是掉了眼泪。 　　李千重不好伸手帮他擦掉，只能在旁边劝慰。 　　“这没什么啊，喜欢一个人难免做梦梦到对方，想跟对方亲近也可以理解。” 　　邵程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爬下床，找到拖鞋，迈着沉重的步伐去了洗手间。酒店洗手间是推拉门，隔音并不算好。李千重在这边能听到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响声，之后大概是邵程在洗脸，再然后没有了动静。过了大概一分钟，李千重决定起身去洗手间敲门，忽然听到里头传出抽泣声。 　　李千重没有再动。 　　他很久，或者说从来没有听过哪个男孩子这般痛苦、压抑的哭泣。他甚至可以想象邵程是如何坐在马桶盖上，垂着脑袋，因为哽咽而胸腔憋气，无法抑制的时候迸发出剧烈的喘息。 　　小橙子也是会害怕的吧。 　　喜欢上男人，还被旁人知道了，前途、名誉、人生，仿佛都成了易碎的瓷器，任谁一推就能摔成毫无价值的废品。 　　李千重想到自己，苦笑一声。 　　可是没办法，喜欢就是喜欢啊…… 　　邵程从洗手间出来，倒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李千重知道他这是怕尴尬，也哭累了没什么精神。他轻手轻脚去洗漱，把自己收拾好，站在床边看向裹成蚕茧的邵程。 　　“那个……小橙子，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邵程没料到李千重还愿意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掀开被子，撞上李千重的目光后顿时满脸愧疚：“大师兄，我，我不饿……谢谢你……那个，对不起……” 　　他紧张得语无伦次，李千重只好笑笑，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降低那个吻带来的尴尬。 　　时间还早，剧组的人大部分还未起床。李千重到餐厅的时候只瞧见威哥和吴昃、兰若。威哥是武指，自幼早起练武已经养成了习惯。吴昃喜欢晨跑，他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略湿，看来是刚从外头回来。兰若也是运动服打扮，不过他面颊泛红，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很明显是被吴昃喊去一块儿晨跑了。 　　李千重迅速吃完自己的那份，打包了一盒小米粥，两个菜包子，酱菜，蒸紫薯，烧麦，鸡蛋，面包片还有豆浆油条。他左手一串右手一串，把吴昃和兰若看得目瞪口呆。 　　吴昃说：“大哥，你忘了小橙子要减肥啊？这么多他吃得完？” 　　李千重：“……” 　　好像是有点儿多。他怕没有邵程喜欢的，就多拿几种好让邵程选择。如今想想依照邵程从来不浪费的良好习惯，说不定真会死撑着全吃光。 　　“那个什么……我再回去睡会儿，睡醒了醒来吃。” 　　李千重假装非常镇定地回房间。 　　邵程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电视柜前翻看剧本，不过瞧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这般也只是掩耳盗铃，更能证明他心神难安。 　　“吃点儿吧。” 　　“……嗯。” 　　邵程尽可能回避与李千重目光相遇，但李千重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他面对自己，自然不会放任他做鸵鸟。 　　李千重拉过椅子，坐在旁边，看着邵程吃饭，摆出要跟他讲道理的姿态。邵程瞥见他拿椅子就开始慌张，塑料勺子都差点儿抖到盛粥的透明盒子里。当邵程意识到李千重坐在他旁边，两个人距离非常近，呼吸都慢了许多。他嘴里叼着一个小包子，转过头看向李千重，傻了眼。 　　“吃啊。”李千重笑着说。 　　邵程看上去快要吓哭了。他艰难地吃完包子，再也没拿另一个。李千重把其他吃的喝的一股脑都挪到邵程手边，催促他挑选。 　　艰难地又吃了一片面包，邵程无论如何都没有胃口，可怜巴巴地偷窥李千重的脸色。 　　李千重明白过来，小橙子这是被他无故献殷勤的行为吓到了。 　　没办法，这张脸仿佛刻上了“坏人”两个字。 　　李千重只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小橙子，其实早上那事儿根本没什么，我又不是女生，不需要你负责……只是你想过没有？徐亦楚他喜欢的是女生，你对他的心意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接受。再说，也许你是太依赖他，才会有这种感情，假如你试着离他远一些……” 　　你就会发现依赖别人其实也不错。当然这句话李千重没有说出来。他讲完之后默默注视邵程，对方咀嚼的动作慢了些，终究没有反驳。 　　午饭在一家比较有名气的饭店包厢里，艾屿传媒自掏腰包款待剧组主要工作人员和几位主演，晚上还要赶飞机，所以他们都喝的是啤酒。经过个把月相处，大家差不多都混熟了，啤酒也喝得尽兴。快散场时黄导微醉，让助理带回去休息。Strong哥被灌倒，不过好在他可以延后一天飞去大西北拍摄地。李千重身为大师兄要协助雯姐，看着这群师弟师妹，免得他们喝醉了在外头闹出笑话。 　　吃吃喝喝已经下午三点钟了，雯姐催着都回酒店洗漱休息。李千重起身之后下意识看向邵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坐在他旁边的邵程挪到了对面徐亦楚的旁边，而且貌似喝醉了。 　　也难怪，饭桌上玻璃杯一大堆，装酒的装饮料的装茶的，李千重没瞧见邵程何时喝了酒不足为奇。 　　小橙子喝醉的后果他们都见识过，几个师弟师妹就等着看热闹，徐亦楚自己也没意识到邵程有心事，开着玩笑撩拨他。李千重看过去的时候，徐亦楚正捧着邵程的脸，逗弄小狗似的揉来揉去。 　　“小橙子，喝醉了为什么要亲亲啊？” 　　邵程眼神迷离，乖乖坐着，任由徐亦楚揉搓脸颊：“……因为，因为妈妈亲亲小橙子就不难过了……” 　　包厢里一阵爆笑。 　　徐亦楚好气又好笑，骂了一声卧槽，更加用力地揉他脸颊：“看清楚，我是你亦楚哥！你这傻不愣登的，喝醉就跟人亲，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占了便宜！” 　　邵程忽然抓住徐亦楚的手腕，委屈地说道：“我的初吻没有了……” 　　许之念在一旁拍大腿狂笑：“瞧吧！我就知道他说瞎话！谁这么大还会有初吻！” 　　徐亦楚被他委屈的样子逗乐，说：“没有就没有，亦楚哥不嫌弃，咱俩还是剧组最强CP。” 　　“真的吗？” 　　“啊？” 　　邵程咧开嘴，傻兮兮地笑起来。他歪过去搂住徐亦楚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咕哝：“我喜欢亦楚哥……非常非常喜欢……” 　　他这句话说得太认真，起初许之念他们都在笑，笑着笑着觉得不对劲，纷纷看向邵程。醉了酒的邵程像陷入了梦境，自顾自说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句“非常非常喜欢”。徐亦楚胳膊半伸开，抱也不是，不抱也显得生疏，十分尴尬。 　　旁人离得远些，可能觉得这话太腻歪，所以投来的目光多少带了点儿狐疑。可徐亦楚感觉得到邵程在他耳边轻语时的认真凝重。他知道邵程这是在告白。 　　邵程完全没意识到他们身在一个怎样的环境，松开徐亦楚后跟他面对面，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徐亦楚要往后退，邵程就往前凑。他目光里有羞赧、胆怯，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亦楚哥，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我没办法……”邵程盯着徐亦楚的眼睛，咬了咬嘴唇，仿佛在考虑措辞。 　　这时，李千重忽然起身，几步来到他们身边，把邵程拖了起来。徐亦楚从尴尬的情境中脱身，立刻站起来退到一旁，假装整理衣服。 　　邵程看看李千重，再看向徐亦楚，还要往他那边走，被李千重死死拽住。他要说话，也被李千重按住脑袋，嘴巴撞上李千重肩膀，吃痛之下忘了要说什么，小声喊痛，猫咪一样在李千重怀里扭来扭去。 　　李千重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徐亦楚身上。他笑着说：“不好意思，昨晚小橙子跟我说起第一次见面那天的事儿。他这个人就这样，做错的事儿记在心里，受过的恩惠也记着。这会儿估计又想起那天喝醉后的样子，跟自己生闷气呢！” 　　几个年轻人恍然大悟，纷纷笑起来。 　　 　　第18章 橙子是苦的 　　沈珩难得开口一回：“……他是觉得自己初次见面表现不佳，怕大家不喜欢他吧。” 　　“我去！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在意它干嘛！我们的表现也不怎么样啊，大师兄也没跟我们生气。” 　　“哈哈，难怪小橙子喜欢亦楚，毕竟当初是亦楚救他一命啊！” 　　“喝醉了乱亲人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小橙子也真是，苦恼这个做什么……” 　　“他就是看着傻乎乎，心里头敏感着呢。” 　　“啧！咱以后还是别拿这事儿逗他，小孩儿都给逗得有心理阴影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帮着倒水喂水，拿包拿手机，李千重半扶半抱将邵程弄上了车，然后又弄回酒店房间。 　　其他人都回去收拾东西了，只有徐亦楚拿着邵程的包和手机跟在后面进了他们的房间。徐亦楚平时不怎么到他们房间里来，发现他们的床是合在一处的，大为吃惊。 　　李千重把邵程安置好，冲徐亦楚笑了笑，解释说这是怕邵程再掉床，把胳膊上的伤弄得更严重。 　　“我出去买点儿水，你给他擦擦脸吧。”李千重拿上手机钱包，离开了房间。 　　带上房门后他脚步停顿片刻。 　　他知道自打邵程的嘴撞上他肩膀的那一刻邵程就醒酒了，他更清楚那时候邵程回忆起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徐亦楚表白有多么惊恐慌张，他还意识到徐亦楚也看出来，这会儿邵程其实是清醒着的。 　　他是故意给他们俩留下独处的时间，让他们给这个酒醉后的表白留下结局。 　　李千重离开几分钟后，徐亦楚颓然坐在了床沿。他转头看向用被子蒙住脸的邵程，弯下腰把被子抽掉，让眼眶泛红的邵程面对自己。 　　徐亦楚替邵程拨开额头前的乱发，顺势抹去他眼角的泪珠，笑了笑。 　　“邵程……要是我之前，做了什么令你误会的举动，我道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谢谢你把我想得那么好，那么喜欢我……可是我不能接受，对不起。” 　　“没关系……不，不是，是我该说对不起……”邵程忍着眼泪，试图笑一下，可是没能成功。 　　徐亦楚叹了口气：“你看你，明明是小错总当成大错，明明没有错也要认错。邵程，你活得太小心了，所以遇到一个帮助过你的人，就会特别信任他、依赖他。你对我……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当然，也有你入戏太深的缘故。咱们俩这个CP，并不是情侣CP，你明白吗？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当然，我们也是好朋友，我很高兴认识你，以后也不会跟你疏远。但为了我们俩都好，以后我们不能再继续绑定在一块儿了，我会跟Strong哥说是因为怕网友当真……还有，我不能接受，不是因为讨厌被男生喜欢，而是我很清楚自己喜欢女孩子，咱们两个没有结果的。” 　　邵程咬着嘴唇，眨了眨眼，笑了一声，冲徐亦楚点了点头。 　　徐亦楚起身去洗手间，打湿毛巾拿过来，递到邵程的手里，看着他一边抽噎一边擦脸，最后用毛巾盖着脸，肩膀微微颤抖。 　　徐亦楚弯腰抱了邵程一下，轻声说：“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不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但是……小橙子，我也希望你好好的。过几天，几个月，当你试着跟其他人也玩到一块儿去，你大概就能明白你对我的喜欢，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邵程在毛巾底下吸吸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亦楚离开房间后，邵程终于放下盖脸的毛巾，忍住了喉咙里的哽咽，却没能忍住滚滚而落的眼泪。 　　徐亦楚在门外站着，苦恼地抓乱了头发。 　　他觉得自己说的那些太自以为是又太伤人，想回头再说些什么，可他已经说了太多，脑袋里一片空白。意识到小橙子喜欢自己时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里觉得直接拒绝比较好就那么做了。现在想起之前小橙子的种种举动，明白他的喜欢单纯真诚，并不全是因为CP啊感激啊这些外在因素，徐亦楚又觉得于心不忍。 　　他苦恼之际，李千重抓着一瓶矿泉水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 　　李千重到他跟前，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问道：“都说清楚了？” 　　徐亦楚哦了一声。 　　李千重本要推开门进去，想了想又回过头，对徐亦楚说：“亦楚，你知道他其实只跟你比较亲近，要想叫他走出来，得委屈你稍微疏远他一些。不过你放心，等他真正开朗起来，他还是你的好朋友。” 　　徐亦楚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晚上坐飞机，邵程全程是睡过去的，这倒也免了晕车之苦。 　　大西北的拍摄地也是一个有名的影视基地，只不过条件比起大横国就艰苦许多，但是从机场到影视基地的路，就让他们这些自小没吃过什么苦的年轻演员有些吃不消。 　　睡醒的邵程更不用说，歪倒在汽车后座，抱着塑料袋从上车吐到下车，刚进剧组所住酒店的大厅就因为脱水头晕，被送到了附近的医务室。 　　大西北的午夜星空灿烂，邵程不能跟剧组的其他人一块儿吃烧烤羊肉串，独自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挂点滴。他的床位挨着窗户，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外面浩瀚无际的星空，还有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 　　空气里漂浮着尘土的味道，再加上药水、被褥发霉的味道，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难熬。更不用说偌大的病房里就他一个病号，老式风扇吱吱嘎嘎地转动，电灯泡蒙了一层灰土而显得光线昏黄不明，跟恐怖片似的。邵程觉得恐慌，迫不及待地想要点滴快点儿输完回到酒店里去。 　　虽然这里的酒店肯定比不上大横国，但那里至少都是人，而且都是他认识的人。 　　“桄榔！”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邵程吓得一下子坐起来，颤抖着声音问是谁。来者往里走了几步，邵程就着灯光看清楚那人是大师兄，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千重摸摸鼻子，有点儿尴尬。 　　医生跟他说了病房的门不好开，他还以为是门把手的问题，没想到整个门跟生锈长在了墙上似的，害得他一时没收住手，差点儿扑进来摔个大马趴。 　　能把邵程逗乐还好，把他吓半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看看你输液输完了没有，输完了带你回酒店。这儿没空调没蚊帐的，蚊子能把人给吃了。” 　　李千重当然不会说他猜到医务室的病房被褥肯定不干净，小橙子躺着估计觉得浑身都是刺儿，恨不能马上逃走。 　　邵程还以为自己的那点儿心思没被看出来，红着脸顺势点头，说蚊子确实很多很吵。 　　之前李千重把他送过来就离开了，他以为今晚只能留宿医务室。再说三更半夜的，他也不好回去打扰睡着的李千重。只是没想到李千重这个点儿没睡，还跑过来接他。 　　点滴快要输完了，李千重在病房里慢慢踱步，不时偷窥邵程。邵程盯着输液瓶，眼瞅着里头的药水越来越少，他的神情也越来越轻松。 　　李千重把医生喊来，给他拔掉吊针，把人扶下床。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邵程听得心不在焉。等出了病房门，来到空旷的院子里，他立刻长吁一口气，用力呼吸，仿佛方才缺了氧似的。 　　“不喜欢医院病房啊？”李千重觉得好笑，“那你还拼命减肥？营养都跟不上了！又不是女孩子，太瘦了不好看。” 　　邵程挠了挠头，嘿嘿傻笑：“雯姐说我的下部戏可能还是古装戏。我脸圆，不减肥古装戏不上相。” 　　李千重无语，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婴儿肥都没了，你还脸圆啊！尖下巴都出来了！” 　　大约是没料到李千重会对他做这种亲密的动作，邵程一双大眼瞪得浑圆，嘴巴微微张开，意识到不妥后赶紧收回惊讶的表情，把脸扭到另一边，不过泛红的耳尖出卖了正在害羞的他。 　　李千重心中窃喜。 　　这里的酒店的确不如大横国的，走廊里没有铺地毯，瓷砖踩上去脚步声格外响亮，灯光也要暗一些。他们俩依旧同一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Strong哥有意安排。这次徐亦楚跟兰若同房，就在他们对面。 　　他们走到房门口时徐亦楚听闻外头脚步声，穿着睡衣出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邵程有些不自在，勉强笑笑，问他怎么还不睡。 　　徐亦楚说：“怕你还饿着，刚好兰若夜宵要喝粥，这会儿煮好了，你要不要喝一碗？” 　　兰若跟沈珩被迫增肥，夜宵煮的粥很有料，养身美颜又滋补，他们几个年轻人碰巧遇上了都要蹭一碗。 　　邵程其实不怎么饿，但徐亦楚的关心他拒绝不了，就跟着进去喝了一碗。巴掌大的小瓷碗，八宝粥稠实又甜腻，邵程回到房间就觉得胃里不太舒服，趴在床上半天没动。 　　李千重心疼地要命，但不好直说。他帮着把邵程的生活用品摆放好，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堆大橙子。来之前他打听过，酒店附近没什么商店水果店，他就从大横国带上飞机又带到了这边。只不过到酒店之后他发现，楼下小卖部还是有水果的，橙子也有，只是比较贵罢了。 　　当然，这种囧事他是不会叫邵程知道的。 　　他切了一个橙子，拿了几片叫邵程咬着吃。 　　房间里飘散着水果酸酸甜甜的清香，只有床头灯开着，浅黄的光亮在床头形成两个交融的圈。这宁静的夜晚莫名多了几分暧昧，让李千重想起旧港片里的爱情故事。 　　可是邵程苦巴巴的表情打破了这种暧昧。 　　“大师兄，这橙子是苦的……” 　　哈？ 　　李千重心塞。千里迢迢带几个橙子献殷勤，结果弄巧成拙，太他么尴尬了……要是叫小橙子知道他干的蠢事，大师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啊！ 　　即使如此，李千重也要假装非常淡定：“那还是别吃了。楼下水果店老板太坑人，下回你要买橙子先尝一尝。” 　　邵程嘴里应着，却没有把橙子丢进垃圾桶，反而非常认真地全都吃光了。他去洗手的时候李千重跟过去，不大好意思地问：“不是说苦吗？干嘛还要吃？” 　　小橙子抬头看看他，笑笑：“其实也没那么苦……跟以前吃过的苦相比，这点儿不算什么。大家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浪费。” 　　闻言，李千重不由得为他感到心痛。 　　他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时间太晚，来不及合床。他们俩简单洗漱过后就凑合睡了。快到黎明时李千重习惯性地醒过来，看向里侧床位上的邵程。大概是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乱翻身，这一晚终究没有掉床，不过这会儿他挨着床沿儿，毯子有一半垂在地上，没准儿过几分钟就会掉下去。李千重轻手轻脚起床，把他压在身下的毯子一角拽出来，受惊的邵程立刻翻身，滚到床中央，李千重抖开毯子给他盖好，准备回床继续睡，想了想弯下腰，在他额头上烙下一个吻。 　　 　　第19章 傻瓜 　　剧组在大西北要周转于两个影视城，他们目前要去的这个大多用于拍摄武打片，古装动作电影，场景布置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说白了，就俩字，简陋。 　　如今已是九月底，西北气温开始降低，昼夜温差大，这也意味着有很多别致的风景。 　　早起的时候看日出，傍晚看日落，大夜看星星，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在这儿都见识到了。他们戏份拍得紧密，这地方又没什么娱乐消遣，只好看风景打发候场时间。 　　《公子扶苏》剧组直播也从固定的晚上八点开始改为不定时开播，有时候是晚上在酒店，大多时候是在片场。出于保密剧组场景不能外泄，他们就拿着手机在大自然里直播互动。这样其实也有好处，广大网友可以看到他们更加真实、放松的一面。吴昃活泼，许之念搞怪，徐亦楚耍帅，沈珩高冷可意外地喜欢小动物诸如野兔、刺猬、小羊，兰若喜欢花花草草……李千重就是那个故作深沉的。镜头扫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地坐着站着，被师弟师妹捉弄也不生气，一笑了之。 　　邵程则是在某个傍晚的直播里，意外闯进做直播的王周和陶幺的镜头。那时他坐在草丛里，面对着夕阳，手捏一片绿叶试图吹出声音。他离人群稍远一些，以为不会有人到这儿来。他独坐的身影在夕阳昏黄的光线里美得像一幅画，几千个网友疯狂截屏，只有看直播的李千重知道他有多孤单寂寞，恨不能立刻跑过去抱抱他。 　　几个演员又涨了一波粉，恰逢沈珩生日，他的粉丝又是最多的，由Strong哥做主邀请几十个粉丝，在片场给沈珩办了一个生日会，三层的大蛋糕铺满水果，相当豪华。 　　蛋糕是沈珩分的，给邵程的那一份橙子片最多。邵程接连几日来难得露出笑脸，跟大家一起玩闹。其中两个粉丝也是文武CP粉，借着这个机会提出想要跟他们俩合影。徐亦楚看向邵程，有些迟疑不决，邵程则是愣了一下后果断摇头拒绝。 　　生日会是直播同步进行的，许多粉丝眼尖地发现徐亦楚和邵程的表情不太自然，再加上邵程拒绝合影，开始发慌，以为文武CP要拆了，狂刷弹幕。陶幺本来负责拿手机念网友们的祝福，这会儿忽然不怎么说话，邵程立刻明白是因为拒绝合影的关系，赶忙凑到镜头前，解释说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化妆，怕拍出来不好看。 　　文武CP粉这才消停，不再狂刷弹幕，沈珩粉丝也不再抱怨方才的刷屏。 　　生日会直播结束后，李千重悄悄跟着邵程，本想安慰安慰他，没想到他先跑去找到那两个粉丝，跟对方道歉。 　　“这些天都在沙漠里拍戏，灰头土脸的，皮肤差了好多。Strong哥都叫我们不要随便自拍，免得把粉丝吓跑了。你们看这样好吗？我给你们签个名，以后有机会一定合影。” 　　两个粉丝有些受宠若惊，非常高兴地掏出小本本，打印的照片给邵程签名。 　　“小橙子，你跟亦楚哥不会吵架吧？”粉丝小心翼翼地问。 　　邵程愣住，随后连连摇头，笑着说：“不会不会……我们，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亦楚哥人很好，他脾气很好的。” 　　粉丝自以为了解地哦了一声，有些打趣的意思。 　　晚上剧组官微发了几张花絮照，好几张都是徐亦楚饰演的李泽跟邵程饰演的武元之间的互动，大概是为了安抚这几天因为他们俩互动骤减而胡乱猜测，导致掐架升级的粉丝们。文武CP还是官方认证，粉丝们吃了定心丸，又开始吃糖。 　　李千重刷到这条微博的时候非常无奈。他明白剧组不可能立刻掐断各种CP的热度，但是想到邵程可能会觉得为难，又希望文武CP马上消失。 　　邵程也看到了这条微博，他无助地向李千重求助：“大师兄，我都跟Strong哥说……说我妈妈不喜欢我有CP，他们怎么还怎样发图啊？我该怎么说，公司跟粉丝才不会生气？” 　　CP有始无终，公司顶多挨几句骂，粉丝们可不一样，有些脑残的不但要掐架，还要粉转黑，分分钟挖你的黑料，各种攻击诋毁。 　　李千重不愿他徒增苦恼，就劝慰道：“没事儿，等剧播完了，或者等你们俩有新戏，CP的热度就会慢慢降下去。” 　　邵程若有所思。 　　不过粉丝都是格外敏感的，徐亦楚和邵程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互动，就算相处时也跟以往的亲昵完全不同。文武CP要散的消息在话题和粉丝群里乱传，这让徐亦楚的唯粉格外高兴。他们本来就不看好邵程，觉得他是靠蹭热度才有今天的名气。粉丝们开始了新一轮的掐架，不知道谁翻出邵程之前略胖的照片，力证邵程是整过容的。 　　炒CP粉丝们接受度还算高，整容就很难接受了。不明真相的部分粉丝开始刷“邵程整容”“邵程滚出娱乐圈”的话题，误导了不少吃瓜群众。看到这些的时候相关话题已经有几千条，邵程难过得连减肥餐都没吃，回到房间就闷坐着发呆。 　　李千重跟雯姐打了个招呼，透过剧组工作人员的微博放出了邵程的减肥餐照片，他们几个人点赞的点赞，转发的转发，委婉证明邵程瘦下来凭借的是意志力。 　　不过谁也没想到此后邵程忽然在微博发了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那时他大概十二三岁，个头差不多一米六，眉宇间还有少年人的稚气。可他瘦得出奇，简直就是皮包骨头，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若非皮肤跟现在一样白，穿的旧衣服整整齐齐，谁看了都会以为他饱受虐待。 　　怎么会瘦成这样？因为母子相依为命的家境吗？李千重盯着那张图片，为他感到心痛。这张照片透露的，大概算是隐私了吧？邵程为自证清白，也是拼了。 　　照片在《公子扶苏》的圈子里掀起不小的轰动，许多人开始谴责之前的造谣者和跟风者，而邵程的黑粉死活不肯认错，徐亦楚的粉丝开始跟黑粉划清界限，几种属性的粉吵翻了天。最终徐亦楚跑到自己的粉丝群里发言，扬言说不喜欢邵程的可以退群，他不希望自己有所谓的毒唯粉。等Strong哥在微信群里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时，徐亦楚的粉丝已经走了好多。 　　之前造谣邵程的粉丝取关了徐亦楚，发了一篇所谓的卖惨的江湖不见。始作俑者离开，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是紧接着邵程发了一条长微博，又掀起一波热度。这条微博大意是说自己从小没什么朋友，来到帝都加入艾屿传媒，认识了公司的师兄师姐才逐渐开朗起来，因为喝醉后被救的事，对徐亦楚感激在心，又因为脾气相投成为室友、好朋友，处处得到徐亦楚的照顾，在徐亦楚的鼓励监督下立志减肥，要做一名合格的演员，所以跟徐亦楚走得比较近。 　　“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们提醒我，让我不要给各位师兄师姐造成名誉损伤，成为他们的拖累。亦楚哥还有其他师兄师姐非常照顾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那些不喜欢我的粉丝我可以理解，但希望你们能继续喜欢、支持他们。最后，再次感谢亦楚哥替我说话，他是个直言快语又仗义的朋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剧组才会选他饰演李泽。喜欢一个偶像没有义务喜欢他的朋友，他替朋友说话也并不是讨厌这部分粉丝，只是希望双方能够相互理解。我有幸成为他的朋友，并不祈求所有人都喜欢我，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坚定不移地陪伴他走下去。” 　　邵程的这番话为徐亦楚拉回不少粉丝，许多路人了解来龙去脉后也为徐亦楚怒怼毒唯粉的行为引起兴趣而关注了他。经历一整晚的闹腾，徐亦楚名气大增，有了一波死忠粉，而邵程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洗脱了整容的嫌疑，粉丝也没涨多少。 　　他一心替徐亦楚说话，甚至都没有追究那些之前身为徐亦楚粉丝却造谣他的人的责任。他怕事情闹大，怕徐亦楚的粉丝流失得更多。 　　这个傻瓜啊…… 　　李千重全程看着他拧眉摆弄手机，心中百感交集，既羡慕邵程对徐亦楚的好，又被他的单纯认真所打动。 　　邵程的手机一直来信息，不用猜也知道其中有徐亦楚的。因为邵程点开某些信息时，表情明显不一样。 　　眼看快要十二点了，雯姐在微信群里发话，再次提醒他们以后跟粉丝说话要慎重，尤其是不要随便跑去粉丝群里发言。一群年轻人纷纷表示牢记于心，乖乖去睡觉。 　　邵程放下手机，趴在床上，半晌没动。 　　他们的床铺再次合了起来，李千重躺在边儿上，拿着手机刷信息，瞥见邵程一脸疲惫地闭上眼睛，跟着把手机放到一旁。 　　“睡吧，小橙子，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你会红起来，喜欢你的人远远比讨厌你的多。” 　　邵程噗嗤一声笑起来，睁开眼，看向李千重。 　　“大师兄，谢谢你。” 　　李千重心中如擂鼓，表面上纹丝不动：“谢什么，我实话实说。” 　　邵程却极其认真地说道：“以前我总是往外跑……害得大家都以为你很难相处我才那么做。你从来没跟我计较过，还处处照顾我……大师兄，你也很好，跟亦楚哥他们一样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 　　李千重又感动又觉得好笑。这家伙，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他正要回话，邵程的叹息把他的话堵回了喉咙里。 　　邵程说：“大师兄，我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什么鬼！我这么努力献殷勤不是为了让你把我当哥哥！ 　　 　　第20章 再见，公子扶苏（上） 　　【从前我总觉得父王偏心，他宠溺胡亥，对其他兄弟也格外宽容，唯独对我苛刻严厉，少有关爱……后来我便明白，他对我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啊……他也怕我。】 　　【是。公子宅心仁厚，深得民心。但陛下多遭非议，眼见公子长大，远胜于他，想必既欣慰又畏惧。】 　　【父王，终究还是信得过我。可胡亥不一样……他自幼嫉恨我，如今竟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公子，如今您死而复生，明了先前种种皆是胡亥、赵高和李斯合谋，难道还打算放过他们吗？！这几人弑父杀君，残害忠良，实在可恨！】 　　【放过他们……我要如何面对父王在天之灵，如何面对蒙将军的在天之灵，如何面对为我而死的那些人的在天之灵啊！我，扶苏，势必重返咸阳，夺回王位！以胡亥、赵高、李斯之头颅，祭奠枉死之人！】 　　“Cut！” 　　黄导在不远处大喊，随后用力鼓掌，连声称赞：“很好很好，兰若这个情绪是对的。小橙子也不错。你们俩先去休息。” 　　他们此刻是在黄沙绵延如山的荒漠里，视线中除了沙丘，就是半人高的荆棘。方才那场戏是武元拼死将盗来的神药带到上郡，将已被埋掉的扶苏挖出来喂他神药，令他起死回生后带着他逃亡的途中，扶苏跪地向上天谢罪。武元给扶苏讲了胡亥和佞臣如何害死了秦始皇和蒙恬，以及扶苏的其他几个弟弟妹妹，扶苏悲愤之下升起斗志，发誓重回咸阳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兰若和邵程都是进步很快的年轻人，尤其是邵程，他很少因为台词而NG，神态动作经过指导也往往很快就能过。 　　这其中不乏李千重的功劳。毕竟回到酒店后邵程不好天天去找徐亦楚，只好被李千重拉着对戏。 　　接下来是邵程独自在上郡荒郊挖坟的戏份。虽然现代有扶苏墓，但历史上扶苏究竟是如何被埋葬的并没有记录。为了渲染气氛，剧组在荒漠的山丘下弄了一个简陋的坟墓。邵程要做的，就是把石块扒开，以剑挖地，通过镜头切换，再掀开棺材，然后镜头再切换，兰若躺进去，被邵程抱出来，往嘴巴里塞所谓的神药。 　　道具姐姐准备了一包朱古力，拿出几个用小刀削来削去，让它看起来更像神药。 　　李千重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他在旁边坐着玩，瞧朱古力还有很多，就偷了几颗，趁人不注意，探过身子往邵程嘴巴里塞了一颗，冲他眨了眨眼。 　　邵程不好意思地吃了，眼巴巴瞅着李千重的手。午饭吃得少，这会儿他饿得厉害。李千重左右看看没人留意，又往邵程嘴里塞一颗。邵程吃得美滋滋，还伸手问李千重再要。李千重给了他，他转手递到兰若的嘴边。 　　兰若刚张嘴，道具姐姐就发现了，哭笑不得地“训斥”他们俩：“神药被你们吃光了，扶苏还怎么复活！” 　　邵程和兰若笑成一团。 　　李千重掌心握紧，跟着笑起来。 　　坟墓的戏份拍得很顺利，大概是这几天跟兰若一起拍摄在荒漠里的戏份比较多，邵程跟兰若熟络起来。武元把神药喂给扶苏，扶苏却毫无反应，那个镜头里武元焦虑又哀伤的神情十分到位。扶苏醒过来之后，武元的戏份里是要掉眼泪的，道具姐姐准备了眼药水，却没能用上。邵程跪在扶苏的身边，蓬头垢面，衣衫破旧，低着头哽咽两下后两行泪滚滚滑落脸颊，再抬起头时他眼中满是笑意。这个又哭又笑的表情令人动容，结束后黄导特别夸了两句，把擦眼泪的邵程夸得脸红。 　　兰若顶着苍白的死人面相，无比羡慕地看向邵程，说：“小橙子，你好厉害啊！我怎么都哭不出来……” 　　邵程不好意思地笑道：“那肯定是因为我比你爱哭……我是说，想想之前难过的事儿，想到……有一天我的亲人朋友可能离我而去，或者我离他们而去，就忍不住哭了。再想想这些都是胡思乱想，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就笑出来啦！” 　　李千重顿时觉得嘴里的朱古力有点儿苦。 　　这孩子，肯定是想到他妈妈将来会老去、死去，他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才会哭得那般真切动容吧。 　　这天的全部戏份拍完，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天气预报说晚上这片地儿要刮风，不适合继续拍摄，黄导就宣布提前收工，都回去休息。 　　邵程卸妆比较快，提前出帐篷，在外面等着。徐亦楚和陶幺在不远处玩手机，他瞥见邵程出来，本想上前说话，邵程却冲他笑笑，有意避开了。李千重遥望邵程手里领着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拉，慢吞吞走向沙丘顶。那儿有一片荆棘灌木，风景不错。 　　邵程坐在荆棘当中，拿手机转来转去，像是在跟谁电话视频。 　　李千重掏出手机，把邵程收入镜头，拍了几张非常唯美的照片。 　　几分钟后，Strong哥呼喊说赶紧上车回酒店。远处的邵程没有听见，李千重跟Strong哥打了个招呼，跑到沙丘上。邵程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坐在荆棘当中，正冲着手机镜头抹眼睛。 　　“我没有哭，妈妈……喂，听得见吗？我说我没有哭啦！是沙子！这里好多沙子……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你不要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喂？喂？听得见啊……嗯，我很好。瘦了吗？没有啦！那是之前瘦下去的，我现在大概125斤。Strong哥叫我不要再减肥了，我吃饭正常吃的……你呢？……我又买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等带回去给你看！……没有，就小东西，不重的。……怎么回去啊？可能坐飞机吧。我现在坐飞机不怎么晕了，真的……信号不好你都不动呀！哎，我也不动，卡住了……那好吧，回头再给你打电话……嗯我知道……” 　　李千重退后少许，不过可能因为顺风，李千重低声的喃喃也传到了他耳中。 　　挂掉电话之后，邵程又抹了一把眼睛，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低声说了一句——“妈妈我好想你……” 　　李千重心中微颤，抬头看过去。邵程正在吸鼻子，脸上没什么泪痕，可眼角是湿的。 　　邵程发现李千重就在附近，尴尬地看着他。 　　李千重假装自己刚刚走近，笑着问道：“跟谁打电话呢？跑这么远。风又大，电话里说什么听得清吗？” 　　邵程以为他什么都没听到，故作轻松地解释：“跟我妈妈，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哦，那很快了。” 　　“嗯……要回酒店吗？不好意思，我只顾着打电话，忘记时间了。” 　　“没事，天还没黑，不急。” 　　回去的路上邵程沉默无言，只有徐亦楚举着手机跟他分享网上有趣的事情时他才会勉强笑一笑，说上简单的字句。徐亦楚意识到他情绪不对，渐渐地也就不再打扰他，让他有自己沉思的时间。 　　另一方面也是怕他因为晕车，一开口就想吐。 　　商务车里七八个人，还有女孩子，他要真吐了，肯定会觉得难为情。 　　李千重挨着邵程坐在最后面一排，前头的人一路说说笑笑，就他们俩安安静静的。趁着别人不注意，李千重把橙子皮塞到邵程手里。 　　橙子可比橘子难剥多了，他现在满手都是橙汁，一股子的酸甜味道。 　　邵程捏着橙子皮，感激万分，轻声说道：“谢谢你，大师兄……其实我，我没那么晕车了。”他是想说李千重把橙子背到片场又背回酒店，怪累的，况且他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吃橙子。 　　李千重说：“不错呀，第一部戏还没拍完，晕车的毛病就快治好了，以后可以放心多接几部戏。” 　　邵程嘿嘿笑起来。 　　不过剥下来的橙子肉邵程也没浪费，他一手捏着橙子皮，一手抓着橙子肉，啃苹果一样啃得非常欢快。 　　李千重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大概是小时候意外吃到过非常酸的橙子，导致他有了这种条件反射。 　　“真的不酸吗？话说，你怎么会从小就喜欢吃橙子？小朋友不都喜欢吃草莓、苹果之类比较甜的水果吗？” 　　“……我妈妈喜欢吃。她说她怀我的时候，一天可以吃三个。” 　　那还真是有缘分，小橙子这个小名儿相当名副其实。 　　到了酒店门口，一群人嗷嗷地喊饿，飞快窜下车去。 　　邵程坐在靠窗的位置，得李千重先站起来他才能跟着出去。李千重本已站起身，猫腰往车门口钻，忽然回过头来。邵程起身到一半，他这么一转身回头，邵程下意识往后倒，脑袋磕在椅背上，痛得哀叫一声。 　　李千重嗤嗤笑出声，把他拉起来，顺手在他嘴角抹了一把。 　　邵程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儿，盯着李千重突然逼近的脸庞。 　　李千重一本正经：“嘴角有橙子肉。” 　　他非常淡定地下了车，几秒钟后邵程才红着脸跟着下来。两个人被抛在后面有一段距离，所以没有人瞧出这边的小暧昧。邵程抬眼看看李千重挺拔的背影，觉得自己想多了。电视剧里那些给人擦去嘴角饭粒儿什么的，演得都太假了，明显就是为暧昧而暧昧，相比之下大师兄动作十分自然，肯定是无意识下的行为。 　　毕竟他自个儿吃橙子吃到连妈妈都忘记思念了，嘴角有橙子粒儿什么的，非常有可能。 　　可是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真的好奇怪呀…… 　　邵程兀自在后头苦恼，当然不会知道走在前面的李千重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坏笑。 　　肉嘟嘟的嘴巴，手感挺好的。 　　 　　第21章 再见，扶苏公子（下） 　　国庆节《公子扶苏》剧组没有放假，加班加点地把大西北的戏份给拍完了。这部分主要拍摄扶苏之死、扶苏死而复生以及逃亡、秦国两兄弟阋墙导致的大战、扶苏率军抵御匈奴之战以及胡亥最终败给扶苏在大漠里逃亡并自尽而亡的戏份。 　　但剧组还要辗转到南方风景秀丽之地，拍摄秦始皇之死，侠女红莲和哥哥白羽少年时的情景，扶苏南下赈灾，以及李泽最后的结局。 　　还有邵程饰演的侍卫武元的惨死。 　　在南方的拍摄取景比较零散，他们经常要随剧组跑来跑去，食宿更加不固定。兰若本来身体就不好，历经两个月养得胖了一点儿，皮肤也终于细滑了些，大西北的风沙都没把他放倒，到了南方反而让他因为急性肠胃炎住院好几天。 　　兰若是绝对主角，差不多每个场景都有他的戏份，他病着全剧组差不多等于歇菜。他也知道剧组闲一天就是烧钱，坚持说三天就出院。 　　黄导没办法，他也急，想有点儿人情味儿奈何剧组耗不起，只得把没有兰若戏份的部分先给拍完，然后等着。 　　于是全剧组忙碌两个多月后，第一次迎来主演们的集体休假……一天。 　　这也足够他们这群年轻人乐呵的。 　　吴昃带头，几个人去医院探望过兰若之后，在江南古镇疯玩。 　　徐亦楚是摄影高手，到了风景漂亮的地方忍不住拍几张。往常邵程肯定跟着，帮他拎包跑腿，这些天他试图斩断对徐亦楚的感情，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邵程打算窝在酒店看电视，被李千重拖了出来。李千重顺带着拉上沈珩。沈珩本来就高冷，不爱说话不喜欢与人交流，最近情绪不对头，十分颓废，李千重身为大师兄，本着责任心，试图把剧组最需要振作起来的两个人拉到集体大圈子里。 　　走在古镇的美食一条街上，李千重觉得自己就像鸡妈妈，叽叽咕咕不停念叨，怕他们有些人玩太嗨跑得没了影，又怕他们有些人慢吞吞跟不上队伍。 　　说来也巧，星灿经纪的乐队“安（AN）”就在这个古镇取景，拍摄《公子扶苏》的主题曲《残剑》。由于这个地方需要的镜头并不长，乐队也是临时过来的，非常低调，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中心街区，所以围观的人不多。 　　起初还是沈珩先发现的，他听着乐队唱歌，傻了似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李千重跟星灿经纪副总监，AN的经纪人安逸认识，当初安逸还想签他去星灿来着，不过星灿主要培养歌手，演艺资源不多，李千重没有答应。安逸还是李千重的学姐，跟他年纪相仿，不像雯姐那样雷厉风行，她业务能力不错但更像个大龄花痴。 　　李千重跟安逸打了个招呼，安逸的目光就落在沈珩脸上挪不开了，笑呵呵地开始套近乎。李千重看出她有挖角的心思，觉得好笑又好玩，又见沈珩对乐队很感兴趣的样子，就让他在这儿围观，等他们逛一圈就回来找他。 　　回过头，《公子扶苏》剧组的师弟师妹们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邵程了。 　　“你怎么不跟着他们过去啊？”李千重问道。 　　邵程乖巧又傻乎乎地说：“他们跑太快了……我不认识路。” 　　想到邵程微博上提到过的，他在自己家附近几条街道之外还能迷路，是个标准的路痴，忍不住偷笑。 　　真好，二人世界get！ 　　李千重发现邵程痴迷于收集各种旅游景点的纪念品，什么书签、福牌、陶瓷玩偶、竹编玩具、当地特产美食……在李千重看来，全国各地的旅游纪念品都差不多，也不知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些小东西，隔一段时间就往家里寄一箱。 　　这不，眼下酒店里有一袋子，转眼他又买了好几种，背包里塞得满满当当。他手里的袋装茶装不进包里，只好抱着。前头有卖小吃的，他想吃可已经腾不出手来。 　　李千重本来没有出门背包的习惯，这些日子习惯了带着橙子出门，只好天天背着包。他看邵程馋那家铁板豆腐馋得厉害，笑着把他怀里的袋装茶拿了过来。 　　“谢谢大师兄！”邵程捧着一次性圆碗，拿塑料勺子吃得非常满足，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李千重看了看怀里的好几袋所谓的特产花茶——美容养颜，安神，清理肠胃，养元气……全不重样，怎么瞧都像是女性特供。 　　应该是给他母亲买的。 　　想到自己进组这么久，跑了那么多地方，居然没给老妈买过什么纪念品，李千重忽然觉得自己太不孝了，甚至有点儿罪恶感。 　　他没给老爸老妈买东西，还试图拐带小师弟成为李家的“媳妇”，断了李家的后……老爸老妈再开明，也不会喜欢他的这份“惊喜”吧？ 　　李千重偷偷瞥向邵程，他吃完了东西正在擦嘴，因为铁板豆腐放了辣椒，他的嘴巴被辣得通红。肉嘟嘟的嘴巴红艳艳的，招人……李千重克制住心头的邪念，暗自对身在远方的父母忏悔，忏悔完毕之后抬头遇上邵程略带疑问的眼神，立刻就沉沦进去，那点儿愧疚也被丢进了太平洋。 　　“你怎么了，大师兄？” 　　“没事……想家了。我们家楼下也有这样的摊子，我小时候喜欢吃，长大后那个大叔发了财就不做了。” 　　“我们家小区门口也有！嘿嘿嘿……我就馋这个。我妈妈之前也想弄一个这样的摊位来着，可是她爱干净，算算成本绝对赚不了钱，就放弃了。其实这家尝起来味道差不多，就多撒了点儿葱花。哎……我也想家了。” 　　“敏姐说拍完这个给大家放一周假。” 　　“真哒！我还以为歇一两天就得跟着跑宣传呢！” 　　李千重凝望他跑去丢垃圾的背影，一米八的大个头跟小孩子似的，得到好消息恨不能一蹦三尺高，越看越喜欢，越喜欢越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那头吴昃他们已经晃回来了，举着糖葫芦、臭豆腐、炸鱿鱼之类的东西，只有徐亦楚抱着他的宝贝单反，在一群吃货当中卓然而立。 　　许之念拿糖葫芦逗邵程，邵程想吃可他已经吃饱了，嘴里拒绝眼睛却还盯着看，李千重忍笑忍得很辛苦，忽然间闪光灯一亮，喀嚓一声，徐亦楚放下了单反，冲他们几个拍着大腿狂笑。 　　“你们回头等我发微博！小橙子刚才的眼神太好笑了！” 　　邵程红了脸，跑过去要去看照片：“亦楚哥！你不能发！粉丝们会笑话我的！” 　　徐亦楚仗着胳膊长，高举单反不给他看，邵程怕把单反相机给他撞掉了，不敢抢得太用力。 　　他们俩还像之前那样玩闹，不过李千重能够看得出来，邵程的表情自然了许多，面对徐亦楚的时候，他的眼底没有了那种羞赧和痴迷。 　　也许这些日子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一点儿效果的。 　　一群人高高兴兴地原路返回，准备看看AN的现场拍摄，然后把沈珩带上回酒店附近吃饭。可是来到拍摄场地，发现现场有点儿乱，听工作人员叽叽喳喳的谈论，好像是其中一个乐团团员，叫做周澈的那个鼻子受伤了，此刻正坐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擦鼻血。 　　“怎么，这个MV还有动刀剑的部分吗？还是有武打动作？”许之念很好奇。总不会平地站着就能摔个脸朝地吧！ 　　李千重忽然瞥见沈珩站在人群外围，脸色惨白，而安逸就在他身边，急切地追问些什么。因为工作人员要么围着周澈忙活，要么给其他乐队队员补妆，没有谁注意到安逸和沈珩。李千重不放心，向安逸走过去。 　　“怎么了，师姐？”李千重笑着问道。 　　安逸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这表情僵硬症还没治好，笑了也是白笑。”她倒没有特别生气，拉着李千重往旁边走了几步，确定不会有人听到之后，苦笑起来，“你说这沈珩是不是跟周澈有仇啊？刚才他把周澈堵在洗手间给打了！我问他们俩原因，谁都不说话！气死我了！回头你找机会帮我问问沈珩，要是周澈之前得罪过他，我就叫周澈给他道歉，要是没有，别怪我以后跟敏姐告状啊！” 　　她这个颜控，用小号关注沈珩还常常刷评论投票打榜，明明是对头家的艺人还狂追，李千重才不信她会告状，但还是应声说好。 　　李千重悄悄拉了沈珩一把，把人带走了。 　　幸好除了安逸之外没人知道沈珩打了周澈，不然凭借AN乐团的名气，能把他们艾屿的艺人全部撕一遍。 　　路上人多，身边都是师弟师妹，先动手打人的又是沈珩，李千重不好直接开口问，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紧。 　　沈珩机械地摇头，自始至终都不开口，还加快步子走到了前面。 　　李千重还要追上去，邵程忽然从后头拽着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 　　邵程靠近李千重一些，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让他冷静一下吧……他好像跟周澈分手了，之前还在电话里骂周澈是混蛋。我在片场不小心听到的……本来想安慰他一下，我怕他知道我知道了他的事，会不好意思……” 　　李千重没被邵程的话绕晕，却被沈珩跟周澈曾经是一对的信息给砸懵了。 　　再想想自打认识以来沈珩的沉默、孤僻，这一切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公子扶苏》剧组是有毒吗？一个个的都喜欢男孩子！邵程、他自己，还有沈珩，对了，再加一个兰若！眼看覆没了一半！ 　　要是雯姐、Strong哥跟敏姐知道……艾屿的修罗场啊！ 　　内心深深叹息一声，李千重感叹这小家伙对自己还真是信任，偷听到这么重要的信息也愿意透露，生怕自己说错话得罪沈珩又伤害了沈珩。 　　他严肃地望着邵程，小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对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告诉别人。” 　　邵程也非常严肃地看过来，说：“不会的，我只告诉你。大师兄肯定能处理好，因为你特别厉害。” 　　“能有雯姐还有Strong哥厉害？交给他们处理不是更好？” 　　“……不行的。万一他们为了公司好，把沈珩哥冷藏怎么办？他其实很喜欢表演的。” 　　“……好，咱们偷偷帮助沈珩，谁也不告诉。” 　　一周后，《公子扶苏》剧组杀青。 　　杀青宴上，黄导喝多了，对他们说了许多内心话，特别赞美敏姐有眼光。他相信通过这部作品，艾屿的这些个年轻人都能收获许多东西，因为他们虚心好学，而且团结友爱。 　　那时李千重忍不住看向邵程，嘴角弯了起来。 　　是的，他收获很多——自信、快乐、尊敬、经验以及……信任。 　　他最大的收获，是小橙子发自内心的信任。 　　杀青宴上小橙子又是一杯倒，好在他已经学会了克制，没有在公众场合闹出要亲亲的囧事，一路忍到回酒店，在合起来的大床上蹦跶了半个小时，最终因为疲惫而陷入沉睡。 　　半夜时，睡姿改良许多，好些个日子没有滚到李千重身边的邵程再一次滚到他背后，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蜷缩在他背后，嘴里咕哝着梦话，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嘿嘿笑，大约是睡梦里回到了故乡。 　　李千重转过身，替他盖好被子，连人带被子搂在了怀里。天蒙蒙亮时，李千重照旧醒过来，把邵程往床中央挪了挪，起床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 　　他不急。他要等到小橙子的心成为他的，堂堂正正地把人搂在怀里睡觉。 　　 　　第22章 李氏集团 　　李千重回到了家乡，可是家里空荡荡的，仿佛多日没人住过。他发微信给李妈妈，才知道他们居然跑去国外旅游了。 　　可是前不久微信聊天时双亲压根儿没提过他们要出国的事儿。还有李妈妈晕车晕机的体质，不出门倒好，一出门就跑到万里之外的其他国度！ 　　“爸，妈，你们出国好歹跟着旅行团啊！而且助手都不带，人生地不熟的……” 　　“臭小子，你这是小瞧我跟你妈这两个高级知识分子啊！你老爸我不但精通英语，法语也懂，德语西班牙语都略知一二！” 　　“就是！你能到处跑，我们就不能吗？我跟你说，巴黎铁塔真的好高好高！我们吃了当地特色菜，那些个小镇真漂亮！过两天我们打算去瑞士滑雪！……对了，儿子，你那个电视剧是不是拍完了？” 　　李千重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应声。他老大远回到家，打扫卫生洗衣服，准备吃口热饭，打开冰箱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翻遍厨房他只找到俩鸡蛋，凑合着炖了个鸡蛋羹，还要等几分钟才能吃。 　　老爸老妈这么关心他的演艺事业，李千重还是很感动的。 　　李氏家族的企业按说该由李千重接手，全都是因为亲戚们阻挠，加上他本身对经商并不是那么感兴趣，李爸爸当初也就没勉强他。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李千重又聪明肯吃苦，在演艺圈混出个名堂对李氏家族也有好处。 　　李爸爸在语音里兴奋地嚷嚷：“你们剧组的女孩子好不好相处？有没有合得来的？我看那个陶幺挺好！脾气好，长得也好！” 　　李千重扶额叹息：“老爸，我还没站稳脚跟呢，谈什么恋爱呀！” 　　恋爱还是要谈的，只不过不会是跟剧组的女孩子。 　　李妈妈知道他这是拿事业做借口，拒绝结束单身汉的生活，好气又好笑，紧接着发了一段语音，说他又不打算谈恋爱，这几天闲在家里也是荒废时间，不如去公司看看，就算以后不打算接手李氏集团，也能学点儿东西。 　　李千重只好答应，李爸爸还在念叨说隔壁王总家的儿子结婚才两年，就添了一儿一女，李千重赶紧以鸡蛋羹快煮老了为借口结束对话，放下手机去厨房。 　　开玩笑，王总的儿子娶了老婆养三个情人，想要多少孩子不能有？王总五十多岁，小情人还偷偷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呢！跟他们比……李千重撇撇嘴，表示不屑。不过他也是混迹于娱乐圈，人多口杂才知道的，李爸爸和李妈妈不轻易跟人打交道，未必知道其中隐秘事。李千重也不想多说，省得李爸爸连王总这个同小区的麻将对手都没了。 　　李千重吃着鸡蛋羹，顺手划开手机翻看微博。粉丝们的评论、私信，娱乐营销号的转发，公司和剧组领导的最新消息，以及师弟师妹们放假后的日常。 　　辛苦两个多月，放了假大部分都赖在家里睡懒觉，睡醒了就各种朋友聚会、家庭聚餐。邵程也不例外。他跟妈妈在一家高档的中餐厅吃饭，拍了饭前水果的图片，邵程妈妈只有拿水果叉的手出镜，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跟年轻女孩儿的手没什么区别。因为邵程微博里没有点明，许多粉丝还以为他跟女孩子约会，纷纷哀嚎说小师弟被人抢走了。 　　邵程在自己微博下面解释说是跟妈妈吃饭，换来一大溜的“婆婆好”。 　　李千重想象着邵程看到“婆婆好”这个称呼后面红耳赤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希望有一天，邵程能冲着李妈妈喊一声“婆婆好”。 　　一小碗鸡蛋羹不顶饱，他得去超市买菜。去菜市场之前李千重打算顺路去一趟公司。 　　李氏集团在这座城市的黄金位置，地标性大厦的顶层，楼下还有许多当地知名企业的总部，算得上寸土寸金，在这个二线城市里也算赫赫有名。商厦为外观好看，大部分车位都设置在地下车库里，李千重知道地面上不好停车，再把车停地下然后出来吃饭又麻烦，索性就停在了对面街区的面馆门口。 　　这是李千重老家有上百年历史的面馆，也是李千重少年时经常光顾的地方。 　　因为已经过了午饭饭点，人不算多，李千重捡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虾鳝面。服务员送餐品的时候认出他来，高兴得差点儿把碗给摔了。二十岁出头勤工俭学的小姑娘们纷纷围上来，拿着工作用笔记本请他签名。李千重不好拒绝，就都给签了。 　　大概是服务员们好奇凑热闹，耽误了给客人送餐，被人捶桌子嚷嚷叫骂，还顺着动静找了过来。 　　李千重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大伯家的长子，他的堂兄李文和。李文和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李家大伯的权势在李氏集团占了个部门经理的位置，可谓尸位素餐，天天不干正经事儿，没有业绩就算了还三天两头给集团招黑。 　　李文和挤进人群，本来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自以为长得帅在这儿勾引小姑娘，谁知道里头竟是自己堂弟，还是处处压他一头，让他从小就嫉妒的堂弟。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大明星嘛！怎么，你都这么红了？到处给人签名？”李文和一屁股坐到李千重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店里员工都认识李文和，这人是老顾客，也是臭流氓，对他没什么好感。如今听见他竟跟李千重是亲戚，李千重很有可能就是李氏集团的大少爷，越发兴奋。当然，她们也不敢惹李文和，所以不好上前解围，只能远远地在一旁看。 　　李千重没有搭理李文和，李文和瞧他冷漠的样子，心里头来气，恶作剧似的拿起餐桌上的辣椒瓶，呼啦啦倒进去大半瓶。 　　好好一碗面被毁，李千重有点儿生气，抬眼看过去，冷声问道：“上班时间，你还在闲晃，不怕大伯知道了骂你？” 　　李文和语塞，愣了几秒钟后冷笑：“我天天加班加点儿的，吃饭时间不固定，怎么了？——话说，你不拍你的戏，当你的大明星，来这儿做什么？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打算到公司里做事？你想要什么职位？二叔不在，你该不会打算顶替他吧？” 　　瞧瞧他们，生怕他进了李氏集团当头头，一个个连试探都懒得试探，开口就这么直接。 　　李文和手机屏幕亮了，他假装在玩游戏，实际上李千重看他表情就看得出来，他这是给大伯、姑姑、小叔他们发信息，通风报信呢。 　　李千重把面碗推到一旁，靠在椅背上，看着李文和装腔作势。 　　“你还真打算到公司里做事啊？”李文和抬头看过来，皱起了眉头。 　　李千重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李文和未必看得出来。 　　李千重说：“公司也有我的股份，我关心关心公司的经营状况，没什么不可以的吧？拍戏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拍，公司这边可以当兼职。” 　　李文和差点儿没给气吐血。 　　李千重自己的股份有不少，若是李爸爸李妈妈把他们自己的那份转让给儿子，李千重就是妥妥的李氏家族总裁。 　　“看来还是娱乐圈不好混。” 　　“是有点儿。我的新戏过几天开拍，上一部戏大概要到春节的时候播出，大哥要是有兴趣，欢迎贡献点击量。VIP收费观看，俩月才几十块，大哥肯定出得起，不至于看盗版。” 　　“……又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的烂片子，切。” 　　“我也想人气再高点儿，这不打算跟公司商务部谈一谈，代言咱们公司的新产品。请人还得花钱，我自己代言能省下一大笔。” 　　“什么？你代言？凭什么？！” 　　“凭我长得帅呀。” 　　李千重说完这句话，旁边围观的服务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家兄弟俩看过去，服务员有点儿窘迫也有点儿害怕，撞上李千重温和的目光，胆气足了些，偷笑着跟同事们到稍远些的地方站着去了。 　　李千重没再搭理李文和，结了账径自走人。李文和倒想跟着一路骂过去，可他还没吃饭，饿个半死，只好暂时忍耐。 　　李千重也没吃饱，不过能气一气李文和，他心里头痛快，倒也没觉得多饿了。 　　李氏集团的产品主要是家用电器，品质不错，在国内口碑很好，国外销量也尚可。之前请的代言人都是二线男女明星，走的是时尚潮流风格，效果虽好但没有一个经典广告案例。李千重听李爸爸和李妈妈抱怨明星代言费越来越高之后，早就有了合约到期后更换代言人的设想，反正也差不多到期了，而之前合作的明星也没有意向继续代言。 　　他本来没有打算插手李氏集团的业务，因为之前孑然一身，李爸爸和李妈妈还算年轻能扛得住大伯、姑姑、小叔他们的算计。可眼下他心里有邵程，他未来也想要有邵程陪着身边，那势必得趁早做好打算。单凭娱乐圈的成绩，或许能让他跟邵程以后不愁吃穿，可名誉就不好说了。他要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让邵程和自己不受流言诽谤的伤害。以前不肯借助家族势力，是因为自尊心，如今他要乘风直上九千里，是为了邵程和渐渐年迈的父母。 　　他并非要亲自代言自家产品，而是打算让邵程来代言，广告主题他都想好了，亲情与回忆。 　　他不但要开始插手集团的业务，还要娱乐圈商圈两手抓，顶住集团最高职位竞争者的各种手段，一步一步地成为掌控者，呼风唤雨，无惧无畏。 　　 　　第23章 综艺节目（上） 　　演员的身世背景什么的，一旦被爆出来，传播速度很快。 　　李千重在公司跟长辈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一下午，还没来得及跟雯姐、Strong哥打招呼，微博上已经有了不小的轰动。 　　当然，这跟一二线演员的新闻热度没法比，但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艺人来说，已经足够从十八线推进到十二线了。 　　李千重刚刚跟商务部的总经理谈妥广告代言的事情，把大伯他们气得七窍生烟，从电梯下来准备去取车，Strong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千重啊，你这是想通啦？” 　　“Strong哥，我一直想得很通啊。” 　　“得，合着之前拒绝拿李氏集团太子爷这个名头炒作的是我！行了吧！” 　　李千重笑了几声，声音传到电话那头，让Strong哥好一番大惊小怪。 　　“了不得，你居然能笑得这么畅快，我猜你打算来点儿劲爆的？” 　　“还能怎么劲爆？我家底儿都透露出去了，虽然是托我大哥的福，涨了好几万粉儿。你不是说我有实力吗？我红不红，主要还是得看作品，不然回头粉丝们也嫌弃我用金钱替自己开路。” 　　“不错，还会耍幽默了。看来跟师弟师妹们多多相处还是有好处的——放心，你的新戏很快就下来，还是咱们艾屿自己的，这回做电视剧，古装武侠巨制！你演男三号！” 　　李千重愣住，随口反问道：“这么快？不是说先走综艺节目宣传《公子扶苏》吗？” 　　Strong哥在电话那头兴奋不已：“综艺节目要上的，等你们休完假，立马先录几场，暖暖人气。你们还算是新人，话题不能断。这边一部分人做完综艺立马去拍新戏，另一波参演几部别家的大制作积攒经验，然后接替你们继续宣传《公子扶苏》，两个多月下来能留住不少忠实粉丝。” 　　李千重明白了，《公子扶苏》的这些个主演要分为两批，一前一后轮流宣传，中间偶有交叉，总之就是综艺节目的话题热度不会降下来，然后影视剧方面还能相辅相成炒热度。 　　想想公司之前透露出来的消息，李千重心里有了大概：“第一批有我，徐亦楚，陶幺，还有谁？吴昃和兰若、沈珩他们俩是分开的吧？” 　　“对啊。吴昃是下部戏的男一，徐亦楚男二，陶幺女一，还有小橙子和许之念。” 　　“小橙子的戏份……” 　　“哦，也是比较吃重的，算男四吧，如果不加反派的话，哈哈！” 　　挂了电话，Strong哥把接下来的综艺节目安排通过微信发过来。有网络播放平台的自制综艺节目《红啦》《新星运动会》《谈一谈》，也有直播平台的公益性活动，还有知名杂志的内页拍摄加公众号直播，资源都算很不错。 　　沈珩和兰若他们几个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只会趁着加盟新戏的空闲时间跟着参加那个比较有名的《新星运动会》，然后就是零零散散，花费时间极短的采访或杂志拍摄。除此之外露面的机会就是公司允许之后的个人直播。 　　总的下来，就是人人都不会闲着，而且“文武CP”和“调戏CP”还要捆绑宣传。 　　李千重知道邵程和徐亦楚是不会想继续捆绑下去，奈何上山容易下山难，一切只能慢慢来。 　　Strong哥叫他们先把要参加的综艺节目、杂志、直播这些平台之前的视频或常用套路都看一看，心中有个底儿，免得到录制的时候因为不熟悉流程导致用时太长惹对方不愉快，或者没有爆点导致关注度不够。 　　李千重之前参加过类似的娱乐平台访谈节目，自然是不怕。 　　不过到了晚上，他吃着白水煮面配青菜，用手机看《红啦》的最新一期节目时，几个师弟师妹开始在微信狂发信息向他请教。 　　吴昃：“大师兄，求帮忙解答~这个《红啦》的主持人讲话太逗了，万一我接不到他的梗，要摆什么表情？” 　　李千重：“保持微笑。” 　　许之念：“大师兄，《红啦》录制现场有粉丝坐在对面的吧？她们看着我放不开呀！” 　　李千重：“我相信就算她们离你只有一米远，你也控制不住你那颗狂野奔放的心。” 　　许之念：“……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之前和蔼可亲把我们当弟弟宠的大师兄了……你居然嘲笑我……” 　　李千重：“欢迎找陶幺帮忙报仇。” 　　随手往下一拉，新的消息蹦出来，竟然是邵程的。 　　自从跟邵程加为好友，他在微信上联系李千重的次数不超过三次。第一次是跟他说收场回酒店了，第二次是告诉他聚餐的地点，第三次……就是这一次。 　　邵程：“大师兄，要是主持人叫我们做亲密的动作，该怎么办？” 　　李千重看到“我们”两个字，还有些发愣——他跟邵程吗？他跟邵程做亲密动作？转念一想，原来邵程指的是他自己跟徐亦楚这对“文武CP”。 　　李千重为自己哀叹一声，发了条信息过去：“没事，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总之不要板着脸就好。徐亦楚比你懂，他知道怎么应付，你配合他就好。”打完这段话李千重再看看碗里的清汤寡水，顿时觉得人生凄惨无比。一想到节目现场要看着心上人跟别人假装秀恩爱，更加地郁闷。 　　《红啦》是《公子扶苏》播出的网络平台打造的综艺访谈节目，主持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说话风格很风趣，也爱搞一些小游戏让嘉宾互动，达到制造话题的效果。他们几个还没结束休假，《红啦》就透过官方渠道做了《公子扶苏》剧组主演要录制节目的预告，还用他们几个的签名照作为转发奖品，倒是吸引不少粉丝参与。 　　他们是在《红啦》的录制场地才见面的。共事多日，放假之后重逢，几个年轻人觉得格外亲切，陶幺看似高冷但很爱搞事，吴昃本来就活泼，许之念又人来疯，就算李千重、邵程和徐亦楚不怎么说话，化妆间也热闹得很。 　　主持人文哥和悠悠拍了化妆间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夸他们颜值高，他的粉丝纷纷路转粉，没多大会儿《公子扶苏》的粉丝摸着路到文哥和悠悠微博下留言评论，把他俩的微博转发数刷了新高。 　　文哥啧啧称叹：“瞧你们这势头，大有可为！” 　　不知道拍照片时文哥是故意的还是凑巧，画面里邵程正好在跟徐亦楚扭脸面对面说话，而许之念躲在陶幺的后面冲正在化妆的陶幺做鬼脸。两队CP同时发糖，惹得粉丝们欢呼雀跃，还有人心疼CP不在的吴昃和没有CP的李千重。 　　【在下荆轲：蒙将军坚持住！你的CP很快就会到达！】 　　【我是玉漱：蒙将军，等着我，我就来！】 　　李千重捧着手机，恨不能翻个白眼——早晚有一天，小橙子会成为我的CP，而且我们俩会有一个特别好听的CP名！ 　　因为化妆间有过谈话，跟主持人熟络了一些，录制的时候几个人还是比较放松的。但等到文哥把录制厅的电视画面切到他自己的微博页面，冲徐亦楚和邵程露出坏坏的笑容，邵程就开始慌了，本来在说剧组的趣事，说着说着就开始结巴。 　　录制现场的粉丝不知道谁偷笑，声音大了点儿，邵程听到后瞬间脸红，把文哥和悠悠逗得哈哈大笑，然后故意让他跟徐亦楚站到前面来，准备做互动游戏，名义上是测试他们作为“好朋友”的默契度。 　　游戏道具是一个叫做平衡柱的东西，下面是直径二十公分，高度二十公分的圆柱，圆柱上是一根半米长的圆棍，嘉宾要先协助对方站到圆柱上，然后踩着圆棍慢慢往两端挪，最后双脚踩在圆棍的末端，坚持十秒钟就算过关。因为圆棍跟圆柱之间并没有固定，两个人踩上去很容易失去平衡，除非他们一直抱着对方或者手拉手，同步动作。这的确需要很高的默契度，之前的节目里，好多嘉宾都因为这个游戏而留下了经典画面。 　　邵程站在圆柱旁，抬头看向徐亦楚，迟疑不定，神情有些尴尬。 　　现场的粉丝不知情，反倒很热络地喊加油。 　　最终还是徐亦楚抓住邵程的胳膊，带着他站上圆柱，然后再去踩圆棍。因为脚下就丁点儿大着力点，两个人不得不搂在一起，画面看起来很暧昧很养眼，文哥和悠悠带动粉丝们鼓掌大笑，摄像镜头故意切近景，拍徐亦楚的笑容和邵程泛红的耳朵，可以想象这画面通过后期剪辑、特效，有多能制造话题。 　　李千重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得面带微笑，内心不知道吐槽了多少句。同时他还担心邵程摔下来，这家伙就是易受伤体质，万一磕到圆柱或圆棍上…… 　　支持人悠悠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亦楚亦楚，你不要去抓小橙子的腰啊！万一他有痒痒肉怎么办！” 　　李千重非常确定邵程腰部有痒痒肉。而且邵程太慌张，被徐亦楚抓到腰的时候一脚踩空，两个人都摔了下去。好在他们俩反应快没有磕着，也就是在周围的软垫子上摔了个一上一下…… 　　好不容易结束互动游戏，回到座位时邵程面红耳赤，好大会儿才敢直视镜头。李千重就坐在他后面一排，瞧着他泛红的耳尖，暗自心酸。 　　这期录制结束之后，想必文武CP粉又要多一大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红啦》结束后他们集体住回员工宿舍，但因为徐亦楚休假时在帝都租了房子，之前那个房间就归邵程独自居住。 　　邵程从习惯陪伴在徐亦楚身边到习惯没有徐亦楚的陪伴，内心仿佛强大许多。这可能也跟他越来越习惯这份工作有关，他整个人开朗许多，大部分时间都愿意跟吴昃他们一起出去玩，面对李千重时也不再像初见面时那般畏缩惊慌。 　　只不过，他始终没有意识到李千重对他，其实是特别照顾的。 　　 　　第24章 综艺节目（下） 　　杂志拍摄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他们本身长得帅个头也高，被Strong哥和雯姐拉着恶补时尚方面的东西，倒也能弄得有模有样。只不过杂志大多是冬季主题和圣诞节日主题，要等一段日子才能出来。杂志拍摄的时候有直播，这让《公子扶苏》的粉丝们多少有点儿安慰。 　　忙碌一周之后，李千重因为之前积累的名气、帅气的外表、领头者成熟稳重、外冷内热的人设，以及家庭背影的影响，渐渐走红，影响力跟沈珩和兰若差不多。 　　某家知名直播平台的公益性节目其实很轻松，就是他们一群人跟主持人、网友做互动游戏。大概是Strong哥提前打过招呼，这一期没怎么炒CP热度，几个年轻人只管拼尽全力做游戏。你画我猜、十秒钟倒计时形体模板穿越、抢擂台扎气球大赛、掰手腕、接力传乒乓球……因为这期有童河和纪灿灿，他们就分成了三男一女的两支队伍，玩得十分尽兴。 　　李千重和吴昃作为队长，拉动两支队伍的粉丝分别在线刷礼物，数据你高我低我高你低，基本持平。 　　最后一个比拼游戏是接力俯卧撑。吴昃所在的蓝队一共做了一百七十个，李千重这一队的许之念和纪灿灿是运动菜鸟，加起来才做了五十个，而李千重累得喘气，也只把数量拉到一百，他以为胜算不大，却没想到邵程运动能量爆发，一个人就做了八十几个，要不是主持人喊停，他还能继续做下去。 　　主持人赞叹不已，问他是不是特意练过。 　　邵程愣了两秒钟，下意识看向徐亦楚，随后赶紧转头看看其他人，笑着说是之前为了减肥，每天都有苦练。 　　李千重想起之前邵程跟徐亦楚同住时，徐亦楚陪着他运动的事情，十分后悔当时没有尽早伸出友谊之手，害得邵程对徐亦楚渐生依赖和爱慕，如今要格外小心，生怕那份感情伤害到彼此之间的友谊。 　　镜头切到主持人那里，李千重瞥见邵程悄悄揉胳膊，明白他今天还是有点儿逞强了，又是感动又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多做几个俯卧撑。 　　“咱们哪个队赢都一样，以后别这么拼命了。”李千重小声对邵程说道。 　　邵程却认真地说：“我们队的粉丝希望我们赢，才那么努力地刷礼物，我怕输了他们会难过，毕竟他们花了好多钱。” 　　李千重忍不住笑起来：“直播间的礼物是一块钱一百个币，你该不会把币数当成多少块钱了吧？” 　　五十多万个币和五十多万块钱差别还是很多的。 　　邵程慢慢摇头，手指指向后方的大屏幕。李千重顺势看过去，一口矿泉水差点儿喷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这个队伍对应的直播币居然达到了五百多万，兑换成人民币有五万块，就连吴昃他们的队伍，也有四百多万直播币。以他们如今的名气能够带动的粉丝礼物数量，这已经算是格外丰厚的收获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土豪，突然间刷了那么多礼物，怪不得邵程准备做俯卧撑的时候主持人激动无比。 　　主持人的感谢致辞说完，电视屏幕上同步滚动的弹幕显示的都是网友们的“不客气”“应该的”“感谢小哥哥们以行动支助贫困山区儿童读书”“我们热爱做好事”，其中夹杂着几句“膜拜大佬‘是千金不是千斤’”“大佬你到底是谁的粉还是全员粉？”…… 　　李千重哭笑不得，“是千金不是千斤”这个账号，是他老妈的…… 　　不过这就不好对外透露了。 　　李千重转身冲邵程点点头，说：“做得好，人家那么拼命刷礼物，我们应该全力以赴。” 　　老妈的手指头恐怕都要酸了吧……还是回头打个电话安慰并感谢一下。 　　邵程露出笑脸，开开心心地到一边儿去喝水。李千重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若是老妈知道邵程为报答她的礼物而疯狂做俯卧撑，会不会喜欢邵程一些？应该会的吧。像小橙子这样单纯善良又傻乎乎的男孩子可不多了啊！ 　　他们录制综艺节目的期间，兰若和沈珩他们相继入组，客串新戏。戏份不多，全在积累经验。《公子扶苏》剪辑和后期制作才刚刚开始，正式的宣传要等到新年元旦，所以目前剧组也就配合他们的综艺节目、新戏进展、娱乐采访之类的，刷刷微博，保持人气。 　　这期间李千重他们也陆陆续续休息过几天，因为活动大多都在帝都，所以他们也没回家，休息时间就在员工宿舍聚会、烧烤，尽情享受高度工作压力之后的空闲日子。Strong哥尽可能给他们合理安排工作时间，然后集中停工，把老师请到公司总部，给他们上表演课、形体课，临时磨磨刀。 　　李千重也在此期间跟敏姐透露了打算请艾屿的艺人代言李氏集团产品的合作意向，敏姐十分乐见其成，但对于人选上一时半会儿没有谈拢。 　　按照斯敏作为娱乐公司的眼光，她更倾向于选择吴昃、兰若、沈珩或者李千重自己。毕竟他们几个人气比较高，又都处于上升期，广告代言算是很大的助力。但李千重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他推荐了邵程和陶幺，而且他们俩是分开代言的。选陶幺是因为她曾经做过广告代言，有一定知名度，而且李氏集团接下来主推清洁电器系列，广告主题跟陶幺的形象比较贴合。但对于邵程，敏姐不理解李千重为何要选他。 　　“艾屿旗下的每个人，我都愿意给他们机会。但这个机会必须是合适的，你们家的广告代言，代言人如果名气不够，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我可不希望两败俱伤的局面出现。小橙子很努力，但他还需要更多时间……” 　　“敏姐，我保证小橙子代言我们家的产品，不会给李氏集团带来任何负面影响，而且宣传效果会达到预期效果。因为广告创意甚至细节我都想好了，只是不方便透露。你放心，我跟我爸妈透露过，他们还是很支持我的广告创意的。”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身为大师兄，愿意把发展机会让给师弟师妹，我很高兴。李氏集团这么慷慨，艾屿也不会白白占便宜，以后我会争取更好的资源给你们。继续努力！” 　　广告代言怎么说也得等到年后，所以李千重并没有跟邵程透露过。这段时间他们忙着各种宣传，上各种节目露脸，坐车东奔西跑，邵程的晕车体质明显有了改善，节目游戏中表现也越来越活泼。 　　转眼到了12月中旬，他们这一批的活动差不多就要结束，该准备进组拍新戏，轮到兰若跟沈珩这一批主打综艺宣传了。《新星运动会》是《公子扶苏》剧组主演自拍摄结束后首次全员合体，提前一周的宣传让粉丝们期待无比。艾屿特意把所有人安排在两个月宣传期的中间来合体，也是为了防止热度滑坡。 　　好在他们都相当争气，敏姐也辛辛苦苦利用人际关系给他们争取到了电视台主流媒体之外的最好的综艺资源，《新星运动会》录制的那一天，粉丝们塞满了节目组租赁的运动馆，录制之前的合体直播也一度让直播平台瘫痪。 　　《新星运动会》也是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业内颇有名气的乐哥和美美姐。这个网络综艺节目一般都在户外举行，邀请的都是新晋演员、歌手等年轻艺人当中人气比较高、走红速度比较快的，但每次也不会超过六个人。而《公子扶苏》剧组主演的到来，不但刷新了嘉宾人数的记录，还让节目组破例租了个运动馆。 　　因为他们有十三个人，分组都难分，Strong哥事先跟节目组商量过，让陶幺作为嘉宾主持人和裁判。陶幺的主持功底还是不错的，《新星运动会》节目组乐观其成。 　　这期节目大致流程是先抽签抽出两个人做队长，然后队长选择队员。为了节目的娱乐性，纪灿灿和纪安安这对双胞胎故意被分到两个队。而一开始选出的两个人，不巧正是艾屿艺人的最大和最小，也就是李千重和邵程。 　　李千重发现他跟邵程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分到一个队之后，简直懵逼。可是抽签是上天注定的结果，他也只好接受。 　　倒是邵程很开心，还冲李千重放狠话说一定要赢他。 　　切，不就是昨晚斗地主，把你们全都给打败了吗！小气，亏我还给你徇私，让你多赚钱补贴家用。李千重内心吐槽，表情却是微笑的。 　　他的冰块脸经过自我锻炼调整，不再那么吓唬人，所以邵程撞上他的视线之后没有躲开，还吐了吐舌头缓解紧张的情绪。 　　选队友是通过石头剪刀布来决定的，邵程把把都赢，却没有先选徐亦楚，以至于到了最后只剩下徐亦楚和王周。最后一把是李千重赢了，他瞧着邵程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冲他笑笑，把徐亦楚选到了自己的队伍。 　　镜头摇到别处时，李千重瞥见邵程和徐亦楚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 　　手动拆除“文武CP”，从这个运动会开始！ 　　队员确定之后，接下来就是接障碍投篮、跳大绳、羽毛球赛和接力两人三足，最后一项则是走复古风，花式跳橡皮筋。比赛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笑点集中在针对每一个比赛项目输的那一队的惩罚。 　　五项比赛中前两项李千重这一队都赢了，邵程他们被迫喝了网上流传的怪味饮料升级版，以及集体被脱掉袜子用羽毛挠脚心十秒钟。正是这两个惩罚，让李千重意识到小橙子对怪味的忍耐能力有多高，以及他居然能笑得那么疯狂。他被抓着挠脚心的时候几乎笑岔气，让李千重一边心疼一边又忍不住暗戳戳地想——早晚有一天他也要这么试一试。 　　不过最后三项李千重这一队全输了。李千重蒙着眼睛摸了无毒的嘴巴被胶带暂时封住的蛇，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是万年冰块脸才看不出来，让另一队的队友纷纷吐槽大师兄太淡定。李千重还吃了超级酸的橙子，酸到保持不住淡定的表情。 　　主持人乐哥哈哈大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橙子。 　　李千重下意识地往邵程那边看了一眼，笑着说：“喜欢啊……我喜欢甜橙子。” 　　邵程本来还在幸灾乐祸，听到他这句话后愣住，随后慌里慌张跟李千重错开了视线。 　　李千重并没有太在意邵程错开视线这个动作，相反他很高兴。因为邵程很有可能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有可能在刹那间意识到了李千重对他的心意。 　　于是第三个惩罚中，主持人美美姐要求他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时候，他选择了真心话。 　　“请问，大师兄你理想中的对象是什么样的？” 　　“……孝顺，好相处，可爱的，皮肤白，爱干净，容易脸红……总之，是能够让我意识到自己不够好并且努力变得更好的人。” 　　“哇~听起来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呢~” 　　“……算是梦中情人吧。” 　　 　　第25章 武侠剧 　　《新星运动会》一周后在网络上播出，李千重他们的综艺节目录制暂时告一段落。敏姐把人叫到公司会议室，跟他们透露了艾屿这两天就会多外公布新戏开拍的消息。 　　这个项目敏姐在《公子扶苏》之前就开始筹备了。电视剧比网剧审核报备流程复杂得多，等了许久才有确定消息，敏姐迫不及待地准备开拍。当然，这也跟艾屿的总裁李屿先生大力支持有关系，李屿是个武侠迷，年轻的时候还去武侠剧片场客串过小角色。如今事业有成，当然想要自己拍一部经典的武侠剧。 　　会议上敏姐提出这个项目时，徐亦楚他们之前不知情，一个个都很诧异，不过公司既然有这个信心，他们没有理由去质疑。 　　到场的人跟之前敏姐和李千重提过的一样。吴昃和陶幺是男一女一，徐亦楚是男二，李千重是男三号，邵程算是男四号，许之念算男五。但其实加上老演员，李千重的号位还得往后排。因为纪灿灿和纪安安还在学习中，女二是一位没有签约经纪公司的小姑娘，叫秦臻，据说家底丰厚，品行良好，性格也比较活泼，外貌算得上清纯可人。 　　这部剧剧名叫做《云雪刀》。剧本还没有发下来，大致内容敏姐也没有说，只告诉他们三天后进组武术培训，为期一周，然后正式开机。 　　看得出来邵程很兴奋，但他努力克制自己。 　　李千重猜邵程是为能入选新戏而激动，也觉得惶恐不安。毕竟他最晚进公司，年纪最小，经验也最少，却能连续参演公司投资的项目，而且这次还是电视剧。 　　“差不多就这样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敏姐一只手捧着脸，笑眯眯地问。 　　“敏姐，我们谁是反派？”许之念立刻举手。 　　敏姐说：“反正不是你们。” 　　“还是在大横国拍吗？” 　　“……大横国是要去的，不过首先，你们还得往西北跑。对了，咱们的开机仪式定在茫茫大雪中，雪山全实景拍摄差不多一周时间，做好保暖准备哦！” 　　“不会吧！”“真的假的？”“敏姐，公司是不是发大财了，全是实景拍摄！” 　　敏姐没理会他们的吐槽，挥挥手离开了会议室，留下Strong哥给他们讲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其实不外乎剧组注意事项，宣传配合的方式，中间间插的综艺节目，当然直播还是有的，可能碍于环境条件，不会像《公子扶苏》时期每日都有。 　　公司有客人，这位客人将来要跟他们共事大半年，所以艾屿的这些年轻人对秦臻非常热情，迫不及待想要相互介绍。反正眼下剧本没有，剧情梗概还不能透露，Strong哥就宣布散会，让他们和秦臻打招呼，提前熟悉一下。 　　这群人当中也就李千重跟邵程比较淡定。 　　李千重只是客气地跟秦臻互通了名字，以大师兄的身份给她介绍了师弟师妹们，还有公司的主要领导的姓名。邵程则是因为他看到徐亦楚对待秦臻的态度。 　　秦臻之前主演过几部电视剧，都是配角，算是比较出挑的。她有后台但是没有依仗后台为自己争取资源，一部部戏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挣来了如今的名声。秦臻个子高挑，嫩滑的小麦色皮肤，一双杏眼格外明亮，留着短发，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她是徐亦楚喜欢的类型，邵程看得出来。 　　李千重也看得出来。 　　李千重知道邵程心里不好受。但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秦臻的出现能让邵程彻底放下徐亦楚，那李千重乐观其成。 　　三天后，他们来到了之前来过一次的武术培训场地，《公子扶苏》的武术指导威哥已经等着他们了。这一次除了拳脚功夫，他们每个人都有兵器要学习怎么运用。 　　吴昃的是刀，陶幺的是笛子，徐亦楚则是扇子跟长剑，其他人都是长剑。 　　拍摄公子扶苏的时候，他们学过剑术，可那部戏里面打戏的招式比较简单，不像武侠剧里这般招式花哨，还得配合剧情，把一些招式练熟。 　　一招“九天玄鹰”，邵程踩着桌子往下跳的同时需要转身，然后平稳落地直指前方。他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遍，怎么都练不好。威哥觉得实在不行不必勉强，剧组还是有武打替身的。邵程却坚持要自己练好，还跟威哥打招呼，拿了一把长剑回去。 　　这一切李千重都看在眼里。 　　晚上回到员工宿舍，吃过饭后Strong哥把剧本送了过来，李千重发剧本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邵程，后来发现他房间里没有长剑，就去了楼顶阳台。 　　邵程果然顶着寒风在一下一下地挥剑。他搬了一张凳子到阳台上，时不时还要爬上去，练习剧中的那些动作招式。 　　等邵程意识到李千重在看，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收起长剑，不好意思地看过来：“大师兄，你找我有事？” 　　“哦，本来是给你送剧本的，瞧你练得认真，我也看入迷了——刚才你那下挥剑的幅度太小了，效果不好看，你过来我给你示范下。” 　　邵程乖巧地走过来，要把长剑递到李千重手里，李千重却握着他的手，挪到他背后，用手臂带动邵程挽了个剑花。 　　“就是这样，动作大一点儿气势比较足。” 　　“……” 　　“怎么了？” 　　李千重问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他刚才的动作，完全是把邵程抱了个满怀！可是上天证明，他只是顺势那么一抓，根本没有趁机占邵程便宜的意思啊！ 　　邵程低头不说话是几个意思？是觉得被占了便宜，被骚扰了吗？他不喜欢别人这么靠近？他该不会以为我是坏人吧！千万不要，我好不容易跟他建立起被信赖的关系，小橙子一定不能讨厌我啊…… 　　李千重欲哭无泪。 　　好在邵程很快抬头，冲李千重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一周后，武侠巨制电视连续剧《云雪刀》在西北的一处雪山山腰正式开机。当天虽然没有下雪，可积雪已经没过脚背，再加上寒风刺骨，如此艰苦卓绝的环境让不少媒体望而却步，最终到现场的也只有四家。 　　采访记者和录像嘴唇打着哆嗦，好不容易把通稿念完，然后把话筒举到制作人斯敏嘴边，苦笑着问道：“您为什么要在这里举行开机仪式呢？” 　　敏姐故作高深地说道：“你们不觉得雪山代表了纯净的人心，还有真挚的感情吗？我们这部剧主要表达的，就是对名利的厌恶，对生死不离的爱情的向往，我觉得在这儿开机很有意义呀！再说，我们这部剧所有恩怨情仇的起点和终点都在大雪之中，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敏姐在那边侃侃而谈，李千重他们在不远处手忙脚乱地把被风吹跑的条幅给绑好。许之念小声吐槽说这场开机仪式一定是电视剧历史上最搞笑的，人人裹成胖狗熊，大部分还戴着帽子墨镜，分辨人还得大声喊用声音来区分。 　　邵程不耐冻，一边跳着一边往手上哈热气：“这不是最要紧的吧……要紧的是等会儿得把羽绒服脱了，还得拿着冷冰冰的长剑……” 　　“徐亦楚不用啊！哈哈哈哈他要是在这地方甩扇子，翩翩公子也成了神经病……” 　　邵程看向一旁手拿玉笛的徐亦楚，跟着笑起来。 　　他的羽绒服买错了款式，袖子短了点儿，口袋也小根本塞不下整个手掌。才下车十几分钟，他双手就冻得红萝卜似的。 　　李千重把条幅绑好，走到邵程身边，把自己的皮革手套摘下来，递到邵程手边。 　　邵程瞪大眼睛，随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大师兄，这儿太冷了，你没了手套怎么办？” 　　“我等会儿要先拍，台词给忘了。戴着手套不好翻剧本，你先戴一会儿，等到你开始拍了再还我。” 　　“这样啊，谢谢你啦！” 　　邵程接过手套，可是因为指头冻得僵硬，弄了半天左手手套戴不上。李千重叹一声，上前帮他戴好，说了句“真是个小笨蛋”。 　　李千重在剧中饰演的是飞鹰岛少主慕天鸿，邵程饰演的是他的小师弟林知雁。岛主病逝后，飞鹰岛弟子的武功都是慕天鸿教的，林知雁看着机灵，学武却反应迟钝，别人一两遍，他得让慕天鸿手把手地教四五遍。每到这个时候，慕天鸿就会笑着骂林知雁是笨蛋。 　　邵程以为他是在说台词，嘻嘻地笑，笑过之后还认真点评：“大师兄，我觉得你的笑容很明显了。Strong哥老是吐槽你有什么脸部肌肉无力症，可是你笑起来很好看呀。” 　　李千重顺手帮他把围巾绑好，这才笑着说道：“是吗？那得谢谢你。你这么笨，老把我逗笑。” 　　邵程本想张口反驳说自己不笨的，抬眼望进李千重眼睛里，一时怔忡无言。 　　他们俩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面对面站着，你看我我看你，仿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不远处许之念他们团雪球相互打闹，不知道谁扔偏了方向，一个大雪球冲着邵程后背飞过来。李千重瞥见雪球，眼疾手快把邵程拖到身边，让他避开。邵程这才醒过神，低声冲李千重说了声谢谢。 　　敏姐和Strong哥叫吴昃和李千重过去录几句话，摆几个武打动作，李千重转身走了。邵程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两只手在手套里暖乎乎的，掌心甚至出了汗。 　　邵程忽然明白，这温度不是手套的缘故，而是李千重留下来的。 　　 　　第26章 鸿雁CP上线 　　冰天雪地的拍摄的确非常辛苦，但是看到拍摄出来的画面，他们一致都认为非常值得。执导《云雪刀》的导演在业内颇有名气，画面以精美著称，每一帧截下来都可以当屏保的那种。 　　这期间，雯姐以环保拍摄为噱头，发了不少通稿。他们的拍摄现场很整洁，拍摄之后更不会留下垃圾。就连山脚下他们住的帐篷里，也很少出现塑料袋之类容易污染环境的东西。为响应雯姐的通稿，李千重他们还在手机信号很差的情况下弄了一场山脚下捡垃圾的直播。幸运的是，那天天气晴朗，通讯信号虽差但直播画面还算流畅。 　　直播到一半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两只鹰，许之念兴奋地冲着镜头嚷嚷，说李千重和邵程在天上飞。 　　“大师兄是老鹰，小师弟是小鹰仔，哈哈哈哈！” 　　秦臻被逗得咯咯直笑：“人家那是雌雄一对，比翼齐飞，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父子俩！” 　　莫名其妙成为了儿子的邵程追着许之念打，脸颊通红，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冻的，还是因为害羞…… 　　剧组也去之前拍摄《公子扶苏》的地方取了景，距离扶苏死而复生的墓地并不远。这边拍摄结束后，邵程兴致勃勃要故地重游，Strong哥怕他在荒漠里走丢，不肯让他去。邵程乖巧地听话，准备到车里坐等着回酒店。 　　李千重拍完一场打戏很疲惫，但是瞧见邵程一脸遗憾，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就跟Strong哥申请要带邵程一块儿去看看。 　　“我能借一匹马吗？骑马到那边要不了十分钟，我们玩一圈就回来，就当练练骑术。” 　　“……千重啊，我是让你照顾他，可没让你惯着他啊。” 　　Strong哥的眼神和话里的意思李千重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自己已经回不了头：“哥，当初你要他们组CP，也没有想到小橙子会当真吧？” 　　Strong哥语塞，半晌后叹口气，摆摆手随了他。 　　李千重笑笑，去跟驯马师傅借了一匹高头大马，骑上去溜达溜达到了汽车旁边。车里闷，邵程正蹲在车外头，百无聊赖地抠地上的土坷垃，闻到骏马长嘶抬头来看，顿时满眼羡慕崇拜。 　　李千重自幼家境富裕，骑马这种运动早就接触过。他的骑术其实相当不错。邵程却是在《公子扶苏》剧组才见过活生生的马，而且骑了不到三次，每次都是驯马师傅牵着，近景大多是骑箱子靠后期合成。他们这些师兄弟姐妹中，只有李千重真正会骑马，而且还能飞奔。 　　“大师兄，你好厉害！这匹马真听你的话！” 　　“我还跟驯马师傅学了一招，吹吹口哨它就能跑，你要不要上来感受一下？” 　　“好啊——可是，它能驮两个人吗？会不会太累啊？” 　　“……你也太小瞧马兄了。再说，我们又不是跑千里远，就十几里路。” 　　邵程闻言，喜滋滋地站着不动，直到李千重骑在马背上冲他伸出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千重并不打算下马让他自个儿骑。也是，以他的骑术，别说等马跑起来，他能安稳坐在马背上一分钟就够厉害的了。 　　邵程被拉上马，坐在李千重的前头。李千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他的腰，正要跟邵程说不必紧张得挺直脊背，发现他耳朵通红，明白他这是在害羞，便笑着摇了摇头，轻踢马肚子催马前行。 　　不远处在拍打戏的徐亦楚瞧见了这一幕，失神忘记闪躲，被对面的秦臻一拳打在肩膀上。秦臻吓了一跳，慌忙道歉。徐亦楚冲她笑了笑，他再看向李千重时，李千重伸手把邵程的脸扭到另一边，让他去看跟着驯马师傅学骑术，笨手笨脚的许之念。他自己则冲徐亦楚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邵程没有意识到此刻徐亦楚跟秦臻的举动甚是亲密，他手指着许之念，被他狼狈不堪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当李千重带着他纵马狂奔，离剧组拍摄场地越来越远的时候，邵程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察觉到这是往“扶苏墓”去的方向。 　　李千重知道他想去看曾经的扶苏墓，知道他虽然答应了Strong哥不过去却不甘心……李千重明明那么累了，还要满足他的心愿。 　　扶苏的石头墓没有了，地面上除了土和新长出的草跟周围不大一样，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没能见到扶苏墓，邵程并不怎么失落。他甚至有点儿心不在焉。 　　李千重牵着马在附近溜达，他还穿着剧里的那套裘皮古装，满头小辫子，还有为配合三十出头的年纪而留起来的胡茬。 　　邵程蹲在地上捡碎石子，悄悄转过头偷窥李千重，心中百感交集。他回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一天，自己背后说大师兄坏话，因为当场被撞破，他的娱乐圈发展史有了一个堪称最尴尬的开头。邵程无疑是自卑的，不敢也不会交朋友，所以他对接触较多的徐亦楚格外信赖，然后信赖变成依赖，依赖到最后反而变成了疏离。在他惶恐无助的时候，是大师兄陪伴在他的身边。 　　这样不行啊……邵程忽然有些焦虑。不能再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照顾，就去过度依赖对方。他已经给徐亦楚造成了很大的困扰，难道还要再加上大师兄吗？ 　　想到这儿，邵程心中有了决断。 　　当天晚上的直播，本来应该由邵程跟李千重一起的，最后快要开始时，许之念拿着直播专用的手机，敲响了李千重的房门。 　　整个直播中，李千重明显不在状态，好几次他都没接上许之念的话茬。好在许之念是个神经大条的话痨，并没有留意，捧着个手机跟网友弹幕互动得不亦乐乎。 　　【橙汁儿来一杯：昨天预告不是说有大师兄和小师弟吗？我的小橙子咧？】 　　【我爱喝维C：你们不觉得大师兄今天话特别少吗？】 　　【寡人秦始皇：貌似之前跟小师弟直播的时候不是这样啊！】 　　【橙汁儿来一杯：啥意思？你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123走起：我站鸿雁CP！慕天鸿和林知雁！大师兄和小师弟！具体看我微博最新消息！】 　　李千重心中一惊，庆幸这会儿拿手机的是自己，而许之念跑去翻零食，没有看到这几条弹幕，而且弹幕很快被他们俩各自的唯粉抗议提到无关的人而淹没了。 　　鸿雁CP？有网友发觉什么了吗？难道邵程看到了这些，特意避嫌才拒绝跟自己一块儿做直播？ 　　李千重满腹心事，好不容易熬到直播结束，送走许之念，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刷微博。那个网友的账号他还记得，搜索之后点进去，李千重非常惊讶，因为这个网友甚至做了一个长达五分钟的视频来发掘“大师兄和小师弟这些天不得不说的秘密”——他跟邵程直播时看着对方的眼神，他给邵程的每一条微博点赞，《云雪刀》开机仪式录像里他跟邵程被拍到的一闪而过的瞬间，综艺节目中他对梦中情人的描述和网友对邵程的评价…… 　　这个网友的粉丝并不多，转发和评论也只有十几个。无一例外的，他们看过视频之后都中了毒似的，深信不疑，准备支持“鸿雁CP”了。 　　李千重并不怕自己对邵程的感情为世人所知，可他怕还没有打动邵程的心，却让邵程对他保持距离。 　　邵程说自己不舒服，李千重觉得撒谎的可能性更大些，因为直播之前他见过邵程，那会儿他看起来并不像生病的样子。 　　这次他们住的酒店都是单人间。邵程就在李千重的隔壁。 　　李千重敲响了邵程的房门，对方很快跑过来准备开门，并且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李千重。” 　　“……大师兄？” 　　李千重听得出来，邵程的脚步停住了，他大概停留在离房门一米远的地方，没有继续往前走。李千重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我，我今天不太舒服，要早点儿睡了。” 　　“你感冒了吗？我拿点儿药给你吧？” 　　“不！不……用。大师兄，我睡一觉就好了，谢谢你。” 　　李千重没再说话，他听着里面的动静。邵程还站在那儿，他果然是要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李千重觉得心酸，也觉得有那么几分委屈，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等了几秒钟，李千重再次敲响了房门，他靠近门板，轻声说道：“小橙子，你是不是讨厌我？” 　　门很快被打开了，邵程慌里慌张地跑出来，站在李千重跟前，手足无措。 　　“没有！真的没有！大师兄，我，我没有去直播是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总是说错话，搞错网友的意思，还得麻烦你帮我圆场，帮我解释。我真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得学着自己来。” 　　李千重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小橙子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好，却不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小橙子怕自己重蹈覆辙，像对徐亦楚产生好感一样，对自己也过度依赖。 　　找到了原因，就容易对症下药。 　　他有的是办法，让小橙子明白，他值得自己对他好，甚至为他付出一切。 　　“我跟你开玩笑的。”李千重笑着说，“我怕你生病自己强撑着，所以骗你出来检查一下。” 　　邵程仿佛松了一口气，傻傻地笑两声，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看起来还好，可能是白天骑马吹风，着了凉。”李千重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试了试温度，“没发烧，那就赶紧睡一觉，早点儿好起来。” 　　不等他回应，李千重就转身走了，回到房间后他听着隔壁的动静。果然，邵程在门口呆了一会儿才关门进去的。李千重甚至能想象得出邵程偷偷触摸他自己的额头的样子。 　　不管邵程有没有看到那个网友的微博视频，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 　　李千重已经决定，要让鸿雁CP超越文武CP，要让邵程一步步走进他温柔的网兜，然后他就可以把这颗小橙子兜回家了。 　　第一步，从注册小号，帮助壮大鸿雁CP开始。 　　五分钟后，李千重的微博小号诞生：橙子好吃吗。 　　“橙子好吃吗”关注了“邵程”和“李千重”。 　　“橙子好吃吗”给“橙汁儿来一杯”的微博点赞了。 　　“橙子好吃吗”转发并评论了“橙汁儿来一杯”的微博——慧眼如炬，厉害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出了点事，不好保证两篇同时更新，这篇暂时隔天一更。谢谢一直追看的几位网友！ 　　第27章 痴心的小孩 　　每一个身处暗恋状态的人，都要经历无数次扎心的过程。 　　扎刀既有被暗恋的蒸煮，也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李千重用小号给鸿雁CP第一粉点赞之后，他跟这个网友一同被文武CP粉攻击，说他俩拉邪/教，应该拖出来暴打一百遍。 　　李千重越战越勇地在那条微博下刷评论，用各种证据来证明小师弟对大师兄十分信任。 　　“他们俩一直是室友。”“看过《新星运动会》没有？大师兄和小师弟猜拳选队友，表情是不是很有爱？”“小师弟摔下平衡柱的时候大师兄一脸紧张。” 　　太过明显的不能发出来，李千重只好暗戳戳地指导自己跟邵程的唯粉去发现糖的存在。 　　之前的综艺节目《红啦》和《新星运动会》都已经播出，带动一波公子扶苏热度，他们又涨了一些粉丝。当然，最热的还是《公子扶苏》最初宣传的几个官方CP，其中包括热度不逊于扶苏、胡亥、公子容大三角的“文武CP”。 　　相比之下，李千重力推鸿雁CP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最致命的一点是，李千重饰演的慕天鸿在《云雪刀》中是有女CP的。慕天鸿跟女主角的手下之一“月痕”有许多暧昧的情愫，而且他们俩在剧中是典型的大叔和萝莉的组合，这支感情线相当重要。虽然主要剧情还没有透露，但网友十分看好慕天鸿跟月痕，期待大叔和萝莉的更多互动。 　　慕天鸿跟小师弟林知雁说起来也就是比较重情义的师兄弟，互动是有，暧昧在《云雪刀》的宣传里绝对看不出来。 　　李千重很心塞。所有人都不配合他！ 　　最令他心塞的是邵程对他的态度。恭敬、信赖、友爱，绝绝对对是后辈对前辈的态度，比起之前他还未曾对徐亦楚产生情愫的时候也要少许多亲密。 　　邵程还是在避嫌。 　　他们回到了大横国拍摄，剧组安排酒店时大多数房间都是标间，这意味着他们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又得合住。 　　这一次，邵程跟吴昃一间，李千重跟许之念一间。 　　习惯了邵程的整洁和安静，李千重跟闹腾的许之念住在一块儿非常不习惯。半夜他习惯性醒来，地上没有掉床的邵程等着他抱上床，睡在床边的他习惯性伸开胳膊搂一搂旁边的那个人，可单人床上只有他自己。 　　好在他跟邵程的戏份差不多都是同时的，平常作息时间一致。上戏或者下戏他默默等着邵程，休息时就敲门找他跟剧组其他没在工作的一块儿出去吃饭、玩。 　　可是这天他们休息，李千重去找过邵程几次，他都不在。 　　李千重第三次去敲门的时候，许之念下戏回来，看到他瞧邵程和吴昃的房门，对他说：“大师兄你找吴哥？他片场拍戏呢！” 　　“我找邵程，想跟他一块儿去附近逛逛。” 　　“小橙子？他也在片场啊。” 　　李千重愣住：“他今天不是没有戏份？” 　　许之念点点头，露出促狭的笑容：“他在剧组玩来着。不过我猜他是去看徐亦楚拍戏的。徐亦楚今天拍被大魔头虐打的重头戏，小橙子在一旁看得可认真了，一脸心疼……你说，他该不会假戏真做……” 　　李千重忍下心头的酸楚，拍了拍许之念的脑袋：“别瞎胡说，小橙子是跟徐亦楚玩得来，没有别的。” 　　许之念耸了耸肩膀，不大在意：“我又不会歧视他。老实说，小橙子难得肯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要是徐亦楚真的愿意接受，也没什么不好。” 　　许之念回房间休息去了。 　　外头很冷，李千重独自走在大横国的街头，心中怅然。他下楼梯的时候刷了下微博，意外发现文武CP粉已经扒出了邵程没戏份也要跑去片场的消息，还有他目不转睛望着不远处拍戏的徐亦楚的照片。文武CP粉宛如过年，纷纷喊着这一颗惊天巨糖实在太好磕了，能磕一辈子。 　　“就冲小师弟对徐少的这份痴心，什么邪/教都得退散！” 　　“徐少！快把橙子吃了！肯定巨好吃！” 　　“小橙子，我之前还误会你疏远徐少，是我错了！” 　　…… 　　晚饭时，邵程回来了。他跟要出门吃晚饭的李千重在走廊里不期而遇，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邵程仿佛很心虚，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低着头，跟李千重打招呼，试图从他身边绕过去。 　　李千重猛然拉住他的胳膊，邵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双大眼瞪得溜圆。但李千重只是抬手把他羽绒服帽子上的水珠给拍掉了。外头下了小雪，邵程是顶着风雪走回来的。他嘴唇都冻得发白了。 　　“看到微博上的消息了？” 　　邵程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我，我就想看看相似的戏份别人是怎么演的……”他饰演的林知雁也有被大魔头抓走，严刑拷问的戏份。 　　李千重相信他。 　　邵程是个敏感的孩子，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可能会给徐亦楚带来困扰，他就会格外留意。今天被网友拍到那张照片，一部分是网友过度脑补，一部分也是因为真情流露。 　　他始终未能完全把徐亦楚放下。 　　李千重说：“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谢谢……我会跟亦楚哥解释的。不是，我是说，我会解释今天的事情，免得网友乱猜。” 　　“你想怎么解决？” 　　“就实话实说，我只是过去看看怎么拍戏的。” 　　“你这样打文武CP粉的脸，她们会很难堪，也会很伤心。” 　　“那……怎么办？” 　　李千重想了想，提议说先去吃饭。邵程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快要到酒店大堂的时候，李千重忽然扯下脖子里的围巾，围在了邵程的脖子上，然后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邵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嗫嚅了一声“谢谢”。 　　酒店附近有一家小饭馆，人不多，干净整洁，菜品也还好。李千重点了几个菜，示意邵程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邵程不假思索地递给他，还解开了密码锁。 　　他知道李千重这是要帮他解决的意思，但他对李千重十分信赖，想也不想就交给他了。 　　李千重弯起嘴角，心里头很高兴。 　　打开邵程的微博，想了想又问道：“今天去片场有没有自拍？” 　　邵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有。” 　　他是个自拍控，只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徐亦楚，心情不大好，就不怎么自拍了。 　　李千重翻到他的相册，选中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中邵程冲着镜头做鬼脸，背景是老演员孙永饰演的大魔头拿着剧本跟徐亦楚、吴昃讨论的情形。他们都穿着羽绒服，不怕造型外泄。李千重给他们的头饰打了码，上传照片到微博，然后配了一段文字——“今天做游客，发现这个剧组有大魔头虐打侠侣，吓得心肝儿颤，貌似下一个被虐打的就是我。” 　　他等了一两分钟，大部分的评论都是吐槽邵程又在泄露剧情要被扣工资。 　　李千重评论了其中一个邵程的黄v粉：“能看到如此敬业的大魔头，深受启发，值了~” 　　他把手机还给邵程，让他暂时不要再评论，先吃饭。 　　饭菜上齐了，邵程吃得很开心。他最近瘦太多，被雯姐批评了，所以致力于增肥五斤，吃肉吃得很畅快。 　　李千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切换小号，在自己替邵程发的那条微博下面评论：“所以，小师弟是专程去看大魔头的咯？” 　　他没有明说邵程并非是专程去看徐亦楚的，但意思差不多。文武CP粉认出他是之前推邪/教的那个，立刻一通恶怼，渐渐地这引起了邵程唯粉的不满，纷纷跟着评论，说文武CP粉自己脑补过度，还要攻击别人。 　　“小师弟是个勤勉好学的男孩子，他也很怕自己演不好角色，所以平常没事都会去片场看别人怎么拍戏。他只是跟徐亦楚玩得好，你们圈地自萌就好，别太当真，让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尴尬，最后反而越来越疏远。” 　　一个网友的评论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就连文武CP粉也不得不承认，之前她们风头无人能及的时候，徐亦楚和邵程的互动的确越来越少了。 　　快吃完饭的时候，邵程打开微博，看了看之前某个网友发出的他探班徐亦楚的微博，下面的热评已经变了。 　　许多网友开始讨论，到底什么是脑补过度，圈地自萌到底好不好，还有CP热度太高对演员的发展有没有阻碍。 　　那些个只喜欢文武CP，对《云雪刀》中徐亦楚的女CP秦臻的□□也被删除了。 　　邵程抬头看看李千重，感激万分。 　　他正要说话，手机有人打电话过来。邵程迟疑片刻后接起来。李千重瞥见来电显示的备注名是“亦楚哥”。 　　“喂……嗯，我在酒店呆得闷了，就过去看看……现在在跟大师兄吃饭……你们吃了吗？……盒饭呀？大冷天的都凉透了吧？……刚才说话的是秦臻？她声音真好听……亦楚哥，你要加油啦！……我看得出来呀！哈哈！……她真的挺好的，上次我找不到热水，她还分了我一杯……嗯嗯，我们不会透露的，你自己努力争取吧！……好的，拜拜。” 　　放下手机后，邵程冲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抬起头发现李千重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邵程腼腆一笑，小声说：“是亦楚哥，他们还要拍夜戏。” 　　李千重问道：“他喜欢那个秦臻？” 　　邵程迟疑少时，点点头。 　　李千重还要说话，邵程冲他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的……他们俩很合适。等网友看到剧集播出，就会喜欢他们俩的。说不定有更多人求他们在一起。” 　　李千重知道他没有那么伤心，但还是很难受的。毕竟曾经喜欢过的人如今正陷入不可自拔的对另一个人的单恋中。 　　邵程坚持要请这顿饭，李千重没有跟他争。他很乐意看到邵程爽快花钱的模样。 　　走出饭馆之后，邵程突然想起什么，高兴万分地跟李千重分享好消息：“我在片场的时候碰到Strong哥，他跟我说有一家电器公司要找我做广告代言，代言费还挺多的，算下来明年夏天我就能在我们市里买个大房子给我妈了！而且是付全款！” 　　李千重闻言笑起来：“哇，了不得，房子买好了记得请我们吃饭，算是乔迁宴。” 　　“一定要的！” 　　李千重瞅了瞅他兴奋的脸庞，心里想说要是他知道这个广告代言是我让他接的，他会不会很为难？ 　　以他那单纯的小脑瓜，应该不会误以为我是利用代言的机会潜规则他。李千重默默哀叹。可他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思，然后为避嫌拒绝代言。这孩子沉迷于赚钱，可他只要心安理得的钱。 　　哎，打动小橙子的心怎么如此艰难？求速成的方法，在线等，着急啊！ 　　 　　第28章 网络的威力 　　时间已经进入2018年1月份，《云雪刀》的拍摄如火如荼，艾屿传媒另一批艺人频繁在各大网络综艺节目露脸，公子扶苏热度不减。随着剧集即将播出，艾屿合作的网络平台开始在主页播放《公子扶苏》的片花、主题曲mv，以及各位主演的视频介绍。 　　那个朝代的磅礴大气、黑暗诡谲，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气节，忠诚与阴谋的较量，血脉与权力的权衡，令人赞叹。 　　当然，其中不乏批评的声音，最多的是关于历史背景遭到修改，战场厮杀场面过于简单，年轻演员的演技还有待磨练。不过他们一个个俊男靓女，又都是新人，针对他们的批评并不算苛刻。 　　李千重是在拍摄《云雪刀》的片场，用手机跟邵程一起看的，顺便把所有人视频下的评论也看了。之后邵程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略有放松。 　　“网友还是比较能理解新人演员的，不过下一部戏就必须得有点儿进步才行。”李千重微笑着说，“你不用害怕，我觉得你有进步。昨天你不在片场，导演提到你的时候还夸你了。” 　　邵程嘿嘿笑得很开心。 　　“最开始我拍戏就是为了片酬，总觉得在片场很不舒服，恨不得这一个镜头赶快过，这一条赶快拍完收工。现在看到网友的评论，我觉得拍戏也挺有意思的。” 　　邵程的感慨把李千重逗乐了：“很好，醒悟得比我早。我拍了好多部戏才觉得拍戏有趣，不再是受罪。” 　　腊八节的冬夜，大横国的清明上河图景区，吴昃和陶幺吊着威亚在水池中央的凉亭上飞来飞去，李千重和邵程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在不远处的水畔亭子里等戏。手机上有关《公子扶苏》的视频都看完了，光线微弱的亭子里没什么好玩的，李千重就把耳机插上，分给邵程一只，听下载到手机里的主题曲和“安（AN）”乐队的其他歌曲。 　　十几分钟后，邵程脑袋一沉，磕在李千重的胳膊上。上场戏还要很久才能拍完，轮到他们俩估计还得两个多小时，而他们已经在片场待了二十个小时还没有休息。李千重心疼邵程瘦下来的速度远远超过他增肥的速度，轻手轻脚扶着他躺在躺椅上，起身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脱了给邵程盖上，去道具库里找了件破旧的军大衣裹好。 　　夜很寒冷，可是因为被磕痛而意识清醒的邵程闭着眼睛，觉得胸腔里一片炽热。 　　再过几天剧组就要放年假了，这边的戏份差不多拍完，过完年他们要转到南方的影视基地，其中还包括一处租来的小海岛。那里将成为飞鹰岛，是李千重饰演的慕天鸿的地盘。 　　《云雪刀》剧组安排了一次主演直播，吴昃、陶幺、徐亦楚、秦臻、李千重、邵程在年夜饭的宴会上跟网友边吃边聊，气氛十分热烈。 　　不过网友发现徐亦楚和秦臻是挨着的，李千重和邵程座位相连，他们四个人中间坐着吴昃和陶幺，算下来，徐亦楚和邵程等于面对面，却也是距离最远的。 　　文武CP粉心情十分复杂，纷纷吐槽这个座位安排：“什么情况？江上云和秦情在戏里痴恋，在戏外关系也这么好？我们小师弟怎么办？”“云情CP起来了，没有我们的糖了吗？”“过年呀，求不虐！” 　　江上云和秦情正是徐亦楚和秦臻分别饰演的角色。徐亦楚有自己的粉丝团，秦臻的粉丝团力量也不可小觑，偏偏自从《云雪刀》爆出部分片场照之后，他俩的粉丝团意外觉得他俩十分合拍，粉丝团之间关系非常好。唯粉和CP粉越来越强大，文武CP眼看就要被压下去了。 　　此外还有一波搞事不怕事大的，就是鸿雁CP。虽然人数不多，可他们给出的料都十分可靠，深得粉丝们拥护。这群人发现直播中李千重跟邵程挨着坐，李千重还悄悄夹菜给邵程，激动得宛如打了鸡血，狂刷礼物狂刷弹幕。 　　【鸿雁高飞：腹黑攻和呆萌受！哈哈哈哈！】 　　【我是正版天鸿：亲亲小师弟！快夹鱼肉给大师兄，他喜欢吃鱼啊！】 　　【雁儿在林骚：感觉小师弟比之前活泼多了。】 　　不过他们几个没有拿手机，手机是麦薇薇负责举着的，弹幕也就只有她看得到。这些关于CP向的言论，她都没有念出来，李千重他们也就无从知晓，一个个沉醉在美味的年夜饭中不可自拔。 　　剧组年夜饭照例要敬酒，躲得了这个躲不了那个。《云雪刀》剧组并不像《公子扶苏》剧组，人人都知道邵程一杯倒的气质，于是来来回回几波敬酒之后，邵程不得不喝了两杯。直播转到他这儿，麦薇薇叫他跟网友们告别的时候，邵程傻乎乎地笑着没动。 　　老粉已经猜到邵程喝醉了，纷纷刷弹幕表达看热闹的心情：“要亲亲吗？”“来人啊，小师弟要亲亲啦！”“闪开闪开让我来！”“快选快选，徐亦楚还是李千重！”“傻笑真可爱哈哈哈哈！”…… 　　李千重不着痕迹地把手机镜头挪开，伸手揽住了邵程的肩膀。如今他已经不会在喝醉后求亲亲了，他学会了控制自己，可是他会跟木头人一样，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宴会就要散场，邵程自己肯定是走不动的。 　　直播在网友们的遗憾声中结束了。 　　第二天，微博上却有猛料爆出来，是一段来源于另一场直播的视频。那应该是剧组某个工作人员的个人账号，他在宴会散场的时候直播还没结束，把现场的人走出宴会厅的过程拍了大部分。这段视频里，就有几位主演的视频。 　　吴昃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一脸宠溺的笑；陶幺倒还算正常的表情；徐亦楚低着头，边走边跟秦臻咬耳朵，宛若一对小情侣；许之念嘴里叼着一块甜饼，还在旁若无人地吃；而邵程是被李千重背出来的。 　　这段视频不知道怎么就被鸿雁CP粉发现了，欣喜若狂，立刻剪辑下来放到了李千重的微博话题里，只不过十几秒的视频，在几个小时内被转发了几千次，之后被某个误以为这是一对男性情侣的大V转发，点赞上万，然后就这么上了热搜。 　　相关话题下的评论也是热火朝天。 　　有人说，徐亦楚抛弃了他的CP，跟秦臻因戏生情，导致邵程心情郁闷而醉酒。也有人说，大师兄男友力爆棚，跟小师弟关系这么好实在出乎意料。还有人说，小师弟易醉的体质摆在那儿，大师兄早就说过他要负责照顾每一个师弟师妹，所以这种背人的举动无关任何暧昧情愫以及炒CP的行为。 　　等到邵程醒来发现这个情况时，那个转发的微博大V已经删掉了转发微博和评论，并发了新的微博道歉，说自己不知道他们是剧组的演员，只是觉得这个短视频很有爱才转发的，澄清说视频里的两个年轻人并不是一对情侣。 　　李千重看着大V的这条微博，心情十分郁闷。 　　他倒希望这是真的啊！ 　　邵程头发没梳脸没洗，穿着睡衣捧着手机来敲响房门，李千重看到他就知道他为什么而来，笑着说已经跟Strong哥商量过了，既然这事儿负面影响不大，网友对他们的友爱举动称赞居多，就没有必要特意澄清，不然弄成误导网友就糟了。 　　邵程一个劲地道歉，说以后自己再也不喝酒了，也绝不会再让李千重陷入如此尴尬的处境。李千重摸摸鼻子，在心里叹息说他其实一点儿也不介意。 　　他更高兴邵程喝醉的时候，不熟悉的人碰到他就会绷着脸，可是自己要去背他，他就顺从地答应了。 　　这件事热度降下去，鸿雁CP倒是趁机火了一把，吸引不少粉丝。她们乐此不疲地在网上挖糖，越挖越开心。不过《公子扶苏》正式进入了播放倒计时，热度明显盖过各种CP的势头，一时间网友们关注的重点都在于正片播出的效果，也就不怎么掐架了。 　　可是没两天，鸿雁CP再次上了热搜。 　　说起来也是李千重倒霉。他们在拍一场水边的戏份，其中有女演员落水的镜头，是女主角的手下之一，打斗中被踢下水。不过她是有吊威亚的，最多在水里泡一两秒钟。可是到了拍摄的时候，因为威亚的角度没调好，女演员往后滑落水的时候撞到栏杆上，李千重下意识伸手护着，结果女演员站稳了没磕到，他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景区池子里的水倒是不深，可是李千重穿得厚重，手上的剑很沉他又不能随便扔水里，挣扎中一时间起不来，喝了两口脏水，又给冰冷的水冻得手脚不听使唤，动作越来越迟缓。武指师傅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可是有个身影比他更快。 　　站在李千重附近的邵程意识到李千重落水之后，立刻想也不想跳下去救人。他游泳技术不错，比武指师傅快一步把人拖到了岸上。 　　该落水的没沾着，不该落水的掉进去俩，这场戏只能暂停。 　　麦薇薇和米燕忙得不可开交，给他们俩找干净衣服保暖设备，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李千重没给淹到，可喝了脏水的滋味着实难受，他坐在水边吐了半天，邵程一脸紧张地不停替他拍打后背。 　　这一幕，又被景区旅游的吃瓜群众拍下来传到了网上，然后被营销号发现，认出他是李氏集团的大少爷，立刻起了个惊悚的标题——“《云雪刀》剧组主演意外落水李氏太子爷命在旦夕”。 　　由于吃瓜群众只拍了落水的部分，后半段没有录下来，导致网上一片哗然。 　　李千重的粉丝真以为他落水几乎溺亡，吓得个个要哭出来，到处打听消息。鸿雁CP粉也发现跟着跳水的邵程，顾不得吃糖，焦急地等待两个人的最新消息。 　　《云雪刀》剧组很快做出了公关措施，把邵程给李千重拍背、两个人裹着大棉被离开、最后洗完热水澡吃药的照片发了出来，并向公众道歉，承诺以后会更加小心，此外还特意表扬了他们俩在片场救人的行为。 　　一时间，两个剧组的粉丝，他们俩的唯粉和CP粉，营销号和吃瓜群众，转发、评论、点赞，把这条微博又送上了热度。有质疑剧组安全措施的，有质疑救人行为的，有心疼的，有表达关怀的，有称赞的，也有趁机打小广告的……网络的威力如同炸弹一般，其威力不可小觑，他们俩在年前的最后几天，知名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鸿雁CP着实招摇了好些天。 　　 　　第29章 你还有我 　　2018年的春节，《云雪刀》剧组放了七天年假，而这期间，网剧《公子扶苏》播出，开播之初收获好评如潮，带动了一番秦朝历史探究热度。 　　饰演扶苏的兰若，饰演胡亥的吴昃，饰演公子容的沈珩，算得上爆红。沈珩一夜之间微博涨粉三十万，之后每天以上万的速度持续飙涨，跟他们拉开了遥远的距离。不过艾屿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涨了粉丝。 　　《公子扶苏》剧组在艾屿的主导下准备在元宵节联手星灿娱乐，跟他们的当红主打乐队“安（AN）”来一场粉丝互动会，可容纳三千人的场馆，门票预售2500张，最低价280元，最高价1280元，一天之内全部售罄，主办方艾屿传媒不得不临时加售300张，票价680，就这样也很快卖完了。这其中当然有“安（AN）”乐队的宣传效果。起初《公子扶苏》的粉丝纷纷抱怨，说艾屿搞错重点，弄得别家艺人喧宾夺主。后来艾屿传媒通过官方渠道透露，艾屿即将跟星灿联手打造一部电视剧，指责的声音才小一些。 　　粉丝互动会还有几天，李千重他们纷纷回到家中过年，顺便追追自己参演的网剧。 　　李千重对自己在《公子扶苏》里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对小师弟的表现也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李爸爸李妈妈嫌家里冷，跑三亚旅游去了。大过年的家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李千重刷着剧，感到万分孤独。 　　他太想念跟邵程一起拍戏的时光了。 　　大年三十晚上，祝福微信信息能把手机给卡死。李千重在群里给大家拜了年，师弟师妹们纷纷跑出来回应，叫大师兄给他们发红包。 　　“大师兄作为我们当中最有钱的，给点儿红包当动力，我们好向你看齐呀！”“就是就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李副总裁上任，请发红包表示一下！” 　　李千重被逗乐了，发了一万块的红包，均分成50个。很快下面一片抢红包的小方框，看着看着李千重拍大腿狂笑——邵程这个小财迷，一个人就抢到了10个！ 　　“小橙子你什么手速！太快了吧！”“作弊啊！”“大师兄，你快罚他呀！” 　　李千重笑完，打开视频通话，没多久邵程的脸庞就出现在镜头里。邵程满脸兴奋，旁边还有一个美丽的中年妇人，穿着家居服，看上去气质不俗，眼睛尤其大，双眼皮，皮肤白得反光。邵程遗传自谁不言而喻。 　　“呃……阿姨好……”李千重有点儿慌。 　　他没想到邵程的妈妈会露脸。这种突然见到丈母娘的感觉非常奇妙，他想立刻把视频给关了但是又不舍得，心中万分忐忑。 　　自己的笑容还算自然吧？不会显得太猥琐吧？邵程的妈妈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他焦虑之际，邵程意识到自己妈妈也出现在镜头里，红着脸跟妈妈撒娇，说的是他们的家乡话。李千重能听得懂，因为跟普通话差别不是很大。邵程话中的大意是叫妈妈去看看汤煮好了没。 　　邵妈妈冲镜头捂嘴笑了一会儿，跟邵程说道：“干嘛不让我见见？我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们大师兄了！他演的那个书生很帅气，当初我不是还说过要他签名的嘛，你偏偏要去打工不肯帮我去见面会上要签名……” 　　李千重演过书生，在一部古装神话剧里，戏份不多，电视剧见面会他只参加了一回，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他实在没想到，邵程妈妈早就知道他，听起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李千重心中窃喜，赶忙说道：“阿姨想要的话，我弄几张好看的照片，签好了让小橙子带回家给您。” 　　“好的呀！哦，你也知道他小名？呵呵呵呵，他从小就不喜欢这名字，我说那叫他程程，他还不乐意……千重你照顾他很多，阿姨谢谢你！对了，吃过年夜饭没？” 　　“……还没有，家里就我一个，随便吃点水饺就好了。” 　　“你父母出去玩啦？哦对，你也是北方人，冬天冷，父母是不是去南方玩？挺好的，只要平平安安，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不过年夜饭还是要吃点儿好的。哎，咱们两家离得远了些，不然阿姨请你到我们家来吃，也热闹一些……” 　　“谢谢阿姨，有机会一定去。” 　　邵程妈妈明显有点儿话痨，抓着手机不放，把邵程急得好几次都想打断她的话，但最终都非常有耐心地等了下去。 　　等邵程妈妈跟李千重说完，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邵程接过手机，瞧着妈妈走进厨房，便歪在沙发上冲李千重傻笑。 　　李千重看得出来，邵程家里房间不大，装修很简单，看上去房子有些年头了，家具还是老款式，沙发也有了破损的痕迹。不过他能看到的地方非常干净整齐，角落里还摆放着鲜花盆景，桌子上有玻璃瓶装的时令花卉，花开正艳。 　　邵程说：“不好意思，大师兄，我妈妈比较唠叨……她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可以聊天，所以……”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李千重想到邵程的父母离婚了，或者说邵程根本就没见过他那个抛妻弃子的混账爸爸，这么多年他都是跟妈妈独自生活的。李千重恨不能穿过屏幕抱抱他，但此刻他也只能用轻柔的声音安慰对方。 　　“阿姨挺好的，声音也很好听。以后拍戏时你跟她打电话，可以带上我，我陪她聊几句，毕竟我也是她的小偶像。” 　　“嘿嘿……”邵程难为情的摸了摸耳朵，回忆起什么，又冲手机镜头笑起来，“那时我天天跑着打工，有点儿忙，对电视剧什么的不感兴趣。可是我妈妈是电视剧迷，她总是跟我说你演得很好，想要签名照。她自己不好意思去现场，我本来想去的，可是门票太难弄了……后来咱们一块儿拍戏，她知道之后提过要签名的，我都给忘了。” 　　“没事，以后你再忘也没关系，我记着呢。” 　　“那谢谢大师兄啦！还有你的红包！妈妈叫我不要抢那么多，我觉得这是抢福气，不过等会儿我也发，大师兄你要多多地抢！……还有，广告的事儿，雯姐跟我说了，也谢谢你。真的，大师兄，我没有想到……” 　　屏幕里，邵程表情有些激动，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沉默了两秒钟，笑笑，十分认真地冲李千重连说了三声“谢谢”。 　　李千重被他弄得跟着激动起来，眼眶里热热的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他能感受到邵程的诚意。这孩子嘴笨，可是他想要说的，都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 　　但是李千重也不想被他误会是出于同情才这么决定的。他立刻坐直身子，跟邵程认真解释：“我不是因为知道你特别想买房才决定让你做代言人的，是因为……你即将要拍的这个广告的创意其实还是来源于你，就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晚上，你做的那碗鸡蛋羹。总之，等你看了广告台本就明白了。这笔广告费是你应得的，我们公司也能收到很好的宣传效果，真的。” 　　“好的，大师兄，我会认真拍好，然后拼命宣传！” 　　“呵呵，《公子扶苏》的宣传都能把人累断腿，还要拍《云雪刀》，你的命还是留着给这些吧，广告抽一天拍完就行，宣传公司这边会做的。” 　　两个人说了些闲话，忽然间手机镜头瞄到邵程家的饭桌上摆着一大堆盘盘碗碗，看起来年夜饭十分丰盛，李千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邵程扑倒在沙发背上，笑得止不住：“你不是会做饭嘛，怎么不给自己做一些？” 　　李千重叹气：“我就是想做，冰箱里也得有菜才行啊！从剧组回来，家里没人，冰箱空着，附近的超市放假了，叫外卖都没人接单……我可怜吧？” 　　邵程听他说完，再也笑不出来了，反而还替他十分难过：“那……要不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帮你一块儿叫外卖？两个人一起抢，总能抢到好吃的吧……” 　　李千重透过屏幕，看着他满是担忧的眼睛，心底浮起一股暖流。他冲镜头笑了笑，轻声说道：“没关系，家里还有两包速冻饺子，管饱！你跟阿姨先吃饭吧，饭菜凉了不好吃。” 　　“妈妈煮汤太晚了，还要等一会儿。没事，凉了拿去热一热。” 　　“热一热不就是剩菜了吗？年夜饭还能这么吃？” 　　“家里就我跟妈妈，也没什么亲戚客人……” 　　说到这儿，邵程突然停顿。他意识到自己透露了重要信息，李千重的神情更让他明白，大师兄可能早就知道他来自单亲家庭了。邵程难掩突如其来的伤感，咬了咬嘴唇，冲李千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从小就是跟妈妈这么过年的。爸爸在妈妈还没有生下我的时候就跑了，他们俩算起来并没有结婚，我的户口现在还挂在舅舅的名下……妈妈曾经很难过，还生了病，不过后来都好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没有爸爸，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叔叔姑姑阿姨什么的都没关系，只要妈妈和舅舅好好的就行。不过这两年舅舅在国外做事，回来一趟很不方便……” 　　他越说越轻松，带着笑脸，哈哈地笑，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 　　他从小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流过的泪，仿佛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如今的他，羽翼渐丰，已经成为了能够为这个家遮风避雨的男子汉。只不过家中人丁稀少还缺了一个，难免有些伤感。 　　李千重心中软软的，有轻微的刺痛感。 　　他忽然笑了一声，邵程不由自主看向镜头，被李千重柔和的目光吸引住了视线。 　　李千重轻声说：“……你还有我啊！”随后，他察觉到这句话太像告白的台词了，立刻补充道，“自古师门是一家，大师兄也算是家人吧。——算吗？” 　　邵程静静看着镜头，没有说话。李千重心脏怦怦跳，生怕邵程露出尴尬的神情，然后刻意转开话题。 　　那意味着邵程听懂了他原本的意思，并下意识地拒绝了。 　　在李千重等得快要崩溃时，邵程眨眨眼，忽然轻轻点了点头。 　　邵程再开口时，嗓音里有些许的哽咽。 　　他说：“……当然算。” 　　夜间八点钟到了，外头忽然爆发一阵烟花炸开的巨响。 　　李千重的脑海里也炸成了一片璀璨夺目的烟花。 　　他冲手机里的邵程，温柔地喊了一声“新年好”。 　　很快的，邵程举着手机，朗声回应——“新年好！大师兄！” 　　新年好，我的小橙子。 　　愿你无病亦无忧，多福又多寿，愿我们俩心意相通，早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在同一张饭桌旁，对着丰盛的年夜饭，相互道出最甜蜜的祝福。 　　 　　第30章 温暖的橙色 　　春节未过，《公子扶苏》的地宣全面开始。十几个年轻人加上剧中中老演员，分批轮流在各大城市做了一波宣传。与此同时，《云雪刀》的拍摄并未停止。李千重、邵程、吴昃、徐亦楚和陶幺、许之念几个人尤其辛苦，经常是白天还在拍戏，晚上就飞到其他城市做宣传，大半夜再坐飞机回来，睡上几个小时继续拍。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寒冷的天气，几个人都有些吃不消。而且他们还得抽空参加艾屿和星灿两大娱乐公司合体的粉丝互动会节目彩排。 　　唱歌的是有乐队“安（AN）”和纪灿灿、纪安安姐妹俩，但他们其他人还是要学会唱主题曲和片尾曲的，合唱是粉丝互动会的重要节目。偏偏邵程外表帅气又可爱，唱腔却是杀手级别的。节目导演没办法，本来分给他唱的歌词也归了别人，他只需要配合口型就好。 　　邵程倒也不在乎没有专属歌词，每天练习唱歌从不间断。许之念杀青主要跟着沈珩、兰若他们跑地宣，剧组就把酒店房间给调整了一下，李千重还是邵程的室友。邵程怕打扰他，每次都趁洗漱的时候在洗手间偷偷练习，李千重就侧着耳朵偷听，有时候邵程唱得忘情声音大了点儿，李千重就暗戳戳地把他的歌声录下来，戴上耳机偷听。 　　李千重听着邵程山路十八弯的歌声笑得诡异，邵程见了总是一脸懵，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粉丝互动会非常成功，至少粉丝们是这么觉得的。 　　后台发生的事儿粉丝们看不到，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场互动会不知会掀起多么可怕的口水战。 　　事情倒也不复杂，就是沈珩跟“安（AN）”乐队的周澈吵架了，周澈觉得沈珩冲他莫名发火实在过分，沈珩痛苦的表情又叫人不忍心责备。幸好所有的节目已经表演完毕，“安（AN）”还有其他行程要提前离开，不然双方真的吵起来，恐怕难以收拾。 　　沈珩把自己关在化妆室，哭得压抑又悲伤。艾屿的艺人都觉得沈珩先挑起事端大概有什么苦衷，追问他他又不回答，只好卸了妆在外面等。 　　这时候邵程悄悄走到李千重身旁，附到他耳边低语：“大师兄，我觉得沈珩哥有抑郁症，可能已经比较严重了……” 　　抑郁症？李千重有些惊讶。但是回想起沈珩这些时日的表现，倒真的很有可能。 　　邵程不安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告诉公司，让他们带沈珩哥去治疗一下呀？抑郁症不好好治疗后果会很严重的……还有就是，怎么告诉沈珩哥啊？我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李千重觉得非常惭愧。他一直都以为沈珩只是脾气孤傲加上工作压力比较大，才会情绪低落、反复无常，完全没考虑过沈珩会有抑郁症的困扰。 　　可是邵程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因为邵程妈妈吗？ 　　想到自从认识以来，邵程的梦话，他沉睡时毫无安全感的表现，他跟妈妈通电话时担忧的语气，李千重不由得越发心疼邵程。如果邵程妈妈也曾经患过抑郁症，或者说如今还未完全摆脱抑郁症的影响，那么邵程自小吃过的苦，就是李千重不能想象的了。 　　李千重后来还是先找了沈珩谈话，沈珩始终不肯说跟周澈的恩怨由来，但他接受了趁早去治疗的提议。Strong哥从李千重这儿知道沈珩的事情，也是十分诧异，立刻给沈珩重新安排了工作。《公子扶苏》的宣传以沈珩需要赶拍网剧《初夏》为由减少了他的行程，而《初夏》这部由沈珩、兰若主演的青春恋爱偶像网剧2017年11月底开机，到2018年2月已经拍摄了大半，剧组调整戏份安排，3月初的时候沈珩杀青，艾屿以准备下一部戏为理由，对外宣传沈珩要去进修表演课程，实际上秘密把他送进了敏姐介绍的私人疗养院。 　　沈珩从员工宿舍离开的那天，他们刚好都在帝都做宣传。李千重负责帮他收拾东西，把他送上车。邵程起初在二楼窗口静静地看，后来跑下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绳木牌的平安符，塞进沈珩的手里。 　　“……沈珩哥，我觉得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我们想得开。我们都非常爱你，希望你好好休息，早点儿回来！” 　　沈珩勉强笑着冲他跟李千重挥挥手，转身上了车。Strong哥是陪沈珩一块儿去的，他们的车开出去没多久，他就给李千重发了微信，感叹说小橙子那几句话说得太戳心，沈珩一上车就哭得撕心裂肺。 　　“等我回来，一个个找你们谈话，不要有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 　　李千重收起手机，转头看向窝在客厅沙发上，无精打采看电视的邵程，非常想揉一揉他那颗小脑袋，叫他跟自己好好谈一谈，彻底敞开心扉。 　　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当初邵程对徐亦楚那般依赖信任，也从未跟他提过家里的事儿，更何况眼下邵程对他只是比较信任而已，依赖还谈不上。 　　《公子扶苏》4月中旬大结局，非网络平台VIP用户到5月底也能看到故事的最后一个画面。《云雪刀》剧组给他们几个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为《公子扶苏》做最后一次地面宣传。这时《公子扶苏》的网络播放量已经高达6亿，算是合作的网络平台中比较好的成绩了。 　　李千重真真正正算是开始走红，上百万的粉丝福利他转发李氏集团的官微，用自家产品作为奖品做了个抽奖活动，艾屿的师弟师妹们纷纷转发求中奖，被网友们非常愉快地吐槽了一波。而邵程作为代言人，给李氏集团的家用电器拍摄的广告系列片以温馨怀旧风格广为流传，带动不小的销售量，也算是帮李千重奠定了他日后在李氏集团的地位。 　　邵程拿到广告费的当天就给李千重发了微信红包，每个100块，他发了一百次，李千重接收红包接到手软，但乐此不疲。毕竟小橙子说过，收红包是收福气。 　　后来李千重把他俩发红包收红包的截图发到微博上，让鸿雁CP粉癫狂了一整天。那阵子网络上已经出现徐亦楚和秦臻谈恋爱的绯闻。说是绯闻，但艾屿的艺人都很清楚，徐亦楚是动了真心的，而且秦臻对徐亦楚也并非无意。 　　邵程自然也很清楚，但他面对徐亦楚的时候已经不会有难过的情绪。曾经的羞赧悸动化作了平平淡淡的兄弟情，这其中不乏李千重暗中“使坏”的缘故。李千重给了邵程拍摄广告的机会，让他跑来跑去做宣传，压根儿跟徐亦楚见不上面。自打邵程饰演的林知雁杀青，他就没怎么跟徐亦楚联系过，更不可能有什么互动。文武CP粉散的散，走的走，再也没能打败过成为黄V的“橙汁儿来一杯”和“橙子好吃吗”这两个账号。 　　李千重频繁切换到小号“橙子好吃吗”，评论转发打榜，愣是给自己挣来了上万的粉丝，还成为了“鸿雁齐飞后援团”的发起人之一，成功加入“小橙子后援团”，把邵程的粉丝应援色定为橙色的提议得到了后援团的认可。 　　收到“小橙子后援团”徽章的那天，李千重见到了他在网络上的战友“橙汁儿来一杯”，是一个普通但面善的女孩子，跟邵程差不多的年纪，十分活泼。她代表后援团给参与新戏的邵程做应援，把橙色为底色的徽章交到他手里。 　　邵程很感动又非常无奈：“应援色是橙色好奇怪啊，走到哪儿都特别显眼……你看我们家的小旗子，太耀眼了……”比剧组里男主角的应援色还要抢镜，他觉得不好意思。 　　这部校园偶像剧里邵程是男三，男主角比沈珩兰若还要红，脾气据说算不上好，邵程怕对方借题发挥，祸及双方粉丝。 　　他们正在剧组的探班直播里，李千重正在民国剧《国之山河》的拍摄现场。《国之山河》里李千重首挑大梁饰演男主角。沈珩治疗结束，饰演男三号，算是客串，还有一部大制作历史剧等着他饰演重要角色。这会儿沈珩正在跟女主角对戏，李千重趁着休息的空档偷看邵程剧组的探班直播。 　　他看到“橙汁儿来一杯”对邵程说：“橙色很好呀！橙色是温暖的颜色。” 　　邵程不大相信：“是吗？谁说的？” 　　“橙汁儿来一杯”说：“就那个橙子好吃吗说的。我觉得很贴切，你不就是个小暖男嘛！” 　　邵程不好意思地看向手机弹幕，李千重正用小号“橙子好吃吗”狂刷礼物，弹幕里粉丝们纷纷起哄，夸“橙子好吃吗”干得好。邵程更加不好意思，连声说他不是暖男，是大家比较信任他而已。 　　“这个……橙子好吃吗……不要再刷礼物啦，要花好多钱的。”邵程一本正经地说。 　　“橙汁儿来一杯”对他的话表示很无语，冲着弹幕小声吐槽：“这是你们剧组的账号，你不叫大家送，剧组不就没有钱收？” 　　李千重捧着手机，恨不能疯狂大笑。 　　邵程那个惊呆三秒钟的表情太搞笑了！截图，做表情包！回头用小号传到话题里，一定能收到很多赞！ 　　探班直播邵程毕竟不是重点对象，手机很快回到了男女主角的手中。李千重停止刷礼物，退出直播页面，给邵程发了条微信。 　　“傻眼了吧？以后记得分清个人账号和官方账号啊！” 　　邵程很快回了他的信息：“……大师兄你在看我的直播吗？” 　　“抽空看了一眼，结果看到最搞笑的部分。” 　　“……你还笑我，我都快尴尬死了！啊啊啊怎么办，总觉得以后会被全剧组嘲笑……” 　　“没事，你可以建议剧组让演员用个人账号直播，观众不但更多，礼物也会更多，这样剧组里的人都会支持你，而不是嘲笑你了。” 　　“谢谢大师兄的指点！我一个人在这边好无聊，什么时候才能跟大家见面啊……” 　　虽然邵程说的是“大家”，但李千重很高兴。大家里反正包括他自己呀！这说明小橙子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大师兄的。 　　李千重美滋滋地收起手机，继续拍戏去。 　　再等等，《云雪刀》的宣传开始，就能跟小橙子见面啦！ 　　第31章 8月的雨 　　李千重作为《国之山河》的男主角，戏份并不算吃重，因为这部剧女主角才是最重要的角色，而爱情也只是电视剧里的其中一条主线，他有的是时间追邵程剧组的网络直播。 　　只不过他用的是小号，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在直播里疯狂刷礼物的那个粉丝“橙子好吃吗”就是艾屿传媒的大师兄。就连李千重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那么成熟稳重的自己居然变得这边幼稚。 　　但凡邵程的直播镜头，他就要拼命刷弹幕，以求邵程翻牌子。事实上邵程想忘也忘不了。因为“橙子好吃吗”这个粉丝名，邵程成为了整个剧组打趣的对象。他们都认为这个热衷于抢热门的粉丝是个富二代高中生，没准儿见过邵程真人，才会迷他迷得这么痴狂。 　　李千重看到邵程超级话题里爆出的对“橙子好吃吗”身份背景的研究热，心里很是得意。小橙子这么可爱，又这么上进，我当然要迷恋他啦！一天见不到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呢！ 　　李千重恨不能掰着手指头数《云雪刀》开始落地宣传的日子。 　　可云雪刀2018年5月份才拍摄结束，如今是7月，开播时间暂定九月底，已经算是非常神速了，做宣传怎么也得等片花出来才行。更何况艾屿还要安排人手先给沈珩、兰若的网剧《初夏》做宣传。 　　前两天，邵程在那个现代剧的戏份拍摄结束，跟当代学生一样迎来了漫长的暑假。他回老家去了，在机场等航班的时候他还给李千重发信息，说之前的广告费已经结算完毕，加上这几部戏的片酬，可以在他家所在省的省会全款买一栋房子，他回去跟妈妈把这事儿弄好就回帝都，一边带妈妈旅游一边上表演课。 　　“我大概八月中旬回帝都，到时候请你们吃饭。我妈妈说她一定要跟大师兄你合影，还有吴哥沈珩哥他们。可以的吧？” 　　李千重吓了一跳。哎哟，这是要见丈母娘的节奏嘛！8月中旬？还有一个月，从今天起锻炼身体塑造身材护理面部还来得及吗…… 　　他把厚重的大衣脱了，礼帽也摘了，双手捧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你帮我们家产品做代言，销售量蹭蹭蹭地涨，这顿饭怎么也该我请。这样吧，到时候艾屿所有人应该刚好都在帝都，我请大家伙吃饭，阿姨就能跟所有人合影了。”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其他师哥师姐？” 　　“不会。他们那么八卦，都想知道阿姨长什么样子。”那几个顽皮的，说什么儿子随妈，邵程的娃娃脸一定遗传自母亲，他们就想确认一下，然后跟邵程妈妈合影，哄骗粉丝说这是邵程的姐姐，然后再拆穿真相…… 　　“我妈妈没那么好看啦！”邵程嘴里谦虚着，但听语气却能听出来，他对自己妈妈可是非常引以为傲的。 　　李千重冲着手机屏幕宠溺地笑了笑，拍完戏过来休息的沈珩瞥见这一幕，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在跟小橙子发信息？” 　　“……嗯。” 　　李千重抬头看了看邵程，沉默少时，认真地点头确认。他知道，沈珩内心敏感，心思细腻，多半是瞧出来了。不过沈珩他信得过，况且他也不怕别人知道。 　　“他跟徐亦楚……” 　　“已经过去了。”李千重淡淡一笑，说道，“以后我来照顾他。” 　　8月中旬，《云雪刀》启动宣传模式，《初夏》也即将播出，宣传正在火热进行中，双胞胎姐妹的第一张专辑即将发售，艾屿旗下艺人的作品赶到了一块儿，敏姐索性包了个大型体育馆，做了个独家粉丝见面会，请来了几十家媒体做现场报道。 　　艾屿这一年多来电视剧、电影、广告、音乐全面进击，旗下艺人都很争气，知名度大幅度提升，连带着把《红啦》这个综艺节目收入囊中，势头大有超越新亿传媒的经典综艺《来战吧》。新亿传媒属于敏姐的前任老公王滔，他旗下艺人有那么几个黑料不断，公司在公众之间的影响力大幅度下降，这让敏姐非常开心，豪爽地给所有人涨了工资。 　　艾屿专属粉丝见面会，其实也是一场推介会。艾屿有意培养《红啦》这个综艺节目，对它进行改版，陶幺也会被打造成固定班底主持。这场见面会开始之前，敏姐自掏腰包请艺人们吃饭，作为自家的私人宴会，允许自带家属。 　　邵程带着妈妈参加。李千重本想让父母也赶过来的，奈何最近李氏集团权力争夺战白热化，李爸爸李妈妈战斗劲头十足，李千重也只好借助于自己的影响力给他们以支持。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徐亦楚把秦臻带来了。 　　敏姐都没有说什么，Strong哥和雯姐也就不好多说。好在其他公司的不止秦臻一个，还有星灿娱乐的宣传副总监，乐队“安（AN）”的经纪人安逸和她哥哥，星灿娱乐的总裁安彻。这兄妹俩纯粹是在隔壁包厢吃饭，碰巧看到沈珩和兰若之后跟过来的。安彻还是敏姐的大学学弟，打过招呼之后干脆在他们这边吃了。 　　数来数去，这一圈里还是邵程年纪最小。他本来就不大会应付这样的场合，这一晚还有外人在，所以显得特别安静，简直没有了存在感。 　　李千重没有及时抢到邵程旁边的座位。邵程坐在妈妈和陶幺之间，邵程妈妈旁边是徐亦楚。 　　李千重不止一次发现，邵程妈妈偷偷打量徐亦楚，而邵程意识到之后就变得格外紧张，不停地用手指拉扯妈妈的袖子。邵程妈妈跟李千重坐对面，可她似乎全程未曾看向这边。 　　李千重有些心酸。 　　他看得出来，邵程妈妈对徐亦楚非常好奇，这意味着邵程曾经对徐亦楚有好感的事情，邵程妈妈是知道的，而且她对徐亦楚并无任何不满。 　　一顿饭结束，李千重不知不觉多喝了点儿酒，走出包厢的时候脚步略显飘浮。他是要跟大部分人回员工宿舍的，邵程和妈妈住在饭店对面的酒店，他们今晚注定是说不上话了。 　　艾屿的车大多停在饭店地下停车场，可是星灿娱乐的总裁安彻喝醉了不能开车，安逸就跟敏姐借了车跟司机，导致座位不够，李千重只能去坐停在地上的那一辆。 　　徐亦楚的车也停在饭店外面的停车场。他是载着秦臻来的，这会儿他们俩和李千重还有邵程母子都在饭店大堂里站着。因为外头下起了大雨，而且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们要坐车，就得撑着雨伞过去。可他们随身都没带，酒店里的伞也刚刚被借出去，要等一会儿才能拿来新的。 　　李千重本想麻烦饭店负责泊车的员工把车开过来，邵程从背包里翻出一把折叠伞，说他可以把他们几个送到车上。 　　“反正没多远，省得麻烦了。”邵程说着招呼秦臻先过来。徐亦楚忙着脱外套给秦臻披上，邵程就撑着伞在门口等。 　　他一直低着头，凝视外头密密麻麻的雨幕不说话。夏季的雨雾不凉，吹过来潮乎乎的也会很难受。他耐心地等，秦臻走到伞下时他还特意把伞往秦臻那边倾斜。 　　邵程把秦臻送上车，回头来接徐亦楚。李千重注意到他半边儿肩膀已经湿了。徐亦楚也有留意到，过意不去地拿纸巾帮他擦。 　　邵程仰着脸，满脸都是笑容：“没关系，等会儿回去也要洗澡的。你还是赶快过去吧，秦臻姐还是淋湿了一点儿，她得回去换换衣服。” 　　邵程把徐亦楚送过去。雨雾里他举着胳膊，试图用伞帮徐亦楚折去倾斜的雨丝。徐亦楚把伞扶正，揽着他的肩膀转头跟他说笑，不知道说了什么，邵程弯起嘴角笑得很开心，然后还弯腰停在车门口，跟坐在车上的徐亦楚和秦臻说了几句话。 　　邵程妈妈站在门口，看儿子忙来忙去，眼睛里满是自豪。 　　她转头看向李千重，微笑着说道：“小橙子从小没什么朋友，但是只要谈得来的，他就会对人家特别好，生怕对方哪天不愿意跟他做朋友了……” 　　“他很善良……现在也有了很多朋友。”李千重恭敬地回答。 　　邵程妈妈连连点头，感慨道：“你们对他都很好，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以后工作中有什么难解决的，还要倚仗你们帮忙。阿姨先替他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阿姨。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说话间，邵程蹬蹬跑到饭店门口，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抬眼看向李千重，明亮的大眼中满是笑意。 　　“大师兄，该你啦！” 　　李千重挡着邵程妈妈的面，不好把他拉过来给他擦头发擦脸，很是心疼。他怕邵程淋了雨生病。邵程可是非常讨厌吃药的。 　　他冲邵程摇摇头，微笑道：“你跟阿姨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边儿等个朋友。” 　　邵程将信将疑，正要开口，李千重抢先解释了一番：“之前拍戏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找我有点儿事。这里冷气太强了，阿姨会感冒的。你们赶快回酒店休息吧。” 　　邵程这才撑着伞，揽着妈妈的肩膀往对面酒店走去。 　　李千重站在门口，注视他们走进酒店大门，这才转身回到了饭店大堂的沙发。他喝了酒，本来就不能开车，这会儿还头晕着，索性跟饭店工作人员借了条毯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至于什么朋友，都是编来骗邵程的。之前拍戏的时候勾心斗角，哪儿有什么朋友？也就进入艾屿传媒，认识了他们这些师弟师妹，认识了邵程，才算有几个真心的朋友。 　　李千重喝得不算多，睡了一个多小时清醒些，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叫了醒酒茶喝，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雨还是瓢泼般下个不停，天色阴沉沉跟黑夜一般，叫人情绪浮躁。他看了三本杂志，抬起手腕看看表，距离宴会散场已经三个小时，别说酒醒不怕查酒驾，都能吃晚饭了。 　　外头雨势未减，他站起身来到门口，饭店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要回去，打算给他拿把伞来。李千重正要道谢，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冲进大门，往前跑两步，然后折身站到了他跟前。 　　是邵程。 　　他换了一身衣服，可这会儿新衣服也淋湿了，头发还是滴着水。他手中撑着的伞，伞面上雨滴汇成水流，滴滴答答地打湿了饭店门口的地毯。 　　邵程比李千重稍微矮一点点，他微微仰着脸，看向李千重，一双大眼里闪着亮光，湿漉漉的又带着水气。 　　他喘了几口，皱起眉头，不大高兴地问道：“大师兄，你干嘛骗我呀！我，我睡了一觉忽然想起来，说不定你根本没有在等朋友，就是怕麻烦我才不叫我送你到车上……我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你真的在！” 　　不等李千重反应，他抓住李千重的胳膊，急忙忙举起伞把他往雨里带：“我现在送你过去！你自己开车小心，回到宿舍记得洗热水澡……”走了几步他松开李千重，转了转雨伞，察看雨丝偏斜的角度，试图转换方向。 　　其实他们走了没几步，李千重的运动鞋就进了水。他低头去看时，邵程半截裤子都是湿的。一股酸涩掺杂着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李千重抬头看着邵程的侧脸，悄悄握住伞柄，把雨伞倾向邵程那一边。 　　从侧面看，邵程脸颊上已经没多少肉了。 　　他们相遇相识正好一年。这365天的时光，把当初那个肉呼呼的家伙打磨成了如今略显消瘦的少年，也把初次见面时他对他的那点儿不喜欢，变成了如今刻骨铭心的爱恋。 　　“哎，你车停在哪儿啊？车钥匙呢？”邵程左右张望，一只手抹去眉骨处的雨滴。 　　李千重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门。他的车就停在旁边。哔哔的响声让邵程眸中一亮，举着伞往那边挪。他帮李千重拉开车门，一边唠叨：“吃饭前妈妈化妆太慢了，害得我迟到，都没怎么跟大家说话，给你们的礼物也忘记拿到饭店包厢……大师兄，等见面会结束后你不要急着回剧组，我要把礼物拿给你……啊！我想起来了，合影的时候雯姐是不是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怪不得你一直在饭店大堂……哎呀，我怎么那么笨……” 　　他唠叨的时候，李千重帮他收起雨伞，把人推进汽车后座，然后猫腰钻进去，拉上了车门。 　　邵程一脸惊愕转过身时，李千重捧住他的头，静静地看了几秒钟，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是一个由浅及深，最后令双方呼吸紊乱的漫长的吻。 　　最后，这个吻落在邵程的额头。炽热的温度让紧闭双眼的邵程微微打哆嗦。李千重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一手撑开雨伞一手把他拉出车后座，邵程全程没敢睁开眼睛，直到李千重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笑了笑，然后转身到前面驾驶座坐好，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车窗打开一半，李千重透过雨雾，笑着跟满脸通红、双目迷离的邵程挥手：“小橙子，明天见。” 　　第32章 来自大洋彼岸的帅哥 　　艾屿专场粉丝见面会下午三点开始，全程三个小时。偌大的体育馆里，一群年轻男女在主持人的带领下自我介绍，宣传剧目，分成两队PK做游戏，演唱剧中的歌曲，欢呼声和尖叫声一直没停过。 　　陶幺作为主持人，特别搞事地把他们这些人当中的当红CP拉出来，做了个现场小采访。沈珩和兰若这对“两受相遇必有一攻”，被追问他俩觉得对方美还是自己美的时候，沈珩捧着兰若的脸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说兰若在他心中最美。这个苏炸了的动作让现场沸腾，旁边的师兄弟姐妹纷纷跺脚大笑。 　　只有邵程看到之后立刻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之后偷偷把目光投向对面的李千重。 　　李千重知道他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吻，故意冲他笑着，朝那边抛了个飞吻。不明真相的粉丝以为李千重是送给沈珩和兰若的，跟着在下面嗷嗷叫。邵程又羞又恼，再也没看李千重一眼。 　　事实上自从昨天吻别之后，邵程就没再理过李千重了。李千重发微信问他有没有感冒，叫他最好喝一点儿感冒药冲剂预防预防，还跟他道晚安，七八条微信邵程一条也没有回。第二天中午到体育馆排练，李千重跟邵程打招呼，邵程也装作没看到，要么就是趁早溜走，不给李千重留下可以让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把沈珩和兰若送下去，轮到徐亦楚接受采访，下面一群粉丝啊啊啊地大叫，其中不少人在喊邵程邵程，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陶幺转头看向邵程，他显然非常慌张就这么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陶幺笑着说：“你们这样把邵程拉出来，他一定会记住你们的脸然后把你们记在小本本上，秋后算账的。” 　　粉丝们哈哈大笑。徐亦楚也忍不住笑了，扭过头冲邵程招招手，邵程脚步迟疑片刻，带上笑脸一溜小跑来到前面，站在陶幺的另一边。陶幺转了转眼珠，悄悄绕了个圈，让他们俩站到一块儿去。 　　陶幺打趣道：“小师弟害羞什么呀！这儿可没有酒，不怕你醉了。” 　　徐亦楚揽着邵程的肩膀，开怼陶幺：“师姐，你再这么捉弄小师弟，他可真就醉了啊！” 　　粉丝们一边笑一边鼓掌，唯有李千重在舞台上看着，心酸不已。 　　哎，鸿雁CP还是不够强大，不然这会儿就是他帮着小师弟打趣陶幺了。 　　陶幺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拍摄《云雪刀》期间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徐亦楚总演翩翩公子究竟是何缘故，邵程瘦这么多是不是不习惯剧组生活等等。问题基本上都是徐亦楚回答，邵程做补充。拍摄趣事徐亦楚提到了落水事件，不着痕迹地把李千重请了出来，自己则退回原来的位置。 　　“那大师兄跟我们说说落水之后是什么情形吧！”陶幺笑嘻嘻地把话筒递到李千重嘴边。 　　李千重故意叹气，看看陶幺，说：“你不是全程围观了嘛。我和小橙子裹着军大衣打哆嗦，你在旁边手端两杯热茶，女土匪似的非要小橙子喊你姐姐，不喊不给热水喝……” 　　“喂！不要说出真相好吗？！”陶幺说着，捂脸外头看向邵程，然后冲粉丝说，“这不能怪我欺负小橙子啊！他那会儿裹着大衣，只露出一张脸，跟洋娃娃一样，谁见了都觉得很萌很萌好嘛！大师兄，你说咧？萌不萌？” 　　李千重忍笑：“……是听萌的。” 　　邵程涨红着脸抗议：“因为你是师姐我才愿意叫姐姐的……” 　　陶幺立刻补刀：“那大师兄他们都是师哥啊，你叫一声哥哥来听听看？” 　　粉丝们一片哗然，开始起哄，在下面一波一波地喊了起来：“哥哥！姐姐！哥哥！姐姐！” 　　邵程抬头悄悄看了李千重一眼，见他嘴角噙笑，顿时不争气地红了脸，然后冲陶幺拼命摇头，死活不肯。 　　粉丝见面会顺利结束，晚上七点钟，《国之山河》剧组估摸着这边活动结束了，开始夺命连环call，让李千重和沈珩立刻飞回来继续拍戏。李千重这边刚卸妆换好衣服，米燕就把飞机票定好，前往机场的车子也准备好了。 　　李千重还记着邵程说拿家乡特产的事儿，打算跟米燕商量商量推迟一两个小时再去机场。 　　“有什么事儿非得等下一班飞机啊？下一班要到半夜，剧组那里不好交代……”米燕翻看行程表，有些无奈地说，“不是要紧事儿还是回头再处理吧，车子在外头等着，刚好小橙子也要去机场，他已经等急了，催了好几遍。” 　　李千重愣住。邵程去机场？他最近不是没有工作安排吗？难道是送自己和沈珩……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会一直催米燕。那就是接机？小橙子给谁接机？他认识的人，差不多都还在体育馆卸妆换衣服呢。 　　“小橙子去机场做什么？”李千重忍不住问道，“他不晕车嘛，能不坐车就不坐车的。” 　　米燕还要找沈珩，就随口回答了一句：“他说去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李千重打算亲自去问邵程，这个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可是等他找到送他和沈珩去机场的司机大哥，才知道邵程等不及已经打车自己先走了。 　　“他接了个电话，说人这会儿快落地了，叫他赶快过去接。”司机师傅说邵程急得要命，一直问大师兄和沈珩什么时候过来，后来等不及就一路狂跑去拦出租车。 　　坐在车上，李千重心情略显沉重。他自从认识邵程，对他的了解里，邵程并没有什么别的亲人和朋友。从前跟他最亲密，或许称得上最重要的也就是徐亦楚了。可如今徐亦楚在体育馆，他的母亲还在家乡，那这个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人到底是谁？邵程为什么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 　　千百种答案从脑海里飘过，李千重不由得扶额皱眉。 　　沈珩在一旁瞧了瞧他的脸色，轻声笑了起来：“不要想太多，不然越想脑洞越大，堵都堵不上。” 　　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陷入恋爱中的人，不就是这般患得患失吗？ 　　而且后来发生的事儿可比他的脑洞可怕多了。他们这边还没赶到机场，网络上就开始流传“年轻小鲜肉机场密会情人、李氏代言人形象崩塌”的重磅消息，消息的主角是邵程，另一位看不到完整的脸，但是从他露出的侧脸来看，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帅哥！ 　　李千重盯着那则娱乐新闻，把狗仔杀了的心都有——什么密会情人啊！不就是接机！小鲜肉给帅哥接机就是密会情人，就形象崩塌了？有没有职业道德！ 　　然后狗仔又发了几张图来证明自己还是有“职业道德”的。 　　李千重看到这几张图时有些傻眼，更多的是心慌。邵程扑进对方的怀里，跳起来挂到对方身上，邵程搂着对方的脖子在对方脸上亲了两口，对方热情回吻邵程。不过最后一张照片角度拍得微妙，看起来像吻嘴唇，又像是亲昵的贴额头…… 　　两分钟后，李千重掏出手机，给邵程打电话。邵程没有接。李千重重拨再重拨，电话都是忙音。他转而给Strong哥打电话，叫他留意这则娱乐新闻做好应对准备，他陡然低沉严肃的声音让沈珩吓了一跳，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千重把那则新闻给沈珩看了，沈珩愣了几秒钟，随后抬头看向李千重，哭笑不得。 　　“大师兄，你是有多害怕他被别人拐跑？不要看到他跟别人亲密些就如临大敌失了方寸好吗？” 　　“……怎么……”李千重本来疑惑不解，被沈珩丢了个白眼，忽然想起来这则新闻里的另一位男主看起来十分脸熟。他从脑海里搜索了几秒钟，然后一切都明白了。 　　另一个男主，就是邵程那位移民到国外的舅舅吧！ 　　他们赶到机场时，邵程打电话回来，一开口就紧张兮兮地问李千重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连续打了五六个电话给他。李千重不好意思说起方才的一场乌龙事件，转而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才匆匆忙忙先来到机场。 　　邵程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没什么，他舅舅从美国回来了，这会儿他们准备离开机场。 　　“怎么，你们还没有回家吗？” 　　“没有。舅舅回来没有提前跟我说，还是妈妈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他要给我惊喜，结果都不记得提前预定酒店，我等会儿得先给他安排酒店住。再说他这儿还晕着，不能马上坐车。” 　　晕着？李千重拧眉。该不会是晕机吧？外甥随舅舅，诚不欺我啊！晕机晕车的毛病一样一样的！ 　　李千重笑笑，说：“时间还早，我们去找舅舅喝杯咖啡，你们在原地不要走动，我们过去就好了。” 　　“这……好吧。” 　　李千重跟沈珩打了个招呼，他倒很乐意去见见邵程的亲人，于是两个人拖着行李箱在机场找人。好在经常来机场，邵程给的位置比较准确，没多大会儿就碰面了。 　　邵程的舅舅比他高一点点，偏瘦，像个学者。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美国知名大学的副教授。他今年三十三岁，看起来跟李千重差不多，加上浓眉大眼的确实帅气，难怪娱乐记者敢乱写。 　　不过网上那则新闻已经消失了，因为李千重自从想起来新闻里的主角是邵程和他的舅舅，立刻打电话到李氏集团公关部，借助于他们的手删掉了不靠谱的新闻，然后发动公关部的最大能力，把那个经常胡说八道凭噱头吸引人眼球的娱乐记者整得丢了工作，顺便把他所在的娱乐工作室拉上，使对方成为了网上最新群嘲对象，下场可谓非常凄惨。 　　李氏集团新聘请的公关经理能力不错。李千重暗自决定以后多多奖励这个新经理，还有整个公关部。毕竟人家大晚上加班还是外活儿，也挺累的。 　　喝了杯咖啡，闲聊几句后李千重和沈珩到了登机时间，邵程舅舅也休息好了，双方告辞各自离开。李千重在转身的刹那就沮丧万分地缩着脑袋，还破天荒叹气一声。 　　邵程舅舅看着文文静静，眼神可是非常犀利，对邵程更是护犊子护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他敏感地察觉到邵程不愿意跟李千重说话，就立刻对李千重冷下脸，全程没怎么理会他。离别的时候邵程抬头想要跟李千重说什么，被他舅舅一把拽走了…… 　　第33章 弹幕里的决战 　　邵程所谓的“机场密会情人”乌龙报道虽然被删除原帖，但不少粉丝已经看到并对那家媒体进行了讨伐，所以没过多久邵程还是看到了。他仿佛猜到背后帮忙解决的人是李千重，通过微信给他发了一句“谢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航班落地后李千重打开手机，看到这则消息，无奈地笑了笑，斟酌词句后回复邵程——“小橙子，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生我气了？” 　　很快一条语音消息发过来，吓得李千重差点儿把手机丢出车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你说清楚。” 　　是邵程舅舅的声音，最后还有邵程急着夺回手机的嚷嚷。 　　“舅舅！你把手机还给我……” 　　李千重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不说，邵程舅舅肯定还会追问，说了，只怕邵程舅舅大半夜的也会杀到《国之山河》的片场找他算账。 　　没过多久，手机又来了信息：“大师兄，等你拍完这部戏再谈，好吗？” 　　李千重知道要给邵程考虑的时间，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要不是邵程偶尔在微博上发信息，或者发他跟舅舅、妈妈的自拍，偶尔在公司微信群里说几句话，李千重真会以为他失踪了。 　　发过去的问候，邵程不回应，在他微博下留言，邵程装作没看到。 　　邵程舅舅是回来探亲的，他在美国的事业不能荒废，陪着姐姐和外甥玩了一个多月就回去了。他离开的时候邵程送他去机场，发了一条微博表达离别的伤感。艾屿的几个师哥师姐跟邵程舅舅吃过饭，纷纷在邵程微博下留言，跟舅舅道别，祝他在国外一帆风顺，盼他下次早点儿回来看看。 　　李千重想了想，也发了一条评论——“舅舅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橙子的。”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很清楚你的心思。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小橙子，假如他对你说了‘不’，麻烦你离他远点儿，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近他！” 　　李千重苦笑。但他没有回复邵程舅舅。对方呵护外甥的心态他能理解，但就算邵程说了“不”字，他也没打算放弃。因为他很清楚，世上除了邵程妈妈和舅舅，不会有人比他更爱邵程。 　　九月底，《云雪刀》在知名电视台播出，收视率还算不错。一天两集，到第三天时收视率明显提高。这部武侠剧迟于电视台三天在网络平台播出，同样是每天更新两集。 　　李千重在《国之山河》这几天的戏份吃重，没有时间在电视上看，就抽空看网络更新。《云雪刀》网络平台播出到第五集时，国庆假期到了，李千重恰好得空能连续休息五天，立刻乘坐航班飞回帝都。 　　邵程没在员工宿舍，兰若说他昨晚乘航班回老家了。李千重哀叹一声时不我与，躲在房间里用手机在网络上看《云雪刀》第五集。 　　邵程饰演的飞鹰岛小师弟林知雁在第五集出场，镜头不多，但扮相很耐看。林知雁误以为男主角打伤了李千重饰演的大师兄慕天鸿，提剑就上来打，被男主角制服后捏住脸颊调戏了一把，还是慕天鸿出现给他解了围。 　　这一幕里徐亦楚饰演的男二号江上云也在。林知雁打不过男主角摔倒在地，是他上前扶了一把。他们俩四目相对的瞬间网络弹幕雪花一般飘过来，大多数都是从《公子扶苏》网剧里就诞生的“文武CP”粉。 　　【这个对视好有爱！导演一定知道文武CP！】 　　【谁说我们文武CP没糖了！】 　　【徐少你手放的地方太合适了！】 　　…… 　　李千重看了很心塞。 　　什么鬼！ 　　这个片段明明表现的是大师兄慕天鸿跟小师弟林知雁之间的情深义重好吗！这里应该飞起“鸿雁CP”的弹幕才对！ 　　他越想越不舒服，索性在这家网络播放平台注册了一个小号，名字叫做“鸿雁最甜”，然后在第五集播放页面刷了这么一条弹幕——“鸿雁CP王道！” 　　这条弹幕造成的后果，就是上千条弹幕把他跟邵程同框的画面遮得完全看不见。 　　曾经辉煌称霸CP向话题的文武CP粉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落，这会儿两位主角有互动，怎么能允许邪/教大放厥词呢？他们借机发泄心头的不满，在弹幕里吐槽李千重饰演的慕天鸿，明明剧里有女CP还有人强推师兄弟情深，破坏慕天鸿人设。 　　【那个鸿雁最甜该不会是故意黑慕天鸿人设的吧！不知道这部剧他有女CP嘛！】 　　【你们鸿雁CP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自娱自乐，有意思吗？】 　　【拜托找找大师兄和小橙子的互动，除了微博上几条评论，还有一两次直播，直播里小橙子还基本没说话，这也叫糖？】 　　【脑补不要过度！视频剪得好不代表是真糖！】 　　【文武CP是官方推的，懂吗！咱还有官方认定的小名，CCCP！】 　　【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以前小师弟见到大师兄都不敢说话的！他接李氏集团的广告代言也是为了买房！】 　　居然被这么多网友怼……看来文武CP依然有不少忠心粉。 　　李千重退出《云雪刀》第五集网络播放界面，暗自心酸这些日子以来他用小号到处推“鸿雁CP”的经历。再想到自从那一吻之后邵程的态度，他忍不住发信息给李妈妈，跟她分享自己的秘密，寻求她的支持。 　　这大概是娱乐圈最轻松的出柜。李妈妈才不管他喜欢的是男是女，只要对方真心喜欢她儿子，她都能接受。但是李千重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邵程之后，李妈妈对此持悲观态度，认为邵程不大可能会接受自己儿子。 　　李千重去看了邵程的最新微博。昨天是邵程的生日，他发了一条微博并配了张图片，表达对粉丝们的感激之情。而那张图片背后的信息让李千重觉得泄气。 　　他昨天就在那天微博下送上了自己的祝福，艾屿的师兄弟姐妹评论转发也都得到了邵程的感谢，唯独他的那条评论下只有网友的回复。直到今天，邵程也没有跟他有任何互动。 　　他又一次被邵程无视了。 　　但这种无视远远抵不过邵程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使用徐亦楚给他拍摄的图片带来的打击。李千重忍不住多想，邵程是对徐亦楚念念不忘，还是试图表达他目前并不打算接受自己的追求的意思？ 　　可他不能打电话去问。他答应过邵程，要等到拍摄完《国之山河》这部戏再谈他们之间的问题。 　　李千重看完第六集照旧用小号去刷鸿雁CP超级话题时，发现里头炸翻了天。以“橙汁儿来一杯”为首的站长非常不爽文武CP的嚣张态度，自发组织网友准备去第五集把文武CP的弹幕给盖住。 　　“橙汁儿来一杯”还发了一条微博表示愤怒：“大家磕自己的，那个鸿雁最甜不就是发了条弹幕嘛，文武那帮人凭什么攻击鸿雁最甜？凭什么KY？还说我们自娱自乐、脑补！谁不知道文武CP所谓的官方就是为了宣传《公子扶苏》才推出的，这也叫糖啊！鸿雁CP诞生是因为大师兄和小师弟从一开始不熟到后来相互信任、帮助，这才是值得磕的地方！” 　　附和“橙汁儿来一杯”的网友有不少，还有很多网友艾特李千重的小号“橙子好吃吗”，号召他去弹幕里抢占地盘。 　　李千重觉得再闹下去事态就严重了，赶紧发了条微博：“还是不要跟对方在弹幕里闹起来吧，不然路人看了反感，说不定会讨厌小师弟的。” 　　有个网友评论这条微博，语气里十分不满：“你到底是CP粉还是小师弟的个人粉啊！他们那么闹，更多是在毁大师兄的形象吧！” 　　李千重恨不能回复说他才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他只要邵程不被殃及就行。可是网友哪儿能体会他的心情？一个个早就跑去第五集跟文武CP粉掐架去了。 　　《云雪刀》第五集网络播放量一时间猛增，弹幕更是多到无法正常看剧的地步。路人发了些反感的意见，也被彻底盖住了。 　　两拨网友文明发弹幕，没有硝烟胜似硝烟弥漫，愣是把第五集的弹幕数从几十条刷到了三千多。 　　李千重重新看了一遍第五集，发现自己只能听声音。不但慕天鸿和林知雁、江上云三个人的画面有弹幕遮住，男女主角的画面也被挡掉大部分，从片头到片尾，文武CP粉和鸿雁CP粉无处不在，掐得还算斯文，但掐得更算坚决，大有不分胜负不罢休的意思。 　　到最后，貌似鸿雁CP略胜一筹。 　　因为这部剧里李千重的女CP地位远远没有江上云的女CP重要。更何况，饰演江上云的徐亦楚跟饰演秦情的秦臻最近在传恋爱绯闻，还有娱乐媒体拍到了两个人单独约会的画面。 　　之前徐亦楚爆出恋爱绯闻的时候，文武CP粉就走了一大批，再也不复《公子扶苏》刚播出那会儿的辉煌。 　　李千重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发了一条弹幕会引起这样的后果。他知道这样大的动静闹出来，邵程一定看到了。他想通过自己的官方账号解决，但是想到此举引起的后果可能更加不可收拾，就放弃了。 　　李千重还在用小号在微博上劝说双方和解，更严重的事情就爆了出来——一个路人在微博上发了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被之前诬陷邵程机场密会情人的那家媒体转发，已经上了热门。 　　“之前是误伤，我们表示歉意。但这一次的实料，邵程要怎么说？艾屿传媒还想怎么掩饰？夜店寻欢、私生活糜烂，还好意思打单纯可爱的人设吗？” 　　这家媒体最新微博的转发配图是手机拍摄的，光线比较模糊，但能够看出其中的主角就是邵程。第一张是邵程的正面和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中年女人拿着几张钞票往邵程裤子口袋里塞；第二张是邵程的侧脸，他低着头站在夜店吧台旁，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试图去亲邵程的脸颊；第三张是两个脸部打了马赛克的男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中间是貌似喝醉了的邵程，邵程的手放在其中一个男人的嘴唇边；第四章是喝醉了冲着镜头傻笑的邵程的正脸…… 　　第34章 □□（上） 　　李千重打了十几个电话给邵程，都被他挂断，最后他还关了手机。 　　事态严重，邵程知道自己没办法解决，选择了逃避。 　　可是网友和媒体怎会允许他逃避，又怎会毫无芥蒂地相信他的清白呢？ 　　邵程的微博被翻了个底朝天，早前透露出的生活细节和个人偏好被恶意解读：饭店吃个饭就是拜金，跟男性朋友亲近些就是别有用心，加入艾屿之后片约不断就是潜规则……无良媒体和毫无责任感的网友对邵程乃至艾屿的所有艺人进行了一番嘲讽、恶意猜测、攻击。 　　这其中不乏水军的痕迹。 　　邵程不愿意面对，李千重可以理解。他自从加入艾屿，敏姐和Strong哥保驾护航，同门师兄师姐处处帮助，也算是顺风顺水。他以为娱乐圈是没那么复杂，可现实却证明这世上坏心眼的恶毒的人数不胜数。 　　这种事情，还是得尽早解决。从邵程那儿无法着手，李千重立刻联系了Strong哥。艾屿传媒也看到了这则新闻，并通过官方渠道发布了追责声明。声明发出来之后敏姐立刻转发，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你们今天用多少个字抹黑了艾屿的艺人，明天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多少倍的代价！” 　　李千重确定公司做好了应对准备，拨通了邵程妈妈的电话。号码是Strong哥给的。Strong哥怕冒然打过去万一邵程妈妈不知情反而暴露信息，就让李千重设法问出邵程现在的状况。 　　“阿姨，我们几个想找小橙子出去游玩，他电话打不通，您帮我问问他要不要去好吗？” 　　“打不通吗？他刚才还在玩手机，玩着玩着回房间了……是不是困了在睡觉？阿姨去看看……小橙子？小橙子？” 　　李千重停着咚咚咚的敲门声，紧张万分，一颗心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 　　隔着手机屏幕，李千重听到邵程打开了房门，问妈妈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自然，邵程妈妈没有半点儿疑心，转达了李千重的话。 　　邵程沉默少时，从妈妈手里接过手机，跟妈妈说了句他要跟师兄聊天，就关上房门，走回卧室。窸窸窣窣的声响让李千重能想象到邵程是如何情绪消沉地坐到床上，低着头欲言又止。 　　“你们都看到了……” 　　“嗯。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师兄出手，给你报仇！” 　　“……大师兄，我……” 　　“真的！李氏集团新聘请的公关经理非常厉害，而且有点儿小财迷，我多发点工资，他很乐意加班干活。” 　　邵程像是被逗笑了，发出一个短促的轻笑。但很快，他哽咽的声音传进了李千重耳朵里。 　　“大师兄，我没有做过那些事……” 　　他的抽泣像锋利的刀子从李千重心上一次次划过，痛不可忍。一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暴戾情绪涌上心头，李千重抓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已然泛白。 　　李千重痛恨自己不能陪在邵程的身边，给他拥抱和安慰。 　　李千重压下怒气，柔声说道：“你很乖，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别害怕好吗？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那些伤害你的人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师兄，我只想做好拍戏这份工作，可是我总给大家添麻烦。艾屿也好，李氏集团也好，都被我连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澄清大家才会相信。我……我也不想再提到过去的事情。” 　　“你记着，如果一个公司的员工平白蒙冤，无法帮他解决问题意味着这个公司没有足够的能力，那它也是走不长久的。你相信敏姐的能力吗？你相信我吗？” 　　邵程哽咽着嗯了一声。 　　李千重笑了笑：“好。那现在听我指挥——把手机打开，发一条微博，不用说别的，就说你也不是好欺负的，转发艾屿那则声明就行。再然后，手机关机，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尘埃落定，你呢好好跟阿姨解释一下，告诉她一切都搞定了，到机场去等飞往三亚的航班，我们在那儿等着你。” 　　邵程又嗯了一下。这回他哽咽的声响小了很多。 　　两分钟后，李千重刷新邵程微博页面，看到他乖乖照做，转发艾屿的追责声明并评论“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不由得笑了起来。李千重点击转发评论，“你们等着瞧”。很快吴昃再转发，“我要告诉警察叔叔”，徐亦楚又转发，“把坏人统统抓起来”……很快的，舆论开始向邵程这边倾斜。 　　来自于《公子扶苏》和《云雪刀》的粉丝，追了他们这些偶像从七十二线到五六线，已经有一年多，对他们的为人十分信得过。在反击无良媒体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时他们格外有干劲儿，力证邵程为人单纯善良，艾屿算得上娱乐圈众多公司里的一股清流。 　　李千重看了十分钟，退出微博，翻出手机电话簿，接通了“王经理”的号码。 　　“小王……” 　　“李少爷，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王？你比我还小几岁呢好吗？！” 　　“那好，大王——有点儿事拜托你……” 　　“又是为了你们家小橙子对不对？我就知道，等了你半天，压根没从公司离开。我的几个小兵小将都在，等着你的外卖。对了，这次工作量大，外快费用要加倍啊！” 　　“没问题。外卖等会儿就给你们点，要多豪华有多豪华。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从哪里开始反击比较好。我的建议是，你们去找找邵程的大学同学。他那会儿在夜店打工，为了兼顾学业那家夜店肯定离学校不会太远，顾客里也有他的同学或者校友。只要证明那些照片不过是片面的证词，那它们就没多少价值了……” 　　“……你直接问问小橙子，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再找点儿证据附证，不是简单得多吗？” 　　李千重神色严肃，停顿几秒钟后无比认真地说道：“我猜那几年是邵程最辛苦、压力最大的时候，他遭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他不愿意去回忆。我绝不会逼着他去回忆过去的事情，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王经理感叹了一番他的痴心令人动容，立刻兴致勃勃地投进了探寻真相的战斗中。他在电话里隔半个小时就跟李千重汇报一次工作进展，李千重帮他们定好外卖，转头跟李爸爸李妈妈联系，借助于李氏集团的官方渠道，表达了对这件事的关注以及对邵程的支持。 　　李氏集团的最新微博内容来自于李千重——“某家媒体大概还没能理解我们和邵程先生合作的一系列广告的内涵：这是一个身世可怜却默默奋斗，内心阳光灿烂的年轻人，他和唯一的亲人勇敢面对这个世界，满怀希望，传递温暖。我们深信邵程先生的为人，同时谴责那些内心阴暗的人到处散发负面的能量。” 　　凌晨一点钟，王经理提醒李千重去看网上的最新热门话题。 　　李千重打开手机，找到了占据第一位的热门话题，“咸猪手就该剁了”，点进去，是一段背景音嘈杂但画面比较清晰的短视频。视频里，邵程挥拳痛打一个中年男人，旁边围观的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喊——“使劲儿打！小橙子！这种老流氓就该打！……让你灌我们小橙子喝酒！……哈哈！疼吧！活该！你去投诉啊！大不了我们不做这份兼职！我们小橙子这么帅，去投个简历说不定就能当明星，到时候我就让你这猥琐的脸红遍全国……” 　　视频是用手机拍的，从像素可以判断是老款的智能手机。而且拍视频的正是喊话的人，他大概是喝醉了，不但拍了邵程打人的画面，还拍了夜店的内部装饰。夜店是之前那几张照片里的夜店，挨打的咸猪手男人是坐在邵程旁边的一位，另一位喝得醉醺醺也出现在镜头里，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人。 　　上传视频的是拍摄者本人，而他正是邵程的大学同学。他在下面的评论里解释了一番，大意是庆幸有把旧手机里资料拷贝下来的习惯，不然就不能还邵程一个清白了。他那天带朋友去邵程兼职的夜店里玩，喝得几分醉，恰巧碰上两个男人拉着邵程灌他喝酒，邵程一杯醉的体质那会儿还很明显，这两个男人的同行朋友觉得好玩就拍了几张照片。不过邵程发觉后清醒少许，就把试图占他便宜的男人给打了。 　　“小橙子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他的大学时光除了学习就是拼命挣学费生活费。酒吧这份工作他本来不乐意做，可是暑假里他病了，学费没攒够，不得已这才去了十几天。有谁经常在那儿一片玩的都知道，酒吧来了个小帅哥，许多人都想调戏调戏他，占他的便宜，比如那个寂寞的大姐。拿人工钱，能忍且忍，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让人占便宜了。小橙子这个人有洁癖，我估计他现在初吻还没送出去呢！” 　　这则短视频下面有几千条评论，热门的前几个里还有邵程的校友。 　　其中一个应该是女生。她在一串愤怒的表情后面发了几句话——“最后那张图片是我给邵程拍的！那会儿他是我暗恋对象！他工作结束后跟同学喝啤酒喝醉了，又帅又傻我没忍住就偷拍了一张，发到了班级群里。到底是哪个傻叉传出去的啊！你他么是不是收了钱！” 　　邵程的粉丝纷纷表示心疼自己的小偶像，对无良媒体的险恶用心感到愤怒无比。 　　 　　第35章 □□（下） 　　又过了一会儿，新的照片传到网上，这些照片比那家媒体提供的要清楚些，应该是王经理想方设法搜集来的。负面绯闻里的主角都在，可以猜出是在同一天拍摄。而所有的清晰版照片里，能够看出邵程穿着工作制服，制服的衣领上还有酒吧的logo。 　　邵程冲着给他塞钱的大姐摆出不耐烦表情的照片也被王经理搜出来了。这张照片里邵程还端着饮料和玻璃杯。 　　照片下面有一个曾经在那家酒吧工作过的女孩子发了评论：“看到没？那个拿手机偷拍的就是我！明明是大姐要包养邵程，被他拒绝了，你们拍包养的画面觉得刺激，那看到人家拒绝了怎么还把之前断章取义的照片传到网上？你们觉得有噱头觉得爽，就不会想想这张图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吗？！渣滓！” 　　爆料抹黑邵程和艾屿的媒体叫“娱网有鱼”，常年累月在网络上爆料明星隐私，拥有大批粉丝却也为人诟病，之前他们因为误爆邵程黑料被广大网友取笑，如今追着邵程锲而不舍地发稿，已经有不少网友质疑他们存心报复，所以对他们给出的图片并不怎么相信。眼下艾屿和李氏集团联手反击，邵程贫困的家境被抖出，网友开始倾向于相信邵程。 　　但李千重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娱网有鱼”。 　　一想到邵程那么洁身自爱的孩子，被这□□逼得哭起来，李千重就恨不得把“娱网有鱼”的总部给找出来砸了！ 　　而且这个“娱网有鱼”贼心不死，事到如今还不肯认错收手，居然趁着三更半夜的又放出更劲爆的消息——“斯敏创立艾屿只为捧红兰若，兰若人设崩塌酒驾被抓”。 　　这则消息里有大量的图片，有现场偷拍，也有网友提供，有视频也有录音。全部证据都指向兰若酒驾和斯敏包养兰若。图片里，兰若夜间在街头车祸现场，虽然没有人受伤，但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警察盘问兰若，兰若看上去精神不佳，照片拍得很清晰。“娱网有鱼”虽然没有明确地指出兰若确实酒驾了，但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而关于斯敏和兰若的爆料，来自于某个聚会上斯敏的谈话录音。录音有断断续续的痕迹，但斯敏的的确确说了她创立艾屿就是因为兰若这句话。 　　“娱网有鱼”很快给出了后续消息——兰若接受酒驾测试的照片，兰若出道前跟斯敏在咖啡厅喝茶的照片。 　　李千重一一认真看过，他能够确定照片和录音都是真实的，也非常清楚这些都是让网友容易弄错的。“娱网有鱼”用大量图片、视频、录音来佐证斯敏一手创办的艾屿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斯敏本人更是跟旗下艺人暧昧不清，艾屿旗下的艺人个个都有污点…… 　　要是再看不出点儿什么来，李千重这几年的娱乐圈就算白混了。 　　艾屿才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取得了如此耀眼的成绩，这是许多娱乐公司花五年十年也难以做到的。艾屿旗下艺人不多，可在敏姐的管教下个个努力上进，抢占娱乐圈热门话题，沈珩和吴昃更是通过演技拿了新人奖，多家广告代言找上他们这些刚出道的艺人。他们有得，别人有失。看红了眼的，自然不愿意艾屿发展壮大。 　　“小王……” 　　“刚才还叫大王呢！” 　　“好，大王先生，麻烦你查一查这个娱网有鱼背后的老板是谁，这家媒体跟新亿传媒的关系。” 　　“不用查也猜得出来，王韬嘛！他跟斯敏的恩怨谁不知道？王韬也就仗着斯敏没有证据，才明目张胆地给这个娱网有鱼当靠山……哎，对了，我刚刚查到，新亿传媒旗下的‘新直播’被举报，如今被停播要求整顿，估计难翻身，而且《来战吧》合作的冠名商不打算跟它续约，还有好几个大品牌都有意选择《新星运动会》……说真的，《来战吧》这半年来的节目无聊透了，收视率倒数……” 　　李千重听着王经理的唠叨，两只手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如今已是凌晨三点钟，可他一点儿都不困。他浑身充满战斗的力量，满脑袋都是打败“娱网有鱼”和新亿传媒的叫嚣声。 　　欺负我的小橙子，抹黑我和小橙子的东家，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忘了敏姐的警告吗？！ 　　敏姐这辈子除了找王韬这个人渣当老公，找不到半点儿黑料。王韬这混蛋也就只能造假料，弄些是是而非的东西来抹黑敏姐和艾屿传媒。可是他忘了，李千重认识敏姐这么久，王韬的许多黑料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敏姐知道得还多。毕竟许多事情工作人员不敢在敏姐跟前说，却愿意跟他们这群年轻人吐槽。 　　比如李千重刚认识敏姐那会儿，跟她合作一部戏，他还是不起眼的小配角。王韬还没跟敏姐离婚，假借探班的名义到剧组里调戏年轻的新人女演员，被对方气急之下泼了一脸热茶。这事儿李千重亲眼所见，他还因此提醒敏姐留意王韬，不然那混账还在装深情丈夫蒙骗敏姐呢！ 　　再比如新亿传媒的当红偶像黄沄，邵程跟他合作了几张戏，却被他当助理一样使唤。这个颜值演技都不如邵程的臭屁男生仗着跟王韬侄女的恋爱关系，耍大牌欺负新人，还曾在公开场合说兰若和沈珩整容…… 　　李千重都记在心里，就等着有一天新仇旧账一起算呢。 　　今天就是算账的好时机。李千重给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一口气喝完，回到电脑前继续整理资料。他整理完立刻发给王经理，之后边听他的汇报边在公司微信群里跟师弟师妹们讨论应对措施。 　　“小橙子没事吧？” 　　“没事，我跟他打过电话了。他这会儿在睡觉。兰若呢？” 　　“吴昃在陪他。说真的，兰若很紧张。他已经低调到不能再低调了，还有人黑他。刚才他说想退出，不拍戏了，被吴昃骂了一顿，两个人吵了起来。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和好了……” 　　“小橙子和兰若好像都怕身世被人挖出来……那家媒体可能知道这是他们的弱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黑。” 　　“总之，咱们还是尽量保护他俩的隐私，要反击，不过不能透露他们太多的身世背景。” 　　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最后还是Strong哥跳出来发话，赶他们去睡觉：“我姐说了，她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这事儿压根用不着你们出手，一个个该工作工作，该玩就去玩，不要操那么多心——再说，还有我呢！你们当我这个副总裁是当着玩的吗！” 　　这边儿王经理把最新进展汇报给李千重——“这个娱网有鱼的直接负责人并不是王韬，不过也并非全无关系。王韬可真贼，中间转了好几个人，间接操控这家媒体。想必你也发现了，这家媒体可从来没黑过新亿传媒的艺人，就算有，也是名义上的黑，实际上的推！我建议吧，早上你们艾屿反击的时候，把这几张图用上，一个字不用说，网友雪亮的眼睛就能给你们扒出真相！” 　　照片是娱网有鱼的老总和几个投资人在吃饭，而其中一个投资人又跟新亿传媒旗下的女艺人被拍到约会的画面，这个投资人的朋友又跟王韬吃过饭，在座的还有娱网有鱼的一个前线记者。 　　李千重在沙发上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他瞄过去，来电显示是邵程，他立刻扑到茶几上，抓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你怎么还没睡呢？不是跟你说叫你好好休息吗？相信师兄，所有的事情都快搞定了，真的——” 　　“大师兄，我都睡一觉醒了……你，你们还没睡啊？我刚刚看到关于兰若的消息，他还好吗？” 　　兰若和吴昃他们有的在外面拍戏，有的在电影学院进修，有的在录综艺节目，眼下就李千重和童河在员工宿舍。刚才童河还跑过来跟李千重分享八卦，因为他跟吴昃通电话的时候得知兰若被吴昃哄睡着了，他俩睡一张床！ 　　李千重叹息吴昃这个大直男终究在劫难逃，公子扶苏三人组全军覆没，不由得苦笑起来。 　　“兰若没事。他估计睡着了。你也赶快去睡吧，明天等着看网上打群架，到时候你也不必多说，感谢粉丝支持你信任你就好。” 　　“……大师兄，我知道的。谢谢……” 　　“客气什么？我也是艾屿的艺人，艾屿倒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端的饭碗？” 　　电话那头，邵程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挂断了。 　　李千重盯着手机屏幕，咧嘴笑得越发开心。睡什么睡！继续战斗啊！ 　　凌晨五点钟，王经理把最后一波资料汇总起来跟李千重汇报了一次——“小橙子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只要我们能证明娱网有鱼纯粹就是报复行为，小橙子说不准还能因祸得福。兰若这边酒驾很好解决，因为那个交警被兰若的粉丝连夜找到，已经帮忙证实兰若并没有酒驾。车祸现场痕迹足以证明兰若是为了躲开路人才会出车祸的，到时候交通监控出来，一切就OK了……至于斯敏的录音。我想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理由，等天亮看她的回复就好。据我所知，斯敏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她可不会给污蔑自己的人留活路……” 　　李千重谢过王经理，被他敲诈了一顿豪华款早饭，一夜的忙碌终于宣告结束。 　　打开手机，屏幕上邵程的大头像冲着他咧嘴笑，最上端显示时间为五点十五分。李千重用手指头敲敲屏幕上邵程的脸颊，温柔低语——“早安，小橙子。” 　　 　　第36章 报仇雪恨 　　早上八点钟，李千重醒过来，打开手机刷了下微博，敏姐的最新微博上了头条，就一句简短的话：“午饭加料吗？” 　　粉丝也好，路人也好，充分被吊起了好奇心和等爆料的热情。几万条评论全都是“加！”“多一点！”“等敏姐！”“重一点儿！”……兰若的评论被推到了前排，不过看语气倒像是吴昃代发的：“敏姐，其实那次碰面我本来想说喝白水的，你上来就点了两杯咖啡……” 　　邵程是早上六点多评论的这条微博，这会儿也被送上热门，紧挨着兰若：“终于找到聚会时不喝酒的理由了！” 　　下面的网友们大多是他俩还有敏姐的粉丝，对这两条热门的内容觉得又搞笑又心疼，纷纷吐槽：“你们俩难兄难弟是要怎样啊！”“摸摸头，酒不好，咖啡也不好，以后喝白水吧！”“最乖的两个娃被黑得最惨，娱网真会挑人。”“贫苦少年辛苦打工改行当演员却平白遭人嫉恨。”“我们小橙子不是好欺负的！”“是兰若，不是兰弱！”…… 　　李千重转发敏姐的微博，发表评论：“我已自备，不过不嫌多。” 　　很快一群粉丝就跳出来嚷嚷——“大师兄求爆料啊！我们等得急死了！”“度秒如年，午饭时间咋还不到！”“我们也不嫌多！怼死丫的！”“……自备是啥意思？大师兄还有不一样的？厉害了厉害了！” 　　李千重把闹钟设定到十二点钟，决定再补一会儿觉。怎么说都跟小橙子有五岁的年龄差，必须拉近不能再远了。 　　“娱网有鱼”也好，新亿传媒也好，他们请得起水军，艾屿和李氏集团更请得起。大概这会儿网上已经陆陆续续放出“娱网有鱼”的各种黑料了，还有它跟新亿传媒的合作黑幕。从王经理这两次加班的效率和专业度来看，李千重认为自己的小金库漏点儿财还是非常值得的。当然，他对敌人绝不会心慈手软，给王经理的线索都是条条致命型的。 　　从前他混演艺圈，能忍则忍，不过是嫌扯皮太麻烦。如今涉及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公司，那些半途跳出来搞事的，必须统统打死！ 　　李千重瘫倒在松软的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 　　直到一通电话把他从不可描述的睡梦里惊醒。看看时间，也快十二点了。来电显示是许之念，李千重没有及时接通，许之念立刻又打过来，仿佛有什么急事。 　　“喂……” 　　“大师兄！了不得啦！兰若不见了！要是他联系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啊！这会儿吴昃都快急疯了，要不是兰若留了个纸条说想静一静散散心，他肯定报警了……哦哦，还有，小橙子被记者堵在机场……” 　　李千重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兰若不用担心，他应该是……回老家了。那小橙子的消息，你从哪儿看到的？”他手忙脚乱穿外套，穿鞋子，手机不好拿，索性打开外放模式，满屋子乱跑刷牙洗脸找钱包钥匙。 　　“还不就是微博嘛！就刚刚的事情，估计这会儿视频要出来了……” 　　“等下，我先看看，挂了！” 　　不等许之念回应，李千重匆匆挂掉电话，打开微博搜索邵程的名字。 　　最新消息里，果然是邵程被几个记者堵在出口处接受采访的视频。邵程看上去还好，神色略显憔悴，大概是晕机的症状还未缓解。不过他说话时语气平缓、态度坚定，思路也十分清晰。 　　“大学时我的确过得很辛苦，到处跑着打工。酒吧我也去过几家，那里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薪水给的也高。有的酒吧就很安静，也有非常吵闹，客人动手动脚的那种。有些常客觉得我比较好说话，喜欢逗我玩拍些照片，无伤大雅我不会计较。 　　不过真不怀好意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几位大姐人很好，通常我拒绝了她们就不会纠缠。有几位大哥比较过分，我打他们算自卫，他们打不过我也不能怪我对吧？其实说起来我打过好几次架，就这一次碰上我同学，他给录了视频。 　　上传照片的那家媒体，娱网有鱼，嗯，也算是辛苦了，三年前的照片都能挖出来，要不是他们这么做，我都不知道自己被拍了那么多次。看来我该早一点儿进演艺圈拍戏，这样我就能提早买到房子跟我妈妈住进去了。” 　　记者听到这儿，捕捉到敏感信息，立刻追问道：“难道你们家的房子不是自己的？你爸爸……” 　　邵程对着摄像机镜头，微微低头，沉默几秒钟，之后抬起头，冷漠地说道：“我们家房子是外公留下的，很小很破，而且面临拆迁。我之所以签约艾屿，就是为了挣钱在大城市买一座房子，这样妈妈住着舒服，老了病了去医院也方便……至于爸爸，他还活着，不过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一个为了前程，抛弃怀孕的女朋友跟别的女人结婚的男人，不配当我的爸爸。” 　　李千重看到这儿，已经是目瞪口呆。虽然他早就猜到事情是这样，但从邵程的嘴里说出来，仍然免不了震惊。 　　邵程为尽早解决掉这些□□，让一切恢复正常，不惜自曝身世……他一定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除了心疼，李千重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对邵程的感觉。 　　邵程面对摄像机镜头，又仿佛面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吐出了冷冰冰的话语：“我姓邵，随妈妈和外公。我叫程，是外婆的姓氏。我的亲人，只有妈妈、舅舅，还有艾屿的哥哥姐姐们。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如今过得不如人意。但我不会认你，你也不必联系我。我们的新房子可以住进去了，妈妈会在那里等我回家。” 　　“现在我要去艾屿的员工宿舍，那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非常感谢艾屿，感谢敏姐给我拍戏的机会。虽然我还没有到为艺术而献身的程度，但我会努力学习，演好每一个角色，给艾屿争光。在此也谢谢粉丝们，你们相信我，支持我，所以我不能退缩。针对娱网有鱼的抹黑，我会追究到底，是非黑白自有公道。我不怕，你们倒是该小心了。” 　　邵程在短短几分钟的视频里展现出一个成熟大男孩的魅力——勤奋、孝顺、感恩，理智而且冷傲。他盯着镜头的眼神仿佛有刺穿人心的能力，让人无法忘怀。 　　李千重捧着手机痴痴地看，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他的小橙子。小橙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还有这么冷酷的一面，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再靠近些，然后抓住对方，这辈子都不松手。 　　邵程没有搭航班直接到三亚，反而直接回到了帝都。他在帝都没有房子，要住也只能住员工宿舍。这个事实让李千重非常兴奋，把自己收拾好立刻开始打扫屋子，尤其是邵程经常住的那一间。 　　其实员工宿舍有家政阿姨每天清洁，这些天大多数人都不在，房子里算是很干净。但李千重忍不住忙活，拖地换床单被罩，开窗通风喷空气清新剂，甚至还准备了午饭。同样大半夜没睡的童河这会儿才起床，看到吃的就扑到餐桌前，被李千重眼疾手快拦住了。 　　“等小橙子到了一起吃。” 　　“……大师兄，你太偏心了吧！做的菜都是小橙子喜欢吃的也就算了，还要等他——好好好，我等，我等……” 　　好在没等过久。 　　他俩抱着手机看电视，网上电视上新闻全都看了个遍。 　　网络上有敏姐发的长博，她在文章里说起当年被前任老公背叛，情绪低沉中片场出现失误导致胎儿流产，然后整个人几乎崩溃，是努力打工的兰若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更让她有了独立自主成为女强人的想法。她毫不掩饰对兰若的欣赏，承认自己的确是为了捧红兰若才决定创立艾屿，也正是在跟兰若协商的期间，她和斯壮发觉了好些个有潜力的新人，并把他们签到艾屿，才有了今日的东山再起。 　　电视台的采访中，敏姐和艾屿的董事长李屿通篇没有提到王韬，但他们都说到了敏姐那一阵子的颓废，他们对旗下艺人的人品信得过。敏姐直接开怼“娱网有鱼”，指责对方在她处理离婚的时候各种造谣，她一直忍着有朝一日反击，让“娱网有鱼”得到它应有的惩罚。 　　“现在就让他等着吧，我已经递交了诉状，以侵害名誉的理由要求赔偿。你们给我，我的公司，我公司的艺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不但要求你们公开道歉，我还要你再也不能翻身。我斯敏在这个圈子滚打摸爬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这点儿自信，那我也可以退休了。 　　还有那个谁，背后给娱网有鱼当靠山的，你也给我记着。不要以为泼脏水给艾屿，转移网友视线，你就能走出困境。你拿艾屿当踏脚石，别怪艾屿砸烂你的脚！ 　　至于孩子的事儿，我很遗憾，遗憾我当时不够坚强才会失去他。对于某个人，我也得说几句，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可想而知你做人有多么失败。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惜你还是失去了。这大概是老天注定，要让你那啥……你们懂的。” 　　 　　第37章 聊两句？ 　　斯敏的这段采访被放到了网上，很快就成了头条。 　　网友一部分在心疼斯敏，为她打抱不平，大部分都在嘲弄王韬，因为就在刚才网络上还爆出王韬去医院不孕不育部门做检查。 　　艾屿和李氏集团联手爆料，把“娱网有鱼”的背景挖了个底朝天：老总包养情妇，员工地铁性骚扰乘客，所谓的摄像还曾有打人致残的历史，以及公司账目不清疑似收取贿赂和敲诈他人……当然，水军也没放过“娱网有鱼”和新亿传媒的关联。 　　王韬本来是想借“娱网有鱼”的手打压一下艾屿，借此转移公众对新亿传媒主要栏目调整、下线的关注度，却没想到出于上升期的艾屿竟然半点儿委屈也受不得，全员出动反击，还把料给得这么足、挖得这么彻底。 　　一天的时间，网络上翻天覆地，艾屿的知名度暴增，而“娱网有鱼”彻底崩盘，新亿传媒也从娱乐圈的大佬变成了三脚猫。 　　截至下午一点钟，娱网有鱼负责人被捕，新亿传媒三个当红艺人为避嫌宣布与其解约，宁可赔偿违约费也“不想跟害得妻子流产的人同流合污”。王韬自从知道斯敏流产，就陷入了暴躁的情绪，面对记者的围追堵截破口大骂，一度失控打人…… 　　李千重知道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敏姐和邵程自毁八百也要杀敌三千，兰若也以遭受抹黑黯然神伤疑似失踪甚至自杀的消息唤起了广大网友的同情，把舆论彻底拉到了艾屿这边。 　　王经理发出最后一波“无良媒体无耻造谣导致多名明星自残自杀”的新闻资料整合，给李千重打电话要求再来一顿豪华午餐。李千重帮李氏集团公关部的人订好外卖，厨房里的蒸蛋羹也好了。 　　他把蒸蛋羹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邵程背着包，拎着皮箱，正冲他微笑。 　　邵程是真饿了，自打洗了手坐下来就埋头苦吃，还不客气地跟童河抢菜。不过除了蒸蛋羹他不许童河动之外，其他的还是随童河吃的。吃过午饭，李千重瞧着他也累了，就让他去楼道里散散步然后睡一会儿。邵程没多说什么，在楼道里晃了十分钟，回到房间就扑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童河在客厅抱着手机看网友痛打落水狗，看得入了迷。 　　李千重给邵程盖好被子关上房门，跑去楼顶天台抽烟。 　　今天的帝都没有雾霾，天很蓝，从楼顶眺望远方，风景很好看。小橙子在厨房门口冲他露出的笑脸也好看，睡着后毫无防备的睡颜更好看……真是的，越来越难控制心里的那头小猛兽了。欲望的闸门好像就要被撞破，无法修复的那种。可是他不能太禽兽，在小橙子眼里，他这个大师兄还是很君子的。君子就要有君子的风度，抽根烟冷静一下。 　　李千重在阳台晒了两个小时的太阳，十月的帝都适逢晴天，阳光灿烂温暖，把人晒得昏昏欲睡。他摊在沙发上发呆，直到背后响起脚步声。 　　回过头，原来是沈珩。 　　沈珩抓着两瓶啤酒，冲李千重晃了晃：“聊两句？” 　　李千重笑笑，接过啤酒，咬开啤酒跟坐在旁边的沈珩碰瓶，灌了一大口，转头问道：“特意赶回来喝庆功酒？” 　　“庆功酒还是等到年夜饭的时候再喝。我飞回来是等着大伙儿一块儿去三亚。敏姐中午的时候说了，全员放假休息，等把兰若找回来，带我们去三亚玩几天。今儿个纯粹就是找你聊聊天。” 　　“行。来吧，有什么心里话跟大师兄我讲讲。”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顶着一张面瘫脸说话挺逗的，明明就是个闷骚的人……” 　　“喂，我面瘫脸快要治愈了好吗？” 　　“还不是小橙子的功劳。” 　　李千重笑起来，冲沈珩举起啤酒瓶，点头表示同意。沈珩也喝了一口，放下酒瓶后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你来照顾小橙子……挺好的。就算没有李氏集团，你也会为他赴汤蹈火吧……大师兄，你真不会害怕吗？” 　　“怎么不怕？我就怕小橙子拒绝我，所以我得对他特别好，好到他除了我没得选择。” 　　“万一他只是因为感激才跟你在一起，你不会生气、反悔吗？” 　　“不会。” 　　李千重转过头，看向沈珩，目光坚定无比：“不管他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我对他的感情都不会变。这辈子，也只会爱他一个人。” 　　沈珩深受触动，却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人，还只喜欢这个人呢？” 　　李千重想到去年夏天他推开艾屿会议室那扇门的刹那，那个映入眼帘的穿着卡通图案的大眼睛男孩，开始思索沈珩的问题。但是半晌后他也给不出答案。 　　“也许是这个人的某一个地方太美好了，轻易就能打动另一个人的心吧。” 　　就像邵程。虽然当时他在吐槽自己，可他浑身洋溢着青春活泼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就唤醒了当时的自己波澜不惊的那颗心。 　　李千重和沈珩下楼的时候，艾屿的艺人差不多已经回来了大半。这会儿邵程也已经醒过来，正在客厅里跟许之念玩丢苹果的游戏。 　　李千重的出现打断了邵程的思路，他没能及时接住许之念抛过来的苹果，被砸到脑袋，痛得哎哟一声抱头蹲下了。 　　比其他人更快一步的是楼梯上的李千重，他跑到邵程跟前，扒开他的手看他被砸到的地方，确定没有红肿后抬头怒视许之念——“客厅里不准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莫名被怼的许之念一脸委屈，抱着旁边的徐亦楚诉苦，说大师兄偏心。 　　徐亦楚笑笑，看向李千重和邵程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李千重察觉到徐亦楚在看着他们，站起来后冲徐亦楚点了点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相信徐亦楚看得懂，因为对方也冲他点了点头。 　　李千重把邵程带到一楼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弄湿毛巾给他敷被砸到的地方。邵程伤在额头，李千重一直抬着胳膊按住毛巾，隔一会儿就重新用凉水洗过毛巾再敷上去。他们俩挨得很近，李千重只顾看邵程的伤口，并没有意识到邵程在盯着他的脸庞认真地看。 　　直到李千重手上不小心用力，邵程吃痛低下头，脑袋撞在李千重肩窝里。 　　李千重下意识伸手去扶，也恰好把邵程搂了个满怀。 　　两颗心贴得很近，砰砰砰砰互相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一个失神忘了推开，一个迷乱不舍得松手。 　　“大师兄……”邵程开口，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李千重咽口水，紧张无比，立刻打断了邵程的话：“我知道……我知道，等我拍完《国之山河》再说。现在我只想跟你聊聊别的。” 　　“……嗯。” 　　“为什么跑回帝都了？不是叫你在三亚等我们吗？已经给你定好机票了。” 　　“我退掉了……我要跟等大家都好了，跟你们一块儿去。” 　　“也好。咱们一块儿等兰若回来，然后……去散心。” 　　“是工作。敏姐说要去那里拍全员写真，还要做明年的台历。” 　　李千重笑了起来，终于松开手，退后少许，注视邵程泛红的脸颊。邵程被他看得很难为情，扭开脸看向地面，一只手抠着洗脸台的边缘。 　　毛巾被他的额头暖热了，李千重取下来洗过，准备再给他放上去，邵程摇着头说没事，已经不痛了。李千重没有再勉强，把毛巾洗干净挂好。 　　哗啦啦的水声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们俩有那么一分钟没有开口说话。等李千重弄好毛巾，转身看过来，邵程立刻低着头往外走。 　　但是李千重抢先一步伸手按住洗手间的门。本来虚掩着的房门这会儿啪嗒一声锁上了。邵程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被推着背靠房门，李千重贴近吻了过来。 　　这一次，他吻得很温柔。 　　轻轻触碰，慢慢舔舐，小小地咬一口……他甚至没有伸舌头逗弄邵程张嘴与之共舞。 　　但邵程还是憋得满脸通红。跟上次一样，邵程双手无处放置，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的青涩反应把李千重逗笑了，缠绵两分钟后终于稍稍退后。邵程微微张开嘴唇大口呼吸，被李千重捧住脸伸出双手拇指抹去了他唇上的暧昧痕迹。 　　“你……”邵程皱眉，想要冲他发脾气，可是张嘴就变成了软绵绵的语气。 　　邵程面红耳赤，不敢直视李千重的眼睛。 　　李千重轻声笑道：“我想你呀！你之前都不理我，害得我很担心，以为你要跟我绝交……”这当然是夸大其词，他才不信邵程会跟他绝交。他甚至开始确定，邵程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邵程羞愤无比，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快步溜走了。 　　客厅里，许之念吃着苹果冲邵程飞快上楼的背影嚷嚷：“小橙子，还疼不？看我给你切了橙子赔罪！……你跑那么快，后面是有鬼追吗？” 　　李千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端起客厅茶几上切好的那盘橙子，塞到许之念的手里：“给他送上去。” 　　“干嘛不把他叫下来一起吃啊……” 　　“他有点儿难为情。” 　　“啊？为什么？” 　　“……你废话可真多，不是你把他给砸伤的吗？” 　　一脸懵逼的许之念捧着果盘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反应过来，回头冲李千重他们挤眉弄眼，表示自己的不服气：“大师兄，你就是偏心小橙子！哼！不就是鸿雁CP嘛！我去注册个小号把你俩给拆了！” 　　沈珩稳坐沙发上吃水果，抬眼瞟过去：“那大师兄会先把你骨头给拆了。” 　　陶幺率先哟哟哟地叫起来，然后一群年轻人跟着哟哟哟地起哄。李千重用牙签扎起一瓣儿橙子，放嘴里嚼着，但笑不语。 　　唔……橙子，很好吃。 　　 　　第38章 心事 　　晚饭是邵程和兰若、李千重一起做的。李千重负责打下手，洗米洗菜拿碗拿盘子，三个人动作很快。 　　敏姐这幢别墅的厨房是多功能的，炒菜蒸菜、煲汤、煮饭、烘焙可同步进行。邵程和兰若使出了看家本领，香味儿钻出厨房，引得其他师兄弟姐妹不时跑过来偷窥。 　　这餐饭可谓是大混杂，有煎牛排还有煮火锅，有寿司还有咖喱饭，看得李千重眼花缭乱。 　　他知道兰若是孤儿，自幼习惯了煮饭，也知道邵程在做饭上很有一套，可是他没想到成品居然不输给大饭店的味道。 　　趁着在厨房帮工，李千重明目张胆地偷吃，被邵程逮到后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一瓣儿苹果。他虽然做菜的水平一般般，切果盘切得还算很好看的。苹果片被他切成小兔子形状，怪可爱的，连兰若都忍不住捏了一瓣儿往嘴里丢。 　　所有饭菜备齐上桌，艾屿的十三个艺人加上徐亦楚自带的家属秦臻，所有人都到齐了。餐厅的大圆桌稍微挤了一些，但也热闹。 　　这两天邵程和兰若沾得一身腥，艾屿也经历了紧张忙碌的两天，他们这些艺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没怎么休息好。敏姐通过Strong哥转达了给他们所有人放假五天的消息，趁着国庆假期集体到三亚旅游。这会儿敏姐已经出发了。 　　他们的航班明天下午才起飞，今晚正好可以大醉一场。 　　徐亦楚还要负责把秦臻送回去，就没有喝酒。陶幺和双胞胎姐妹霸占了原先属于徐亦楚和邵程的房间，让他跟李千重挤一挤，因为她们女孩子在外头处处小心，根本不敢放开了喝酒，今晚是个纵情玩乐的好机会。 　　“哎，邵程你不喝一口吗？你把娱网有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报仇成功，值得庆贺啊！”许之念不怕事大地拎着啤酒瓶跑到邵程旁边给他倒上了。 　　邵程哭笑不得：“你明明知道我喝醉了会出洋相……” 　　许之念愣了一下：“什么啊，你晕车症状都能减轻，一杯倒的体质还没有改善啊！” 　　想了想，邵程还真不确定。好像跟几年前比，他的酒量的确好了很多。就是比之于去年刚加入艾屿的时候，他这特殊的体质也好了许多。上次喝酒好像醉了就睡，没有再抱着人…… 　　邵程脸上红了红，举起玻璃杯敬在座的师兄师姐，诚心感谢他们帮忙转发评论，证明他的清白。他的目光最后在李千重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李千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举起玻璃杯回敬他。 　　都是年岁相仿的人，兴趣爱好没多大差异，又刚刚经历共患难，感情已是不能再好。十几个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到了半夜。徐亦楚跟邵程说了一会儿话，拉着秦臻的手去地下车库取车了，邵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茶几，像睡着了一样。 　　李千重帮着把喝醉的都送回房间，到餐厅简单收拾一番，洗过手来到客厅。 　　他看到歪倒在沙发上出神的邵程，弯下腰把他拉起来，半扶半抱地往楼梯口带。 　　邵程残留几分清醒，认出他是大师兄，嘿嘿嘿嘿傻笑了一会儿，拽着他的胸口衣襟不想走——“我很重哒……弄不上楼！我，睡沙发！” 　　李千重挑了挑眉，拦腰把他抱了起来。他笑道：“你什么时候改了睡觉滚来滚去的毛病，我就允许你睡沙发。” 　　邵程没再说话。大概是这种亲密的动作让他觉得很害羞，怕吵到其他人，然后被看到这一幕，他从一楼直到房间都紧闭嘴巴。李千重把他放到床上，他立刻掀起被子躲进去，鞋子都忘了脱掉。 　　李千重抓住他两只脚，把鞋子给他脱了，隔着被子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笑着走出了房门。没多久李千重端着一杯蜂蜜水，拿着热毛巾回来，给他擦过手和脸，扶着他的脑袋让他把蜂蜜水喝了。 　　邵程全程乖巧地配合。李千重洗漱完换好睡衣爬到床上，邵程还没有睡着，看上去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他瞪着一双大眼，看看侧过身子冲他笑还伸出一只胳膊的李千重，从耳尖红到了脖颈。 　　迟疑少时，邵程还是轻轻地挪了挪上半身，靠着李千重的胸膛，手臂微微颤抖地横过李千重腋下，最后把手掌贴着他的后背。 　　同一张被子下，是两个人亲密相拥的姿态。 　　“清醒了？” 　　“嗯……” 　　“有话想跟我说？” 　　“嗯。” 　　“跟徐亦楚有关？” 　　“……” 　　李千重嗤嗤笑起来。他浑身颤动，连带着邵程跟着抖起来。邵程又羞又恼，试图从李千重怀里挣脱出来，被李千重两只手牢牢扣住后背，把他整个人拖进了怀抱里。这个季节还不算冷，盖着被子挺热的，两个人这般紧紧相拥，温度瞬间飙升，仿佛从头到脚都被热气腾腾的东西蒸烤着。 　　邵程没有继续挣扎，缩在李千重的怀里，跟他说起与徐亦楚的谈话。 　　徐亦楚打算跟秦臻公布恋情，他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也不愿秦臻再受到文武CP粉的攻击。他很喜欢邵程这个兄弟，也绝不会讨厌文武CP。徐亦楚很清楚一旦他公布恋情，一些CP粉可能会失去理智说些难听的话，所以他提前告诉邵程，叫邵程到时候不要多说，免得粉丝们迁怒邵程，适得其反。 　　其实徐亦楚还说了，他说他觉得大师兄很好。邵程听得很明白，更明白徐亦楚说这句话的用意。徐亦楚对他没有爱慕之心，可那份关怀和盼望他得到幸福的心意是真挚的。 　　这句话邵程没有跟李千重讲。 　　李千重听他说完，同意徐亦楚的建议：“有时候少说两句比多说要好。粉丝们喜欢你们俩，这种喜欢可能掺杂了私心，但这私心没什么恶意。她们意识到你们俩的CP被拆了，而且还是正主拆的，难免会激动失控。你要是再帮着徐亦楚说话，网友就会觉得你们……虚伪、欺骗什么的。总之，只要你们俩还是好兄弟，粉丝们就不会真正地讨厌你们。”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公司……” 　　“就算没有公司安排，文武CP还是会上线的。——比如鸿雁CP，公司从来没有宣传过，可它也很火啊。” 　　邵程仰脸看看李千重，难以置信对方居然这么自然地说起他俩的CP名。邵程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跟发高烧一样，他听到“鸿雁”两个字就觉得特别羞耻，大师兄居然还能那么淡定地继续说“鸿雁CP”的辉煌现状。 　　“鸿雁超级话题里有六千多粉丝，刷出了三万多个帖子，她们厉害吧？” 李千重得意地炫耀，内心暗自唏嘘鸿雁CP再也不是当年除了“橙汁儿来一杯”之外就他本人一个小号的凄惨状况了。 　　邵程难为情地笑了一声，随后小声咕哝：“不是说鸿雁CP是邪/教吗……邪/教还能有这么多粉丝……” 　　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李千重露出促狭的笑容，大手伸到邵程腰上，钻进衣服底下摸了两把，让他像泥鳅一样在床上弹跳起来。 　　“我怕痒！哈哈哈哈……大师兄你……不许碰……哈哈哈哈！” 　　等到邵程笑累了，被李千重揽住腋下往枕头上拖了拖，让他仍旧枕着自己的胳膊。邵程眼角笑出了泪花，被李千重侧过头轻轻吻去。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室内非常安静，他们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像是放大了十几倍一百倍，透着一种缠绵暧昧。 　　李千重轻声说：“我们的CP才不是邪/教，我们的CP……是真的。” 　　邵程没有接话。他没有顺势承认鸿雁CP已经成为了真实的CP。 　　但是李千重明白，邵程是动了心的。 　　邵程下午补过觉，这会儿并不困，李千重抱着他，一直在压抑过度兴奋的身体，当然也睡不着。他们俩就这样彼此拥抱，慢慢地度过这个特别的夜晚。 　　李千重以为邵程已经睡着的时候，邵程忽然开了口：“其实我妈妈知道CP是什么意思。” 　　李千重微微瞪大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告诉邵程他有在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邵程笑了笑，沉默了几秒钟，继续说道：“……她知道文武CP和鸿雁CP。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工作的一部分。不过我妈妈很关注，她觉得亦楚哥很好。我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最乐意听我讲跟亦楚哥的事情。不过后来她觉得，我还是趁早抽身比较好……然后她知道了鸿雁CP，常常跟我打听你的事情。她很喜欢你，或者说，她很希望我们在一起。有时候我很苦恼……” 　　邵程停顿了好大会儿。他似乎在想措辞。 　　李千重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继续。 　　“我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能这样轻松地接受我喜欢男生的事实，看好我跟公司的师兄在一起，还试图给我介绍男朋友……后来舅舅从国外回来，他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亦楚哥，跟妈妈说让她劝我对感情一定要谨慎再谨慎。那晚他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舅舅怕我受伤，妈妈怕我一个人太辛苦，她一直希望……希望有个人能照顾我。她说我看着很坚强，很独立，可是真正遇到难题，恐怕我一个人解决不了，因为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不要跟她结婚，走了。她把我生下来，很辛苦地养活我和舅舅，后来舅舅学业有成考到了国外，她身边没有人陪，工作又被人抢了，整个人状态很不好……我五岁的时候得了急性肺炎，又被查出其他的病症，需要很多钱做手术。妈妈第一次去求爸爸，可他什么都没有做，最后还是舅舅中断学业借钱寄回来……妈妈很内疚，爸爸的绝情让她也很绝望，她就染上了酒瘾…… 　　从我上小学开始，就在陪伴醉酒的妈妈，帮她收拾，买菜做饭，洗衣服，整理家务……有时候妈妈醉得厉害，就会要我一起喝。我不想喝，她就开始哭，我喝了难受跟着哭，妈妈就会亲亲我……所以我喝醉了会要妈妈亲亲，这样我会觉得她还好好的，她还是爱我的…… 　　我在学校成绩不太好，个性也非常孤僻，没有人愿意跟我玩，还经常有坏孩子欺负我……所以我总是做噩梦。我怕舅舅不回来了，我怕妈妈喝多了出事，我怕学校要开除我……这种状况，直到我上了中学，舅舅从国外回来，带妈妈去治疗才好一些。妈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那段阴影，但始终没有痊愈。我上了大学，打了很多工，妈妈也努力工作，生活才逐渐稳定下来……大概是觉得我吃了太过苦，妈妈又不是很自信能够一直照顾我，所以她才会有多一个人来照顾我的想法……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的，但是直到认识亦楚哥我才知道我做不到。我发现自己特别容易依赖别人。我觉得自己能做到，可遇到了难题的时候，我还是会慌张……许多事，都是你们帮我我才能解决…… 　　大师兄，我太依赖你了，我怕我的感情……只是因为我习惯了有你陪在身边。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多爱你一点？” 　　 　　第39章 惊险一幕 　　哪怕他此刻半点儿也不爱自己，李千重也情愿等下去。 　　他把邵程抱得更紧一些，用行动告诉邵程他的答案。 　　这一夜两个人睡得很香。邵程没有做噩梦，也没有翻来滚去。半夜时分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自己还在李千重的怀抱里，而李千重怕他掉床，一只胳膊露在外面压住被子。邵程抓着李千重的胳膊轻轻塞进了被窝。 　　因为昨晚喝醉的喝醉，晚睡的晚睡，第二天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员工宿舍里兵荒马乱，人影乱蹿。 　　只有李千重和邵程气定神闲，窝在客厅沙发上吃蛋糕。李千重偶尔抿一口，大部分都进了邵程的肚子。因为邵程之前减肥过度，被Strong哥要求继续增肥。 　　飞机上，艾屿其他艺人大多在补觉，李千重和邵程脑袋靠在一起共同翻阅时尚杂志；下了飞机到订好的酒店，其他人还在忙着整理东西，李千重和邵程已经换好衣服到沙滩上散步去了。 　　Strong哥在别墅式酒店的天台遥望并肩行走在沙滩上的李千重和邵程，叹了口气。 　　斯敏端着果汁来到Strong哥身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怪你！” 　　“所以我才叹气啊！”Strong哥苦恼万分，“依我看李千重当初要求跟艾屿合作就是有预谋的，他很明白一旦达成合作，艾屿就不好拿他跟邵程开刀……” 　　斯敏扬起下巴，深深地吸了口气，满目傲然：“开什么刀？我可没说过追究他俩的责任！爱是天性，是缘分，是无所畏惧，年轻人勇敢地去爱，我乐见其成。” 　　正是因为敏姐的纵容，艾屿的其他人吃够了狗粮。文武CP拆分，然后各自重新组合，徐亦楚有了秦臻，邵程有了李千重。这两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把一群单身狗气得要跟他们“分道扬镳”。 　　到三亚的第四天，艾屿传媒上上下下齐聚沙滩烧烤，个个吃得肚子溜圆，想塞也塞不下。聚会结束已是晚上十点，一群年轻人三三两两来到海边踏浪，散步消食。 　　黄金旅游季的三亚游客众多，这个点儿沙滩上还有不少人。喜欢游泳的也不怕天黑，在微凉的水里浮沉。但是更多人怕天黑在水里出意外，就只在沙滩上围坐说笑。 　　沈珩和兰若被一群游客认出来，争着要合影，李千重就和邵程走开一段距离，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邵程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面对李千重时心惊胆颤不敢开口。他踩着浪花，眉飞色舞地说起高中的时候跟同学去厦门打工，夜里到海边玩耍的情形。被海水冲上来的椰子壳，历经多年海水侵蚀而格外光滑的石头，海边别墅院墙上探出来的花枝……他一样一样地跟李千重分享那些细节，乐此不疲。 　　李千重听得很认真。这恐怕是邵程从小到大难得的游玩体验，是他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他愿意分享给自己，这意味着他把自己看得越来越重要。 　　想到这些，李千重不由得弯起嘴角笑起来。 　　醒过神时，邵程已经跑到前面几米外的距离，研究游客遗留在沙滩上的“城堡”。李千重不紧不慢地走着，注视双脚腾空跳起把“城堡”踩塌的邵程，内心暗自笑他孩子气。 　　忽然间，海面上传来一声短促的救命。 　　李千重以为自己幻听，但是不远处沙滩上人群的惊呼骚动让他意识到，的确有人溺水。他还在搜寻溺水者的方位，就瞥见邵程飞快地往水里奔跑，转眼间就被海浪淹没了大腿。 　　夜间风大，海浪越来越高，李千重刚顺着那个方位跑了两步，邵程就被一个翻滚的海浪卷到了水里！ 　　李千重只觉得一颗心绑了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往下坠。有那么一两秒钟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瞥见邵程露出海面用双臂划水才记得用力呼吸。 　　李千重终于发现了求救的人，她已经离海岸线非常远了…… 　　夜空星光灿烂，可没有路灯的海滩仍旧是黑乎乎的。水面虽然有粼粼波光，可夜里的水下确实漆黑一片！ 　　“小橙子！”李千重跳进海里，焦急地冲那个方向大声喊，“小橙子你回来！” 　　太危险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邵程冒这个险。海边是有救生员的，这会儿救生员已经赶了过来。李千重水性不大好，可是他也顾不得了。李千重想帮忙救溺水者，他更想把邵程拖回来。 　　“小橙子！”李千重扑进水里，逆着水流往前游出几米，扯着嗓子大声喊。 　　可是溺水者没有再露头，邵程也看不到身影了…… 　　李千重慌了神，一口水呛进喉咙，让他手脚一时忙乱，几乎沉到水底。他稳住身形，一边踩水一边在海面上搜寻邵程的身影。他们俩离得很近了。 　　可是邵程再往前，海水已经很深，算是危险区域。 　　李千重的目光捕捉到邵程的脑袋，惊喜万分，立刻嘶吼了一声“小橙子”。他确定邵程听到了，因为邵程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还跟李千重对视了一秒钟。 　　然而一秒钟之后，邵程毅然潜入了水底。 　　海边嘈杂的声音中，李千重带着几分怒意的咆哮格外响亮——“邵程！邵程你给我回来！” 　　李千重因为喊话，又呛了一下。苦涩的海水灌进嘴巴鼻子，让他十分难受。可邵程面对危险还要硬闯的决然更让李千重难受——这个孩子，他怎么敢呢？他怎么敢不顾生死？！他怎么敢轻视自己的生命？！ 　　他难道不清楚，如果他因此而失去性命，将会给他的妈妈、舅舅，还有自己带来多大的悲痛？！ 　　“邵程……”李千重从来没有这么拼命地游过泳，他痛恨自己当年学游泳的时候不够努力。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啊！他的小橙子还在前方的深水里…… 　　不知道是谁一把抓住了李千重的胳膊，用力把他往回拉。李千重愤怒地踢过去，试图挣脱开对方的手，继续往前游。哗啦啦的水声和许多人近乎咆哮的呼喊中，李千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师兄！小橙子已经回来了！他往岸边游呢……” 　　李千重顾不得其他，立刻掉头往回游。他已经很累了，在海里游泳不比别墅前的泳池，短短几分钟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可李千重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量，竟然还能游到岸边。 　　邵程刚刚把方才呼救的溺水者交给救生员，立刻掉头往水里跑，被童河抓住胳膊后他一脸焦急地解释着什么。 　　“……我得去看看！我要——” 　　邵程的话音在瞥见李千重跑过来的身影时戛然而止。童河跟着看过来，松开了手。 　　邵程露出灿烂的笑容，迈开长腿往李千重这边跑过来。 　　两个人在浅水里相遇。邵程伸手要去拉李千重的手，被他用力甩开。 　　李千重冷脸瞪着邵程，在邵程错愕的眼神中抬头一巴掌打在邵程脑袋上。邵程吃痛抱住脑袋，李千重也立刻把他抱在了怀里。 　　暴躁的慌乱的情绪终于散去，李千重用力呼吸一口，把邵程死死按在怀里。他知道邵程在抽噎，可能是被打疼了感到委屈，也可能是想起方才的危险而后怕。 　　头发还在滴水，略带咸味儿的水珠啪嗒啪嗒往下落。李千重觉得自己的眼泪可能跟着海水一起掉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害怕失去邵程。想象着邵程永沉海底抑或在他怀里冷冰冰的再也没有呼吸，李千重就觉得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心脏上用力划过。 　　“……以后，别这么拼命了。” 　　“……嗯……” 　　邵程抽了抽鼻子，一双手悄悄抓紧了李千重的T恤下摆。 　　艾屿的艺人渐渐围在他们俩身边，大部□□上都湿透了，想来是看到邵程救人，或者看到李千重扑进水里，都跟着往水里跳。吴昃这会儿正捂着下巴，龇牙咧嘴地呼痛。李千重想起方才正是吴昃把他从水里拉回来，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嘶——下手可真狠！嘶……回帝都要请我吃饭——那什么，咱都回去吧！” 　　“走吧走吧。刚才邵程英勇救人，不少人一通狂拍，估计等会儿就有大批的人跑来表达崇拜之情……” 　　“对对对，那个落水的大姐得救了，没有大碍，已经送往医院了。咱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李千重揽着邵程的肩膀，趁着没人注意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替他擦去眼泪。反正天黑又泡过海水，眼圈红了也没人看得出。邵程冲李千重嘿嘿笑了两声，眼睛里亮晶晶的，胜过海面的波光，比漫天星光还要亮。 　　 　　第40章 忘了他，记着我 　　他们的酒店房间里有浴缸。 　　一群人簇拥着邵程和李千重回到酒店，敏姐已经在等着了。她接到电话时着实吓了一跳，本来是因为打败坏人才来到这儿庆祝，手下员工万一出意外，简直成了世纪大笑话。她拉着邵程左右看看，确认他没事，哄孩子似的在邵程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称赞他做得好，回头给他发奖金。 　　万众瞩目之下，后头还有一个瞬间表情纠结到没眼看的李千重，邵程只觉得头顶都在冒烟。 　　他跟在李千重后头，晕晕乎乎地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许之念在门口喊：“大师兄你还得等小橙子洗完，那多慢啊！带上衣服去我们房间洗吧！” 　　跟许之念同房住的童河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在一片窃笑声中把人拉走了。走廊里，童河训斥许之念的声音响起——“傻啊你……人家不会一起洗吗？都是男的，怕什么……” 　　许之念瞬间了然：“哦——呵呵呵呵……” 　　邵程后知后觉，抱着干净衣服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尾。一旁，是自顾脱了个干净的李千重。李千重体重适中，加上之前刻意锻炼，几块腹肌若隐若现，身形线条比起除了脸上还有点儿肉，其他地方干巴巴的邵程，真的好太多。 　　就连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都胜邵程几分。 　　屋里开着空调，可邵程还是觉得很热。他悄悄吞下口水，极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某处飘。 　　李千重忽然喊道：“怎么还没把湿衣服脱了？” 　　邵程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又立刻移开视线。但迅速涨红的脸颊出卖了他的内心。 　　李千重明白过来，低低地笑了一会儿，拿浴巾围在腰部，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邵程。他咳嗽一下，引起邵程的注意，说道：“那什么……我用淋浴，你泡浴缸，早点儿洗好去跟敏姐他们喝茶。” 　　“哦，哦……好！”邵程抱着衣服往浴室跑，想了想把干净衣服放下，又要跑然后再停下，手忙脚乱脱掉脏衣服，垂着脑袋一溜烟进了浴室。 　　怕他太害羞，李千重故意等了几分钟才进浴室。浴缸在最里面，这会儿邵程已经放好了水，还弄了满缸的泡泡挡住身体。李千重走到淋浴喷头下，转头看了看，邵程只露出一颗脑袋，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眼神躲躲闪闪，十分好笑。 　　“我不看，你好好洗。”李千重恨不能狂笑出声。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还特意背对邵程洗澡。热水哗啦啦地流淌喷溅，水气蒸腾，偌大的浴室很快笼罩在漂浮的温热雾气之中。 　　两个人各自洗漱，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邵程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李千重刚把头发上的泡沫冲干净，听到异响立刻看过去。邵程一只手反伸后背去抓肩胛骨，看样子是之前在海里救人不小心扭到了肩膀。李千重拿蓬蓬头迅速冲洗干净身体，裹上浴巾来到浴缸旁，蹲在邵程的身边，把他手掌拿开，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疼……”邵程作势要制止他的动作。 　　李千重叹道：“谁让你逞能？给我等着。”他起身去找毛巾，冷水浸湿后拿过来贴在邵程肩头，然后用指尖一下一下按压。 　　他们俩曾经睡在一张床上，曾经紧紧相拥，曾经热吻过。可从未在浴室里共处过这么长的时间，而且一个什么都没穿只有泡泡遮挡身体，而另一个只用毛巾裹住了重点部位。 　　邵程从脖子红到耳尖，一动不敢动。李千重的指尖跟他的皮肤隔着一条折叠起来的毛巾，可是邵程感觉到他的指尖仿佛带着一团团火焰，烧得皮肤炽热发痛。 　　好不容易熬到按摩结束，李千重又抓着他的肩膀将他从水里捞出来，带到了淋浴喷头下。邵程嗫嚅着说他可以自己洗，可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李千重更不打算理会。 　　“一会儿跟我去医院看看。”李千重忧心忡忡地说。 　　邵程急忙道：“不要了吧……万一被粉丝看到，怎么都是给医院惹麻烦……” 　　“那你是不疼了？” 　　“……还有一点疼。”邵程知道瞒不过李千重，老老实实地承认，但也坚持己见，“其实还好啦！要不然，明天如果还痛的话……” 　　李千重觉得好气又好笑：“做了好事还怕人知道？他们就该知道！尤其是那些大半夜还要往深水区游的笨蛋！他们觉得刺激，却不想想救他们的人会遭遇什么……” 　　邵程乖乖低头，听他念叨，任凭他拿蓬蓬头对着自己上上下下冲洗。到了重点部位时，邵程还不忘伸手挡一下，惹得李千重探过身子，在他耳边促狭一笑。 　　“也不小。” 　　“大师兄！……唔！” 　　宽大的浴巾蒙头盖过来，然后是一双大手在他脑袋上揉搓。短发还是很方便的，没几下就干得差不多了，李千重不忍看邵程这么纠结的表情，就没继续帮忙擦身，将浴巾丢给他，径自走出浴室去穿衣服。 　　邵程磨磨蹭蹭收拾完，裹着干净的浴袍来到床前，发现李千重衣服穿了一半，正趴在床上翻看手机。邵程的衣服被他压在肚子下。 　　“大师兄……我的衣服。” 　　“嗯？” 　　李千重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落在邵程身上。这一眼，半天没有移开视线。 　　邵程长得白，是全身上下都很白，就连脚背都白得恐怕让一众女演员嫉妒到眼睛发红。他裹着浴袍，浴袍却是酒店提供给李千重的尺码，在他身上显得大了一号。 　　秀色可餐。李千重只想起了这个成语。 　　可惜，现在还不是开餐的时候。一来小橙子还没有做好准备，二来外头大家还都在等着，他俩再不出去，恐怕大伙儿都以为他俩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过，可以闻一闻。 　　李千重一把抓住邵程的胳膊将他拉倒在床上，翻身压住，脑袋伏在他颈窝里，用力吸了一口气。就好比吸血鬼遇到了可口的食物，要克制这种原始冲动实在艰难。李千重长长叹气，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再一口，再一口…… 　　亲着亲着，邵程也动了情思，胳膊圈住李千重的脖子，仰着头迎合他的动作。迷蒙的双眸里流露出淡淡的愉悦，邵程如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呃……” 　　一声喘息，终于把两个人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邵程猛然圆睁双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咬着嘴唇，急促呼吸，有几分羞愤惭愧。李千重意识到他有意错开了视线，伸手把他脸庞摆正对着自己。 　　“怎么了？”李千重柔声问道。 　　邵程望进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你不讨厌吗？……我之前，在拍摄《公子扶苏》的时候……那次，我，晚上……亦楚哥……” 　　李千重顿时明白过来。 　　邵程是在说他失去初吻的那一次。那个晚上，邵程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把同床的他当成徐亦楚，做了个绮丽的梦，并主动纠缠上来…… 　　李千重的沉默让邵程越发紧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再挤出来。他以为李千重眼中的情绪是不悦，焦急又紧张，试图抓住李千重又不敢动手，纠结得手足无措，仿佛再多一会儿就能哭出来。 　　“傻瓜……”李千重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不过他气的是这家伙太会煞风景，专挑这种暧昧时刻说些破坏气氛的话。但对于邵程的那个春梦，他并不在意。 　　他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自然有过相关的经验。即便单身时，他也偶尔有一些屈从于生理反应的臆想。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敢要求邵程是一张白到拿放大镜也瞧不出别的什么的白纸呢？邵程喜欢徐亦楚时，他的感情是单纯真挚的，邵程试图接受他李千重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单纯真挚的感情呢？ 　　李千重低头在邵程唇上亲了亲，淡然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气，也是气我自己行动太慢了。”不等邵程反应过来，李千重加重了这个吻。 　　“小橙子，我们有大半辈子的时间……我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彻彻底底忘了他，只记得我。” 　　他们俩到底没有一起走出这个房间。 　　在天台喝茶的时候，敏姐审视了李千重一番，直言不讳：“恋爱可以，更进一步暂时不行，你们俩还在事业上升期，能克制的就给我克制。” 　　几个师弟噗嗤喷茶，搞得现场一片狼藉。 　　李千重端着橙汁抿一口，笑得云淡风轻：“我知道。”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今天的小橙子为救人已经很累了，肩膀还有扭伤，李千重可不舍得折腾他——顶多，这样那样一下。 　　 　　第41章 恋爱关系 　　娱乐媒体都是见风使舵的。之前邵程被质疑性取向，被爆料陷入金钱交易，许多媒体推掉了艾屿的专访，其中大多数还说了些风凉话。自从三亚海滩邵程英勇救人的消息被粉丝发到网上广泛流传，吸粉无数，娱乐媒体又纷纷找上门来，求采访求合作，态度十分诚恳。 　　国内一位青春偶像剧类型的导演看到邵程救人的视频，对他的颜值和游泳技术很感兴趣，亲自打电话给敏姐，找邵程做他下部戏的男主角，新戏很快就开拍。 　　邵程入行一年多，作品没几部，大多角色还是配角，如今成为男主角，让他的忠实粉丝深感光荣，文武CP和鸿雁CP都感觉“与有荣焉”，一时间好几个微博超级话题都在发邵程的图片和资料。 　　《新星运动会》跟艾屿的关系一直不错，邵程和兰若遭受污蔑时《新星运动会》官方微博还帮忙辟谣，主持人乐哥和美美姐力证他们俩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这阵子邵程热度飙升，《新星运动会》瞧着艾屿的艺人还有时间聚在一块儿度假，就跟敏姐商议，让他们抽出一天的时间，跟星灿经纪的艺人共同录一场大型的明星运动会。 　　星灿经纪的乐队“安（AN）”曾经为艾屿的网剧《公子扶苏》献唱，而他们的总裁安彻和宣传副总监安逸跟艾屿领导关系不错，这个合作很快得到了通过。 　　于是邵程白天还被得救的大姐的家人拉着吃大餐，傍晚就匆匆忙忙结束假期回去录制节目了。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落水的大姐已经出院，特意赶到机场给邵程送行，谢了又谢，把邵程弄得非常不好意思。 　　登机时，师哥师姐们纷纷吐槽邵程跟大姐的家人吃饭时小口小口吃菜的模样，说他为人实在到有点儿呆。 　　“又不是多贵的海鲜，你尽管敞开肚皮吃，大姐一家人心里还觉得好过些。” 　　邵程一本正经地回应：“那不行的，万一吃太多结账的时候他们钱没带够，该多尴尬啊！” 　　一群人爆笑如雷。 　　陶幺在后面拿胳臂肘捅了捅李千重，冲他叹道：“瞧你们家小橙子抠抠搜搜的样子！好歹要去演豪门富二代，怎么也得培养培养他暴发户的气质吧！” 　　“你们家”这三个字取悦了李千重，他咧嘴笑起来。 　　纪灿灿和纪安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呼小叫：“大师兄，你面瘫脸治好了耶！这样笑起来太帅了！来来来保持住，让我们给你拍一张！前面的，要合影都赶紧回头！” 　　一群帅哥刷拉拉回头来看。陶幺特别有心机地把邵程扯到前面来，结果纪灿灿拍照的时候邵程刚好一头撞上李千重的肩膀，被他反手捏住下巴揉了揉。 　　李千重一脸宠溺，邵程一脸无辜，这副画面里他俩成了焦点。等纪灿灿发上微博，没几秒钟热门就被鸿雁CP的头子之一“橙汁儿来一杯”给霸占了。下面一群全都是鸿雁CP粉，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吆喝。 　　【鸿雁高飞：救命！我快被狗粮噎死了！】 　　【我是正版天鸿：我饭的CP储存了N吨狗粮！】 　　【雁儿在林骚：天啦噜……小师弟你这是被吃定了……】 　　【一统天下：沈珩和兰若你看看你们大师兄和小师弟，学着点儿！】 　　【风萧萧兮好冷：怎么办少女心死而复苏（目瞪口呆表情包）】 　　李千重故意点开纪灿灿的这条微博，拿到邵程跟前给他看。他们已经找到自己的座位，李千重和邵程挨着，前后左右都是艾屿自家人，不怕被人瞧见亲密的互动。 　　只是邵程还有些不习惯。 　　李千重从他心目中的高冷大师兄变成了腹黑闷骚的形象，还特别粘人，邵程需要时间消化。徐亦楚和秦臻在他俩左手边，瞧见这边的动静凑在一块儿偷笑，邵程听到他们的笑声，更加害羞，根本不敢仔细看李千重的手机。 　　但是当李千重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邵程忽然想起了什么，扒着他的口袋叫他把手机拿出来。 　　“你刚才不乐意看呢！”李千重甚是委屈地叹气，“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邵程瞪眼，想冲他急又不大好意思，凑到他跟前小声嘀咕——“我才不是要看鸿雁CP粉在说什么！我，我要看你的小号名字！” 　　李千重愣神，后背一阵发凉。他努力回想，刚才打开微博给邵程看的时候，页面好像真的是小号的…… 　　他哈哈哈哈笑了几声，故作镇定：“我的小号？我的小号名字叫……一诺千金重！” 　　邵程气呼呼地嚷嚷：“明明开头是‘橙子好’！后面还有俩字我没看清楚，好像是‘吃吗’！” 　　被拆穿的李千重痴嗤笑起来，附在邵程耳边坏坏地说道：“好吃。” 　　邵程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尖，抬手在李千重肩膀上捶打了几下：“你……你不准再用这个小号！” 　　太羞耻了啊！ 　　李千重笑而不言。 　　这么好听又有意义的小号名字，他怎么可能放弃呢！ 　　下了飞机李千重就刷微博抢热门——【橙子好吃吗：橙子很好吃，大师兄很满意。】 　　这条微博把“橙汁儿来一杯”挤了下去，鸿雁CP粉表示大佬开车他们晕，要下车歇一会儿。 　　邵程看到这条微博后已经身在员工宿舍，他洗完澡正准备睡觉。邵程想要去找大师兄算账的，可是想到大半夜跑到李千重的房间会被公司的师哥师姐们看到，越发说不清楚，只好在微信里轰炸李千重。 　　邵程从来没有跟李千重这么聊过微信，仿佛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两个人房间明明挨着，却通过网络和网络上的表情包来传递信息，而且效果不错。邵程前几天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全都消散了。他捧着手机，冲着一个个表情包嘿嘿嘿嘿傻笑。 　　笑着笑着他有点儿羞赧，凝视手机屏幕想起了李千重的脸庞。 　　以前他是挺怕李千重的，不仅因为初次见面说错话，每每面对李千重时总有几分不自在，还因为李千重确实长了一张不容易让人亲近的面容。可是最近李千重笑容越来越多，再也不复之前的冷漠，看起来就像是非常帅气的邻家大哥哥。 　　他说他爱我……邵程越想越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也就越发想要见到李千重。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偷偷溜出房间，来到了李千重的房门口。当他低着头心脏怦怦跳，打算敲门的时候隔壁房间的吴昃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出来并轻轻带上了房门，转身撞上邵程的目光，两个人傻傻地互看了半天。 　　吴昃冲邵程比了个禁言的手势，抬头挺胸，敲响了兰若的房门。 　　“……你怎么……”兰若在屋里轻声问道，“你抱着枕头做什么？” 　　“……睡不着，找你聊聊天！”吴昃脸不红气不喘地进去。 　　邵程看得目瞪口呆。 　　李千重的房门忽然被人拉开，一只手把他拽了进去。屋里是暗的，看来李千重已经准备入睡了。 　　黑暗中，邵程只觉得一颗心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为自己的大胆莽撞感到难为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到吴昃偷偷摸摸的举动，只好选择“出卖”吴昃——“刚刚吴哥他……” 　　“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所以，他们俩也在谈恋爱？” 　　“也？” 　　“……” 　　“小橙子，你承认我们俩在谈恋爱啦？” 　　“……嗯。” 　　邵程回应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但李千重还是听清楚了。他一把将人抱起来，来到床边，轻轻摔在床上，俯身压过去——然而这依然是一个不能做到底的夜晚。 　　明天还有运动会等着他们呐！ 　　综艺节目也是有排位的，尤其是人多的情况下，节目组会根据艺人的名气来安排站位。《新星运动会》最新一期录制，星灿娱乐出了七个艺人，五男二女，加上艾屿的十男三女，一共是二十个。节目组按照女嘉宾每组一个的方式，分成了五组。李千重和邵程没能在同一组。 　　邵程最近人气大涨，几个运动项目中，他表现又特别卖力，因此节目组给了他不少个人镜头。 　　女主持美美姐是个眼尖的人。她意识到文武CP已经拆队，邵程和李千重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互动稍微多了些，便有意cue他们俩，制造节目热点。 　　恰巧方才的十米往返跑抢飞镖扎气球的比赛中，李千重和邵程所在的队伍是最后两名。因为每一轮节目最后两名都是有惩罚的，美美姐想了个主意，叫他们两个队的所有队员两两组合同吃一根pocky饼干。 　　美美姐的话音刚落，艾屿的一群艺人就嗷嗷地喊起来。 　　“美美姐，你这哪是惩罚啊！是奖励吧！” 　　“就是就是！” 　　“我们也要！” 　　美美姐就等着他们这种反应呢，闻言立刻补充道：“那这样吧，这两队也辛苦了，要罚就罚队伍中反应最慢的两个人！八个人分成四组，最后一组把pocky吃完的，吃鲱鱼罐头好不好？” 　　史上最臭罐头让几个人彻底陷入了恐慌，而之前胜利的队伍看热闹看得很开心，还特意提前把罐头拿来打开给他们闻，制造了不少笑料。 　　邵程差点儿给熏晕过去，无助地看向李千重，李千重冲他眨了眨眼，一脸的自信。 　　李千重和邵程在分组的时候自发站到了一块儿，引得美美姐开怀大笑，特意cue了一遍“鸿雁CP”。八个人分四组做好准备，主持人乐哥吹哨子，一声哨响，四根pocky同时以飞快的速度消失。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李千重忽然往前，一口吞掉了大半pocky，然后一只手伸出来挡住镜头，另一只手猛然把邵程拉到跟前，两个人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让一群艺人和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呆。眨眼睛的功夫，李千重放开邵程，同时拿下挡镜头的手掌，示意给大家看他们俩吃完了。 　　隔壁的周澈跟队友白离共同咬着半根pocky，一脸懵地扭头看过来。这副画面被录进镜头，跟李千重和邵程的神速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但摄像师傅扛着机器笑出了声，一群艺人更是乐得笑个没完。 　　安乐团的艺人原莱跟邵程一样的年纪，是个反应慢半拍的人。他等大家都笑完了才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刚刚，你们俩是不是在亲亲？” 　　一群人又开始嗷嗷叫。 　　“就是~还用手挡着！我们要看无遮挡的啦！” 　　“摄像老师有没有拍到？有没有？绝佳镜头啊！” 　　“大师兄，你挡什么挡啊！我们想知道真相！” 　　“为了不吃鳕鱼罐头也真是拼了啊！” 　　邵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李千重腹黑一笑，冲镜头挥了挥手——“这个……要问摄像机咯！” 　　乐哥和美美姐气得要追着他打：“是你把最精彩的部分挡掉了！摄像机很无辜的好吗！” 　　因为这期节目笑料很多，加上两大公司的艺人全部出动，很有看头。《新星运动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剪辑和后期制作，并把李千重伸手挡住吃pocky镜头的那几秒做了慢放效果放到网上作为预告片段之一，成功让这期节目成为了网络热门话题。 　　一周后，这期节目播出，李千重和邵程分别在各自的剧组通过手机看完了。《新星运动会》收视率暴增，彻底超越《来战吧》。鸿雁CP粉也暴增，再上前两天徐亦楚和秦臻在节目采访中公布恋情，从此CP江湖里再也不是文武CP的天下。 　　邵程看完节目，刷了会儿微博，有关他的话题里，满屏都是他跟李千重那个没有人看到的荧幕之吻。 　　到底亲上了还是没亲上，成为鸿雁CP粉最关心的话题。 　　星灿的宣传副总监，乐队“安（AN）”的经纪人安逸甚至公开艾特李千重，代表广大粉丝追问：“看在下部戏咱们两家又要合作的份儿上，告诉姐姐，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千重转发她的微博做出了回应：“我只记得饼干很好吃，想求购买地址……” 　　等了一会儿，他切换小号“橙子好吃吗”，抢热门——“才不是~明明小橙子最好吃~” 　　远方的邵程抱着手机，噗嗤一下笑出来，小声嘀咕起来：“……还好当时没有太用力，不然嘴唇破了看你怎么办……哼，早晚我把你小号名给改了……” 　　 　　第42章 谢谢你 　　李千重的民国剧《国之山河》10月底杀青，而邵程刚刚进入青春偶像剧剧组，好在这部偶像剧大部分戏份都是在帝都拍的，也省了这对新晋恋人的两地分居。 　　李氏集团的内斗终于以李爸爸李妈妈的最终胜利宣告结束，沉不住气的姑姑转让了手中的股份给李爸爸，移民国外，其他诸如大伯叔叔表哥等人也都选择了低调做事。 　　没办法，谁让李千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名气，而且手中还有公关部这个王牌呢！ 　　一家三口吃过饭，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在李爷爷李奶奶的墓碑前，李千重掏出手机，调出邵程照片对着两位老人的遗像做展示。 　　“他是我的男朋友，怎么样？帅吧？以前你们总担心我交不到女朋友，没想到我这辈子还真交不到了。不过没关系，小橙子很好，我们俩在一块儿非常幸福。爷爷奶奶尽管放心吧。”李千重说完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冲着爷爷奶奶的遗像叮嘱道，“你们看看照片就好，千万不要托梦给他，他胆小，被吓到了不好。” 　　“胡说八道什么！”李妈妈嗔怪着在李千重脑袋上敲了一下，凑过来看看邵程的照片，“这张好，脸上有点儿肉，看着舒服！哎，你说小橙子都成为我半个儿子这么久了，我们居然都没有一块儿吃过饭，这太不像话了！” 　　李千重说：“我这次回家除了解决公司的问题，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件事。过些日子艾屿要举办大型的签售会，到时候小橙子会有三天假期。趁着他不忙，我想约上邵妈妈一起吃顿饭。” 　　“哎呀，这是要正式见亲家了啊！老公，回去就奔商场买新衣服去！我头发也整一个新造型……”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李千重和邵程时不时就受到两位妈妈的电话轰炸，既要给她们的造型提出合理的建议，又要防止她俩撞衫撞发型。邵程还好，毕竟天天有工作，李千重这个闲在员工宿舍没事做的人被迫修炼成了半个时尚造型师。 　　艾屿的签售会做得很成功，全员版写真附赠新年台历卖得非常好，恰逢《云雪刀》入选某电视台年度电视节的最佳古装剧，这家电视台的当红娱乐节目给艾屿发了邀请函，邀请参与《云雪刀》拍摄的艾屿的几位艺人录制圣诞节特辑。 　　在饭店见面的时候，起初李爸爸、李妈妈和邵妈妈相处还有些尴尬，李千重便提出即将录制的新节目作为话题，让双方家长很快热络起来。 　　李妈妈说：“他们艾屿录制的综艺节目我都追着看，就那个运动会，太好玩了！咱们家小橙子比谁都厉害！” 　　邵妈妈听到她说“咱们家小橙子”，十分开心，应和道：“其实他以前不怎么喜欢运动的，所以才有点儿胖乎乎，我还怕他年纪轻轻就变成大胖子！还好认识了千重，小橙子变得活泼不少……” 　　“小橙子之前很胖吗？我记得他也就有点儿婴儿肥，像个未成年。” 　　“胖呀！他自己天天捏着脸颊，苦恼得要命，还怕减肥减不掉，最后会被公司解除合约呢……” 　　“哈哈哈哈这么逗啊！婴儿肥挺好的，不像千重，从小板着脸，一点儿都不可爱！” 　　三位家长谈笑风生，李千重和邵程相视苦笑，埋头吃菜。邵程手中的筷子只夹蔬菜不碰荤菜，让李千重看了觉得好笑，举起筷子给他夹鱼肉鸡肉鸭肉牛肉海鲜，弄了满满一大碗。 　　邵程撇着嘴用口型说‘怕胖’，李千重也用口型回答他说‘胖也喜欢’。 　　不知道何时停止聊天的三位家长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用口型传情，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顿饭在欢声笑语中结束，李爸爸李妈妈还要打理公司业务，吃过饭就直接去了机场。临走之前李妈妈特意跟邵程拥抱了一下，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而邵妈妈被李千重送回酒店，下车之后也特意跟李千重拥抱一下。 　　邵程要陪妈妈在酒店住，所以跟着一块儿下车了。 　　邵妈妈拍拍李千重的后背，感叹了一声，对他说道：“小橙子有你照顾，阿姨很放心。这些日子你为他做的，阿姨也谢谢你。以后你们俩好好相处，相互扶持，阿姨也会重新振作起来……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李千重神色动容，喉头滚动两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她笑了笑。 　　他站在车子旁目送邵程和妈妈走进酒店，感慨万分。 　　这辈子能够遇到邵程，他觉得很幸运，遇到邵程之后能如此轻易地得到邵程家人的认可，他也觉得非常幸运。将来或许会有许多流言蜚语，许多责备辱骂，但想到自己的父母对邵程的喜欢，和邵妈妈对自己的认可，他便无所畏惧了。 　　某电视台的娱乐节目是采访加游戏互动的形式，现场会有一百多个粉丝，最终剪辑效果也就半个小时，但因为是老节目了，忠实观众很多，口碑也很好。 　　他们几个虽然也参与了不少节目录制，但在知名电视台录制的机会并不算多。所以进入电视台演播大厅后，几个人规规矩矩地跟各位前辈打招呼，态度十分诚恳，就连一向爱玩闹的许之念都收敛不少。 　　录制之前是要跟节目组导演、主持人先碰面对对台本的，不知道为什么，女主持迟到了很久，到最后导演都发了火，冲现场执行人喊，问女主持到底来不来，不来换人。 　　邵程被导演的态度吓了一跳，也有些不解，悄悄问李千重：“这个节目的主持人玲姐不是很敬业的吗？而且年纪比导演大，资历也比导演老吧？导演怎么……” 　　导演的态度就像对一个新人主持似的。 　　李千重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猜对了。姗姗来迟的女主持一出现，李千重就知道今天的录制不会怎么顺利。因为这个经典节目的主持人居然换了，不是玲姐而是一个叫赵佳的年轻女孩子。李千重很久没有看这个节目，并没有留意到节目主持人更换的新闻。但赵佳看他的眼神很能说明，她早就知道今天的嘉宾有李千重，故意整这么一出幺蛾子宣泄心中的不满。 　　李千重跟赵佳是有过节的。 　　其实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李千重初入演艺圈拍戏，跟赵佳在同一个剧组。赵佳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从一开始定下来的配角变成了女二号，而那个本该饰演女二号的小姑娘做了许多功课最后却成了配角。娱乐圈的□□本来就难说，遭换角的小姑娘也没多说什么，依然努力钻研剧本拍好自己的戏份，却在拍摄的时候被赵佳故意抽耳光。本来只需要打一下的戏份，变成了赵佳以没拍好为由一次次泄愤的途径，就因为她怀疑这个小姑娘勾引她的男朋友。 　　李千重那会儿年轻气盛，当场阻止了赵佳的动作，并暗示说他知道她所谓的男朋友是有妇之夫。赵佳怕被戳穿当了小三，从此在片场还算规矩。但之后没多久赵佳被正室找上门打了一顿，便对李千重怀恨在心，以为是他告密，还在微博上发私信诅咒李千重…… 　　赵佳一个非播音主持出身的半路子演员能取代玲姐，其中有多少猫腻李千重不想知道，他也无意跟赵佳翻旧账。但他也做好了一旦赵佳为难同行的师弟师妹们，他就会不客气反击的准备。 　　节目一开始录制还算顺利。赵佳做主持的功力泛泛，带不动现场气氛，但嘉宾里吴昃和许之念都很活泼，还有徐亦楚和秦臻这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笑料和看点不少。但轮到李千重时，赵佳的脸色明显冷漠许多。 　　赵佳介绍李千重的名字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千重（zhong）读成了千重（chong）。一开始其他几个人都以为是赵佳口误，嬉笑着解释了一遍，说这个多音字确实容易被混淆，李千重的粉丝还有在见面会上喊错的。其实这一点儿本来没什么，后期剪掉就过去了，没剪掉就可以当一个笑料。 　　但赵佳仿佛很生气，当场低声抱怨了一句：“我每天忙死了，台里还突然变动录制顺序，哪有时间提前做功课？” 　　稍远处的粉丝们听不到，但李千重他们几个听得很清楚，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尴尬。 　　最后李千重还是大度地笑笑，替赵佳打了个圆场：“没什么，我觉得有时候粉丝是故意跟我闹着玩，还挺有趣的。” 　　节目继续录制下去，但气氛明显不如最开始那般轻松自在了。但他们都很配合节目组的安排，中间穿插的第一个小游戏也顺利完成。然后又聊到了他们在《云雪刀》中饰演的角色。不管按照剧中角色重要程度还是录制现场他们的座位，李千重都是在中间的，但赵佳在采访的时候，一连两个问题都把李千重给略过去了。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剧中CP的，李千重饰演的慕天鸿喜欢的女孩子叫月痕，饰演月痕的演员并没有来到现场。赵佳正要略过李千重直接采访邵程的时候，邵程执拗地把话筒递给李千重。 　　邵程冷冷地看了赵佳一眼，说：“这部戏我没有感情线，大师兄有的。跟他演对手戏的演员虽然没有来，但他们拍戏的时候有很多好玩的事儿。不如让大师兄自己说吧。” 　　李千重被冷落了好大会儿后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他这边刚接过话筒，赵佳就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对对，那千重（chong）就来说说看。” 　　她又一次把李千重名字读错了。 　　这回不但邵程他们脸色难看，粉丝也大多觉得尴尬，导演更是直接在下面喊起来：“赵佳，注意情绪！” 　　赵佳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给忘记了……那个千重啊，你不会生气的吧？” 　　人傻的真会当她是一时忘记了，人精的早给她恶心坏了。 　　李千重内心叹气，想着忍忍忍，录完节目再也不见便是。 　　邵程却很认真地说道：“没事，千重哥不是小气的人。”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叫“千重哥”，还是为了维护他才这么叫的。李千重觉得很奇妙，当然更多的是感动。他冲邵程笑了笑，邵程却还是绷着脸，看起来不大高兴。 　　赵佳瞧瞧他们俩的动作，弯起了嘴角。 　　“我听说你们这部剧里有很多有爱的CP哦~之前亦楚和邵程是文武CP，不过自从这部剧播出，鸿雁CP就称霸天下了，不知道亦楚对此有什么感想？你觉得李千重和邵程之间有爱吗？” 　　这句话却分明是故意带节奏的。萌CP的会以为这是在说CP，不萌CP的只会当主持人问两个男艺人是不是在谈恋爱。 　　徐亦楚也没想到赵佳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笑着解释道：“我觉得鸿雁很好啊，中国传统文化里鸿雁代表的意象都很美好，大概是这个名字比较占便宜。大师兄和小师弟之间当然有爱啊，毕竟师出同门一块儿长大的。在我们公司也是这样，大家从籍籍无名到现在有了一些忠实粉丝，除了粉丝们的大力支持，我们彼此相互友爱也很重要。” 　　赵佳没有针对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 　　按照台本，节目差不多录制到了一半。中间是一个转盘大冒险的游戏，大转盘上面有奖励有惩罚，全看运气。前面的吴昃和秦臻都转到了惩罚，制造了不少笑点，现场气氛总算欢快许多。 　　轮到李千重时，赵佳站在一旁大呼小叫：“哇，千重（chong）你不会也转到惩罚吧？！” 　　李千重动作僵住了少时。其实他已经很生气了，但考虑到粉丝还在，不好当场跟赵佳翻脸，能忍则忍。 　　邵程就站在李千重身边，听到赵佳又一次念错李千重的名字，用赵佳能够听得到而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提醒：“是千重（zhong），李千重（zhong）。” 　　然而赵佳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催促道：“怎么还不转呀？是不是怕啦？李千重（chong），你倒是快点儿！” 　　李千重扶着转盘的边缘站定，正打算回头跟赵佳郑重解释自己的名字发音，邵程忽然走到导演那边，示意他录制暂停。导演濒临发火的边缘，但对邵程还算客气，示意现场工作人员暂停录制。李千重看向邵程时，他正满脸怒容地走向赵佳。 　　生气的小橙子看起来很帅。李千重轻声笑了一下，抱着胳膊靠着转盘，等邵程怒怼不知好歹的女主持。 　　现场的粉丝也纷纷站了起来，等着围观。吴昃他们纷纷走过来，站到了李千重的后面。 　　邵程紧盯着赵佳，严肃的娃娃脸看起来也有几分可怕。他走到赵佳跟前，直言不讳，挑开了话头——“你是不是对千重哥有什么意见？第一遍说是失误，第二遍还错就说不过去了吧？第三遍之后特意提醒你，结果你还是念错！你是不是中学没毕业？还是没上过思想教育课？要么是不认识多音字，要么就是不尊重别人的名字，你打算承认哪个？” 　　赵佳又羞又气，涨红了脸，摔掉手中的台词本，冲邵程嚷嚷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当你是谁啊！” 　　邵程冷笑一声，赵佳扭头要冲导演喊，被李千重挥手制止了。 　　李千重把邵程拉到身后，晃了晃下巴，冲赵佳说道：“看来咱们俩都没做好功课，我不知道今天的主持人是你，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念。既然如此，不如先算了，等节目组换回原来的主持人，或者等你学会念对嘉宾的名字，咱们再合作录制节目——导演也累了，有什么问题回头找敏姐，艾屿会给台里一个交代的。现场的粉丝朋友们也辛苦了，这期节目恐怕不能正常录制，作为赔偿不如我们一块儿出去喝茶吧！” 　　赵佳目瞪口呆。 　　导演冲她翻了个白眼，挥挥手，示意收工。 　　李千重等人带走了一大票粉丝，在附近的饭馆儿包了一个厅，点菜吃菜，当成聚会一般玩得很开心。几个邵程的粉丝跑过来跟他要签名，激动地说他冲赵佳发火的时候好帅好帅。 　　这会儿邵程倒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劲摆手，低着头不敢看她们，只敢偷偷瞥李千重：“……没有啦……我就一时冲动……” 　　不知道哪个粉丝拍案而起，大吼了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逗得全场哈哈大笑。 　　邵程羞得脑袋都快掉到了桌子底下。 　　李千重拍了拍他的背，条件反射让邵程猛然抬头，撞上了李千重打趣的目光。 　　李千重附耳过去冲他低笑——“谢谢你，‘冲冠一怒为蓝颜’，千重哥快要感动哭啦！” 　　 　　第43章 喜糖 　　这档圣诞节特辑最终还是顺利录制了，就在艾屿艺人罢录的当天，电视台的一位负责人亲自打电话给敏姐赔礼道歉，表示无论如何都要请李千重他们几个再录一遍，而主持人也将赵佳换成了玲姐。 　　第二天的下午，他们几个又一次来到演播厅，觉得好笑又好玩。 　　主持人玲姐能言善道，而且对艺人从来不以名气而态度有异。她不过是稍微上了年纪，最近生了点儿病在家休养就被赵佳取而代之，本以为迫不得已要离开老地盘，没想到借助于敏姐的人脉，她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宝座。 　　这其中有艾屿艺人的功劳，是以录制的时候玲姐格外开心，聊天也好游戏互动也好，气氛非常愉悦。因为这期节目要在圣诞节播出，几个嘉宾的衣服配饰都以圣诞节为主题，看着挺喜庆的。 　　录制到一半的游戏中，邵程和吴昃的对战中输了，本该受到惩罚的，但玲姐舍不得让他喝苦瓜汁，就改变了游戏规则，让邵程戴上了圣诞麋鹿的红色头箍，冲着镜头摆pose。邵程本来就白，最近肉肉脸稍微恢复原样，戴上鹿角发箍怎么看怎么可爱，惹得其他人羡慕不已抢着也要试一试。 　　玲姐趁机抓住这个笑点，故意把难题抛给邵程，让他选择给谁戴上鹿角发箍。 　　邵程的目光在师哥师姐们脸上转了一圈，不经意地略过李千重，却在发现对方有意眨了眨眼后红着脸伸出手，还是把李千重点了出来——“给大师兄吧！” 　　“啊？大师兄要保持霸道总裁形象的啊！”玲姐开玩笑道，“要不换别人？” 　　邵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换了。” 　　李千重在吴昃等人的嘘声中得意洋洋地来到邵程跟前，让他给自己带上发箍，本想跟邵程一样摆pose，被玲姐拦住，拿出一模一样的发箍又给邵程戴上了。 　　“过节嘛，都要一对一对的才好！来来来，你们两位青年才俊站到前面，给庆祝圣诞节的小情侣们做个拍照的示范！”玲姐叫工作人员拿来了雪弗板相框道具。 　　邵程抬眼看看李千重，羞得双手捂脸，把现场的粉丝逗得哈哈大笑。 　　为了节目效果，两个人十分配合，一连摆了好几个甜蜜温馨的pose，现场的粉丝拿着相机咔咔咔使劲狂拍，舞台上吴昃几个人也在玲姐的带领下现场自拍，还上传了微博作为节目预告之一。 　　因为舞台背景是红色的，相框道具也是红色，李千重和邵程站在里面露出上半身，其中一张照片刚好是他俩同时面对观众，看上去像是在拍证件照。 　　玲姐的微博刚发出去，下面就有人抢热评——“什么情况？这么喜庆的布置？”“结婚现场吗哈哈哈哈！”“大师兄和小师弟像是在拍结婚证照片！”“给节目组跪了！糖太甜我牙疼！”“吴昃和徐少那是什么表情？当伴郎的自豪感吗？”…… 　　玲姐看着手机页面，笑出了眼泪。吴昃他们跟着起哄：“婚礼现场怎么能没有喜糖？节目组快弄点儿喜糖来！” 　　邵程拿着塑料道具追着吴昃他们打，李千重帮忙在前面围堵，一群人玩得很开心，现场的粉丝看得更开心。 　　晚上七点多，这期节目终于录制完毕，节目组导演对这次的成果非常满意，作为东道主要请他们几个人吃饭，玲姐更是再三邀请邵程和李千重他们务必赏脸。 　　他们虽然第二天还有行程，但时间赶得及，跟Strong哥商量之后就答应了。卸完妆收拾好东西，一行人离开电视台准备去饭店的时候，发现之前参与节目录制的粉丝还没有走，在他们的必经出口围着，恋恋不舍离去。 　　李千重作为大师兄，为他们的出行安全，只好劝他们先回去。因为其中有不少粉丝昨天本该就走的，为了重新录制节目多停留了一天，李千重他们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本想之后准备些礼物作为补偿，但眼下先给点儿谢礼也应该的。 　　李千重从车里翻出一个盒子，是某个品牌巧克力的精装款。他本来偷偷买来打算提前送给邵程当做圣诞节礼物的，这会儿派得上用场，他就拆开包装分给了粉丝们。 　　“橙汁儿来一杯”也在。她接过巧克力，笑嘻嘻地问了一句：“大师兄买巧克力是打算送人啊？” 　　其他粉丝闻声都来了兴趣，纷纷追问：“真的吗？”“包装这么好，肯定是礼物啦！”“啊大师兄该不会有女朋友了吧？我心碎了！”“这样拆开给我们吃真的可以吗？” 　　车窗旁，邵程看着这一幕，忽然就红了脸。 　　难怪之前大师兄说有事一个人出去会儿，原来是为了给他买巧克力。——不对啊，如果是给他买的，那大师兄把巧克力分给粉丝，他不就没得吃了吗…… 　　邵程又觉得心塞。他缩回脑袋，脑袋抵着前排椅子的后背，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原来恋爱中的人，真的会这么幼稚，对方所有的东西，哪怕是一块儿糖，都想独吞为已有。 　　满满一大盒巧克力很快被分完了，李千重抱着空盒子，跟粉丝们告别。几个粉丝不甘心，追问他巧克力是不是买来送人的。 　　李千重想了想，忽然笑起来，低声说道：“这是给你们的喜糖。”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消失了，一群粉丝嘴里叼着巧克力，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有个粉丝出了声——“是我想的那种喜糖，还是我想的那种喜糖？” 　　从车窗口瞥见李千重将偷偷藏起来的一块儿巧克力塞进邵程嘴里这一幕的“橙汁儿来一杯”彻底明白，李千重所谓的喜糖，究竟是哪种喜糖。 　　很快的，她在微博上发了一个单独包装巧克力的照片，并配上了这么一句话——“很高兴收到了这块儿喜糖。我要供起来，这辈子都不吃。谨在此表达我诚挚的祝福。”她的粉丝以为她朋友结婚，在下面纷纷评论跟着表达祝贺之意。“橙汁儿来一杯”看到这些评论，并没有解释。 　　许多事，不必太多人知道。 　　巧克力很好吃，邵程觉得意犹未尽。就算是跟玲姐等人吃了海鲜大餐也没办法让他忘掉嘴巴里那股甜甜的味道。宴会散场，回帝都的飞机上，邵程时不时咬咬嘴唇，用一双大眼睛看向李千重，眨一下，再眨一下。 　　他不太好意思说。 　　但李千重瞧出来了。 　　他笑着问道：“好吃吗？” 　　邵程窘迫不已，然而脑袋不受控制地点了点。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李千重的脸，李千重的手，李千重的衣服口袋。 　　李千重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在他头顶撸了一把：“回去就给你买！” 　　“嗯！”邵程兴奋地连连点头。 　　“这么喜欢啊？不是要减肥吗？” 　　“……我……你说过……”不是说胖了也喜欢的吗…… 　　“可是太胖的话我抱不动啊！” 　　邵程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冲李千重撇了撇嘴，假装生气地别过脸去。冷不防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他的脸掰向这边，然后一颗水果糖塞进了邵程的嘴巴。 　　不是没有糖了吗？邵程咬着水果糖，好奇不已。 　　李千重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录制节目的时候他们不是嚷嚷着要喜糖嘛，玲姐真的叫人买了一盒。喏，是买来特意送你的……她说了，是祝贺你事业成功的喜糖。” 　　邵程很开心，拿过小盒子，想了想打开，取出一块儿橙子味儿的，悄悄塞到李千重的嘴里——“借糖献给大师兄，也祝你事业有成！” 　　吃糖真的是容易上瘾，回到员工宿舍已经是大半夜，邵程还不肯去刷牙，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糖，仿佛打算今天不吃完就不睡觉似的。 　　李千重洗漱完毕，想着明天邵程又要去拍戏，两个人都不能好好地一起出去约会一次，就跑来跟他道晚安。结果推开门就发现邵程手忙脚乱地藏什么东西，他扑过来拦住，发现糖盒子里只剩下几块儿。 　　“……都说了糖吃太多不好！”李千重压着他，双手使劲揉捏他略长了些肉的脸颊，无奈笑道，“万一蛀牙怎么办？” 　　邵程本来只是一时孩子气发作，闻言反驳道：“这不能怪我……怪你先给我吃巧克力！我吃了巧克力就忍不住想吃甜的，可吃了那么多水果糖，还是觉得不过瘾。” 　　“原来是太喜欢我给的巧克力呀……嗯，不对，是太喜欢我这个人吧！哈哈哈哈！是不是？” 　　邵程红了脸，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上方的李千重，抿着嘴巴不说话。 　　李千重知道他没能吃到所有巧克力心有遗憾，也就越发觉得他这不肯宣之于口的独占欲十分可爱。 　　他低下头，吻住邵程的双唇，慢慢探舌进去加深这个吻。邵程乖巧地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个甜蜜的吻里。在两个人都快要意乱情迷之前，门外的说笑打闹让他们俩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地方并不适合做某些更亲密的事情。 　　李千重轻叹一声，把脑袋埋在邵程的颈窝里，轻轻笑起来：“睡吧。明天给你买巧克力，不过每次只能带几块到片场……不能分给别人吃，知道吗？” 　　“嗯！” 　　 　　第44章 鸿雁齐飞 　　2018年的最后一天，国内知名电视台的“新荷奖”年度电视剧盛典隆重举行，获得“年度最佳网络电视剧”提名的《公子扶苏》剧组和获得“年度最佳古装剧”提名的《云雪刀》剧组分别在敏姐和Strong哥的带领下走过红地毯。 　　《公子扶苏》剧组走红毯的时候动静挺大的，不但粉丝们尖叫声差点儿掀翻了屋顶，许多家媒体也忍不住一拥而上。 　　斯敏跟前夫王韬又打起了官司，王韬为了保住自己的娱乐公司不得不低头认怂，牺牲了暗中支持的无良媒体“娱网有鱼”，并宣布《来战吧》综艺节目停播。斯敏并没有见好就收，态度十分强硬，虽然官司结束她能得到的未必比现在多，但冲她护艾屿旗下艺人的态度，许多年轻演员拼了命也要往艾屿的大门里走。 　　艾屿，估计很快就能跟新亿传媒、星灿娱乐相提并论了。 　　李千重在他们艾屿这群艺人当中年纪最大，面相也最成熟稳重，再加上李氏集团太子爷的身份背景，穿起西装有模有样。兰若、沈珩也穿着西装亮相，给人的却是惊艳的效果。其他诸如邵程、童河等人，个个突出大长腿优势，西服又是系列款，看上去很有气势。这次走红毯的衣服由敏姐的朋友友情提供，量身定制，包括配饰都是那家知名的服装定制工作室准备。他们本来长得都不错，这么一大群齐刷刷亮相，叫各家媒体顿时眼中放光。 　　娱乐圈帅哥美女一大把，也不全都是网红脸嘛！ 　　这位叫李千重的，总裁范儿，那个脸颊肉嘟嘟的叫邵程的，小可爱范儿……话说起来这两位不是之前还合作过广告代言吗？李氏集团因为一系列暖心的广告产品大卖，知名度提升不少，据说好几个品牌都跟着走起了怀旧风格，其中一两家还向因为广告代言而有了些名气的邵程抛出橄榄枝。 　　“李先生，请问李氏集团发展势头这么好，您有没有考虑过接父亲的班，退出演艺圈呢？”“您在演艺圈也有些年头了，这两年能够崭露头角，想必也很辛苦，为什么不去经商呢？以您的名气，对李氏集团也有助力不是吗？” 　　李千重被记者拦住发问，他闻言看看一旁傻愣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的邵程，忍不住偷笑起来，伸手把他拽住，让他等自己接受完采访一块儿走。 　　“我之前学的并不是经商，在商业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如演戏多。李氏集团是各位董事和我父母辛苦之下才有今天的，我还没有资格坐享其成。更何况艾屿这个大家庭很有意思，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暂时还不想离开。不过对于李氏集团我也乐意提供自己的力量，比如请师弟师妹们帮忙代言什么的，自家人，好商量。”李千重微笑点头，再次看向旁边的邵程。 　　记者们眼尖，立刻把话筒对准邵程，问了一些广告合作的事情。这个李氏集团跟邵程联系过，新一季的商品代言还是由他负责，邵程捡了一些能回答的说，青春靓丽的形象让记者们忍不住多拍了几张照片才放他走。 　　由于吴昃、李千重、徐亦楚等几位主要演员参与了两部戏，不得不换一套衣服重走一遍。邵程只以《公子扶苏》主演的身份走一次，落座之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看现场直播。这次李千重换了一身宝石蓝的西装，在人群里非常抢眼，手腕上的蓝翡翠手链不小心露出来，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被记者发现后追问是不是在为哪家宝石牌子做代言。 　　李千重也没想到动作稍微大了一点，把手链露出来又被记者发现。他愣了一下后抬起手腕，爽快地回答道：“这是祖传的东西，前不久我母亲拿出来，叫我修一修，我就找了位手工艺人弄成手链。” 　　一位女记者打趣道：“祖传的东西？是准备送给儿媳妇的吗？” 　　李千重笑起来：“啊，怪不得我母亲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争取吧，尽快满足她老人家的心愿。” 　　直播画面里粉丝们狂刷弹幕——“祖传的聘礼啊！想要啊啊啊啊！”“我就是大师兄的老婆！快给我啊！”“大师兄看我看我！”“能切碎了分吗？”“宝石你们的！帅哥是我的！”…… 　　邵程一只手悄悄按上胸口处，毛衣底下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凸起，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吊坠项链。他抿起嘴巴，试图忍住笑意，可是心里那种美美的感觉怎么都盖不住。 　　原来昨天大师兄给的蓝翡翠项链跟他手腕上的链子是一套啊……所以，这个项链算是李妈妈送给儿媳妇的…… 　　邵程低着头看手机，浑然不觉耳尖已经通红。 　　一旁的陶幺探过头，在他耳尖上轻轻掐了一下：“小橙子，傻笑什么呢？” 　　“……没有。”邵程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反驳。 　　陶幺翻了个白眼：“我要告诉大师兄，你对着他的直播画面发花痴！” 　　“……不要啊！”邵程愁眉苦脸做哀求状。 　　陶幺忍不住大笑：“演技不错，看着叫人不忍心告发你。那叫一声姐姐吧~” 　　“……” 　　这边师姐调戏小师弟正玩得很开心，那头李千重就抱着几件大衣走了过来。公司里兰若身体素质最差，走过红地毯立马被吴昃拉着裹上了外套。室内温度虽然不低，但终究场地太大，还是有些偏冷的。 　　李千重把陶幺的大衣丢给她，然后替邵程抖开外套，叫他赶紧穿上。 　　邵程这会儿还没觉得多冷，并不打算穿的，但是撞上李千重的眼神，只好乖乖伸手伸胳膊。 　　艾屿的一群人分前后两排坐，位置都挨着，他们一个个裹着外套，外套也都是定做的，跟晚会的风格相近，所以看上去也并不突兀。隔壁是星灿的艺人，他们没有这么贴心的大师兄送衣服，这会儿缩着肩膀，纷纷投来羡慕无比的眼神。 　　邵程旁边坐的是乐队“安（AN）”的成员白离。他由衷地表达了羡慕之情：“你们大师兄真细心。” 　　李千重正跟前排的沈珩等人说话，没有留意这边。邵程瞥了他一眼，转头冲白离笑起来：“对啊，千重哥很好。” 　　白离很好奇：“你们不都叫他大师兄的吗？怎么忽然改叫千重哥了？” 　　还不是某个人的恶趣味儿……说什么只许他一个人叫“千重哥”。邵程摸摸发烫的脸颊，轻声一笑，压下心头满溢的甜蜜，随口解释了一句——“我最小嘛，他们都是我哥，千重哥，吴哥，沈珩哥……我都这么叫的。”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心里偷偷叫大师兄。 　　毕竟，大师兄和小师弟是绝配呀。 　　“新荷奖”电视节艾屿拿了不少奖项，有剧组集体的，也有演员个人的。沈珩和兰若拿到了最佳新人奖，李千重拿到了最具潜力男演员奖。其实这些奖的分量并不算多重，但总归是影视剧对他们的一种认可。 　　李千重拿着奖杯下台的时候，目光从人群里一下子就看到了邵程的身影。他举着手用力鼓掌，一张白嫩的脸在灯光下满是激动和兴奋，仿佛比他自己拿到了奖项还要高兴。 　　落座后，李千重将奖杯塞给邵程，在他翻来覆去地拿着欣赏时，李千重在旁边小声冲他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的出现，照亮我的生命。谢谢你的坚强，让我看到努力的意义。谢谢你爱我……从此我的人生圆满无缺憾。 　　邵程闻声抬头看过来，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电视节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敏姐给他们所有人放了三天假。正好邵程的青春偶像剧剧组暂时没有邵程的戏份，李千重立刻收拾一番，准备带邵程回家。 　　前往机场的路上，邵程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登机的时候，看到机票才发现事情有点儿不对头——原来李千重所说的回家，是回邵程跟妈妈新买的房子所在的城市！ 　　邵程十分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再三跟李千重确认：“真的不要紧吗？你不回那边阿姨会不会骂你？要不我们先……” 　　“你再扒口罩，就会被粉丝认出来，到时候我想陪你回家都不行了。” 　　“……” 　　好在他们俩还没有红到被粉丝疯狂跟踪的地步，李千重给他们俩做的防护准备又很好，两个人顺顺利利登机、落地，然后出现在邵妈妈的面前。 　　邵程妈妈好久没有见到儿子，自然很高兴，看到李千重一起回来更加高兴，本来正在学插花的，把一大堆花束丢到一旁，准备做饭做菜。 　　邵程给妈妈买的新房子厨房特别宽敞，各种电器齐全，大部分都是李氏集团的产品。这一点被李千重戳穿后他起初有些害羞，后来放开态度，还冲李千重嚷嚷说作为代言人李氏集团应该送他一整套才对。 　　“送送送~李氏集团董事长的签名都能送~到时候你可别嫌弃。” 　　“李叔叔写的字不好吗？他的签名很好看啊！” 　　“那也只有签名而已，其实他的字写得可烂了，偏偏还非要学书法。他不好意思送给别人，就往我房间里贴，反正我那个房间到处是他的墨宝……” 　　他们两个人一边帮忙洗菜切菜一边腻歪，说些甜甜蜜蜜的话，邵妈妈起初还觉得有趣，后来就嫌弃他俩碍事，把人赶出厨房，自己忙活。 　　邵程就领着李千重参观他的房间。 　　大概是因为很久不回来住，每次也只能住几天，邵程的房间比较空。就是摆在中间的那张床，特别特别大。 　　邵程看了看超大的床和超大的被褥，觉得特别难为情：“其实我都不怎么掉床了。妈妈肯定以为我还容易掉床才买了这么大的一个。” 　　李千重挑了挑眉，坏坏地笑起来：“我怎么觉得……妈妈是给我们两个人准备的床啊？” 　　邵程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轻声叱骂了一句：“……你耍流氓！” 　　“哪有？我只是在说今晚住哪儿的事儿。你看我在这儿没有工作，跑去酒店开房间万一被认出来……嗯哼？你懂的吧？” 　　邵程当然懂。邵妈妈更懂。 　　吃过午饭他们俩帮着刷碗，邵妈妈已经帮他们俩拿出了睡衣，一人一套，牙刷和杯子，一人一套，就连床上的被子都换成了特制的双人被，枕头也摆了两个。 　　邵程本想跟妈妈老实交代，今晚不打算让李千重住酒店去，邵妈妈就以行动告诉未来“儿婿”，尽管放心住下来。 　　他们俩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许多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包括枕头上的素色鸳鸯。 　　邵妈妈用心至此，李千重如何能不感激？下午邵程爬到床上午睡，他忍着困意帮邵妈妈剪花枝，陪她说话聊天，帮她整理家务，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 　　下午邵程睡醒后，邵妈妈给邵程舅舅打了电话，舅舅听说李千重也在，倒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晚上别太吵”。 　　邵程不太理解舅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晚饭后两个人洗漱完毕整理东西，邵程从自己床头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盒安全套，上面还有一张便利贴，上述种种注意事项，看字迹，是邵程舅舅留下来的。 　　“啊……舅舅怎么能这样！”邵程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羞得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李千重忍笑，说道：“所以你是不愿意咯？” 　　邵程不肯抬头，也不肯吭声。 　　李千重佯装失落叹气：“没关系，我去洗个冷水澡，虽然可能会感冒，但是总比忍着好。”转身离开之际，睡衣的下摆被一只手抬起来紧紧拽住。趴在床上的邵程偷偷侧过脸看向这边，一双大眼里流露出未经人事的羞赧和期待。 　　“你……过来啦！”邵程小声喊。 　　李千重终于忍不下去，轻声笑着爬上床，将他捞在怀里，深情拥吻。也不知道当初买房子的时候，邵程妈妈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儿，她的房间跟邵程的并不在隔壁。所以尽管邵程牢记“不能太吵”这句话，但到了尽兴时，还是把它丢到了脑后。 　　总之第二天早上，他的嗓子哑了，整个人也瘫在床上起不来。 　　李千重不得不趁着早起锻炼身体的机会，买了治嗓子的药拿回来给他吃，然后奋力为他按摩揉捏，终于让邵程在吃早饭的时候，能以比较正常的姿态面对邵妈妈。 　　邵妈妈吃完饭，要去楼下跟小姐妹们溜达一圈，邵程还被李千重哄着喝粥。临出门前，邵妈妈咳了一声，丢下了一句话——“项链挺好看的……不过要出门的话，脖子上的痕迹还是拿围巾遮一遮比较好。” 　　邵程一口粥几乎呛在喉咙里。 　　等邵妈妈一走，邵程就噼里啪啦把李千重敲打了一顿，然后又被他搂住亲了好几口。邵程红着脸还要再打，李妈妈的电话解救了李千重——“儿子，你们不是有三天假吗？能不能留一天给我们啊？我们好久没有见到小橙子了，怪想他的，当然也想你……” 　　李千重笑着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邵程，道：“这次估计不行了，小橙子不方便。再等等吧，年底我们有长假，到时候我一定带他回去。” 　　“啊？不方便？生病了吗？要紧吗？……呃，我知道了……那要紧吗？” 　　李千重忍笑：“还好。我知道分寸的。” 　　“……你知道就好！那什么，小橙子注意身体，下次啊，下次一定回家来，阿姨我——妈妈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谢谢阿——谢谢妈妈。” 　　挂断电话，邵程的脸就跟餐桌上的红皮鸡蛋一样红溜溜的。他又羞又气，跳到李千重身上，在他脖子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听到李千重叫疼，他又心疼地伸手帮他揉了揉。 　　冬日的阳光洒进客厅，暖烘烘地照进来。他们俩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的玻璃窗上多了一张手工剪纸，红艳艳十分喜庆，大概是邵妈妈很久之前准备好，昨晚悄悄贴上去的。 　　圆圆的花枝里，圈着两只比翼齐飞的大雁。 　　李千重拥着邵程来到窗前，看着他拿手机把这张剪纸拍下来，传到微博上，没有配任何文字。很快的，下面一群粉丝抢热门，议论纷纷——“比翼鸟？”“仙鹤？”“喜鹊？喜上眉梢？这是有喜事的意思吗？”“什么啊！这明明是大雁好吧！”“小师弟真的很喜欢林知雁这个角色啊！”“林知雁本雁了！”…… 　　粉丝们可能猜不到邵程的用意，不明白他此刻幸福无比的心情。他也不想多做说明。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抒发内心藏不住的喜悦罢了。 　　李千重拨过他额前的乱发，在他眉宇间轻轻烙下一吻。 　　阳光越来越明亮，将他们笼罩其中，一层光晕闪现在他们头顶。 　　岁月静好，无惧寒冬。 　　我的爱人，我愿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不负彼此的深情。 　　 　　第45章 番外——除夕夜 　　李千重以非常郁闷的心情迎来了除夕夜。 　　虽然除夕佳节邵程照规矩要陪邵妈妈度过，并不能来陪他，但媳妇儿在娘家过年和在外地忙碌于工作是两个概念。至少前者他能安心，后者让他心疼。 　　都怪这场大雪，都怪那个青春偶像剧的导演。说什么难得下大雪，抓紧把雪景戏份补拍了，省得后期P图被观众骂。 　　那也不能不让我们家小橙子回家过年啊！ 　　夜里七点半，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播，喜庆的背影音□□过手机传到了远方的城市，手机那一端的年轻人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笑什么？”李千重抱怨道，“我都快郁闷死了，你还笑得出来？——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手机另一头的邵程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随后略带羞涩的嗓音响起：“……挺想的。” 　　李千重心里头美滋滋，瞬间不觉得委屈了。 　　不知道谁那么大胆，无视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这个点儿就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惹得邵程惊呼艳羡——“你们那儿都开始放鞭炮了啊！……这儿都听不到。呃，是不是在吃年夜饭？” 　　李千重瞄了还在厨房忙活的父母一眼，叹道：“还得一会儿呢，他们俩总是要等九点钟才开饭，说是吃得太早饭菜冷得早，容易错过春晚最精彩的部分。” 　　邵程笑起来：“我刚刚跟妈妈打过电话了，她跟舅舅很快就弄好准备吃呢……好多菜，我听着都饿了。” 　　“不是说导演放了半天假吗？你没跟兰若他们一块儿聚聚，吃个年夜饭什么的？我记得沈珩有事说要留在帝都过年，还住员工宿舍的啊。” 　　“兰若跟妹妹去吴哥家里做客了，沈珩哥，他……” 　　兰若有个妹妹，今年十九岁，却是个天生的自闭症患者。这对兄妹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吃了不少苦。兰若过瘦的体型，就是被繁重的生活累出来的。可无论如何辛苦，他都没想过抛弃宛若稚童的妹妹。当年斯敏正是因为偶遇兰若，被他身上那种坚强不屈的毅力打动，才下定决心重新振作，开始新的人生，并为捧红兰若而有了成立艾屿传媒的想法。 　　如今兰若已经凭借出众的容貌，进步明显的演技和低调的行为，跃居演艺圈三线。他如今前途无量，身世背景也一点点被网友挖出来，但他怕妹妹被人打扰而受到伤害，所以花费了很多功夫去保护她。 　　之前在吴昃父母的介绍下，兰若把妹妹送到了一家专门收留有艺术天分的自闭症患者的学校，听说她在那儿很开心。兰若跟吴昃关系很好，只是李千重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可以去对方家里过年的地步。 　　看来《公子扶苏》三巨头，真的全军覆没了……而艾屿的艺人，覆没了一小半。也不知敏姐知道之后，会不会把他们几个叫到一块儿痛骂。 　　可命运注定他们要相遇，有什么办法呢？ 　　他幸运地遇到了邵程，兰若对吴昃的暗恋终于得到回应，至于沈珩，和乐队“安（AN）”的成员周澈解除误会后，忧郁症得到及时治疗，星灿娱乐的总裁安彻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是一种缘分。 　　李千重其实早就猜到，星灿娱乐那个刚过而立之年，年轻有为，却不苟言笑，行事风格低调沉稳还有点儿古板的总裁安彻，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艾屿合作，并不仅仅因为他的妹妹，星灿的宣传副总监安逸是兰若和沈珩的资深粉丝而已。 　　安彻在他们面前，一向客客气气，唯独到了沈珩面前，格外地不自在。他的眼神掩饰得很好，但李千重看得出来，毕竟李千重自己也曾经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注视邵程。 　　可惜邵程有点儿迟钝，这时候还不太理解安彻和沈珩的关系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可以大年夜约会的那种。 　　“大师兄，安总是在追求沈珩哥吗？刚才他开车来把沈珩哥接走了，说是请他到家里吃饭……安总这个人，应该靠得住吧？” 　　李千重听得出邵程苦恼的语气，笑了一会儿，轻声安慰道：“放心，沈珩那个高傲的脾气，绝对不会因为什么交易才跟安总走得近。我想他应该是解开心结，被安总打动了吧。” 　　邵程在那头愣了一会儿，立刻兴奋地嚷嚷着要听八卦。李千重问了些问题，确定他现在有的吃有的喝，屋里头暖气充足冻不着，就歪在沙发上小声地跟他分享关于沈珩的八卦消息。 　　当然，也是给邵程透个底儿，免得到时候他不知内情，在安总和沈珩面前说错了话。 　　“周澈你记得吧？其实他跟沈珩是高中同学。两个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常常被拿来比较。沈珩这个人比较高傲，可能得罪了周澈的同学，对方知道沈珩对周澈有一点儿好感，就以周澈的名义写了封情书给他……想想看，沈珩一直以为周澈是自己的男朋友，周澈却以为自己跟沈珩是普通朋友，后来周澈匆匆出国留学，连个招呼都没跟沈珩打，沈珩能不怨恨他吗……几年后他们俩再见面，周澈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喜欢沈珩，然后真相戳穿，沈珩才会崩溃……” 　　这事儿是沈珩忧郁症治疗结束之后，跟李千重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那时候沈珩还没有完全放下周澈，对李千重和邵程的关系十分羡慕。 　　也就是从那次聊天中，李千重才知道沈珩治疗忧郁症的时候，星灿娱乐的总裁安彻跟他有过几次偶遇，聊过天。安彻还以三十岁成年人的身份开导沈珩。身价不菲，传闻中沉默寡言的大总裁，居然还会讲笑话逗人。 　　沈珩提起安彻的时候，语气非常轻松，还调侃说安总好歹是个80后，居然不会打游戏，连最受欢迎的手游都不知道，跟他学了几天后技术仍然烂得一塌糊涂。 　　李千重听得出来，沈珩对安彻是信任，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儿依赖的。 　　“……去三亚旅游的时候，你没留意新闻吗？安总和他妹妹也在啊。估计跟咱们前后脚到的……有一天晚上沈珩没回酒店，你说他能去哪儿？” 　　“他们俩真的在一起啦？——啊啊啊囧死了！安总来接沈珩哥的时候，我怕他别有用心，不敢让沈珩哥去他家，准备拉着沈珩哥说我没有人陪叫他留下来……幸好我去放皮箱的时候瞥见他们俩接吻……幸好幸好，不然我说了，沈珩哥真的留下来，我的飞机票也——” 　　戛然而止的话，终于让李千重听出点儿不对劲来。飞机票？……皮箱？小橙子不是一直在帝都拍戏吗？ 　　李千重脑筋转过弯，瞬间了然，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跟导演请假，坐飞机到我这儿来了，对不对？！” 　　“呃……”邵程在那一端傻笑，“对啊……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嘿嘿嘿！” 　　李千重又是激动又是心疼，半天后冲着手机轻轻骂了句“傻瓜”。 　　寒冷的冬夜，飘飞的大雪，数百里的距离，陌生的城市……他就这么突然来了，一个人傻乎乎的，这会儿没准正走在冰天雪地里，拖着皮箱走在空旷的大街上。 　　李妈妈将糖醋鲤鱼端出来，正要招呼李千重尝一尝，就看到他风风火火地穿上羽绒服，慌里慌张地换鞋子，打开门就往外冲。 　　“哎哎哎儿子你干嘛去？都这个点儿了……” 　　“——我去接小橙子！” 　　“小橙子？什么？我儿媳妇要来啦？！哎呀哎呀老头子，快点儿把那红烧肉给我重做！刚才盐放多了！汤呢？赶紧的，等他来了先喝口热乎汤……” 　　邵程被李千重推进门的时候，双颊通红，分不清是冻得还是太过害羞。 　　李爸爸和李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菜，还把家居服换成了比较正式的衣服，双双等候在桌前。邵程怯生生地喊了句“叔叔阿姨好”，李爸爸和李妈妈不大满意，打趣说该改口了。 　　邵程难为情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爸、妈”，二老刚刚笑呵呵地应一声，邵程就被李千重连拖带抱地弄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李妈妈好气又好笑。 　　邵程被李千重搂在怀里亲了几口，用羽绒服裹着暖得浑身热乎乎，才给他换上自己的家居服，把人带到餐厅。 　　汤炖好了，年夜饭可以开动。三副碗筷变成四副，圆桌上顿时热闹了许多。 　　外头烟花砰砰砰地炸开，屋里头拜年的手机信息时不时响起，又是一个团圆年。 　　桌子一角是水果盘，李千重用牙签插了片橙子给刚刚吃了好几块儿红烧肉的邵程。橙子很甜，略凉，在这温暖的室内吃着恰好。邵程转头冲李千重露出灿烂的笑容，回赠一片橙子。 　　愿我们鸿雁齐飞，心想事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